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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事。
沈风斓朝院外看了看,“老丈,此事不难。只不过我们夫妻二人是逃山匪才到此处来的,请老丈不要告诉旁人此事。”
那老汉嗐气道:“我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姑娘抬眼看看,我们谢家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邻居都没有,能向谁说去?”
沈风斓点了点头,又试探道:“方才我们好像看见,前头有一片村庄。你们为何不住到那村里去,要独门独户在这呢?”
老汉听她说起那片村庄,露出讳莫如深的神情。
“可不敢!姑娘不知道,那片村子的青壮男子,全都是山匪!我们谢家若是搬过去,大郎就得跟他们一起做山匪。做山匪多危险啊,一不小心,我谢家的独苗苗不就没有了吗?”
怪不得他们看见那个村子的山民,全都是老弱妇孺。
原来青壮年都是山匪……
老汉见她面露思索之色,觉得她对此有些兴致,又补充道:“这附近山林里的山匪实在是多,那片村子里的还不算什么,只是白日去劫道,晚间再回来。而那边那座天悬峰,上头的山匪更加嚣张,会下山来掳人哩!”
沈风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一道奇峰拔地而起,犹如一支利剑从天下落下。
这样的山势,怪不得能养出穷凶极恶的山匪。
她垂下了头,又对那老汉道:“老丈想给孙儿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是寓意好的,还是……”
那老汉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谢家几代的人丁起名都简单,像我老汉的名字就叫谢花卷。当年老汉的娘逃饥荒到岭南,生产的时候饿得没力气,幸亏捡到了一个别人掉在路上的花卷吃了,才能把我老汉生下来。”
沈风斓目瞪口呆,只见那老汉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家大郎就叫谢大王,他娘生他的时候山匪下山抢掠。见我们谢家又穷,又有个产妇在生孩子,就没对我们怎么样,还给了我们一袋稻米。”
“所以这谢大王,是感谢那位给了你们稻米的……大王?”
沈风斓知道,在有些偏远的地区,都把山匪的头目称为大王。
大名写花卷的老汉点了点头,又道:“所以我老汉想问问姑娘叫什么名儿,姑娘帮我孙子接生了出来,他当然要谢姑娘。”
沈风斓微微犹豫,既不敢把真名告诉老汉,怕泄露了行踪,又不愿意拒绝老汉的一片诚心。
那老汉见她为难,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我老汉虽然久居深山,也曾听说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闺名是不肯轻易告诉人的,是不是?姑娘不能说我老汉也明白,就给孙儿起名谢姑娘便是了。”
一个男孩子,起名叫谢姑娘?
这对孩子将来的人生,会造成多大的阴影啊……
沈风斓正想阻止,却见那老汉自鸣得意地喃喃道:“这个名字好,姑娘你的名字必定女儿气,用在老汉的孙子身上未必合适。就叫谢姑娘吧!”
沈风斓心中暗想,她的名字女儿气,难道姑娘二字就不女儿气了吗?
也罢,他欢喜就好。
“老丈,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你们这个村子是隶属哪个州府,哪个县?”
老汉一下子叫她问倒了。
“我们这里也不知道该叫个什么,从来没有官府的人来管过,山匪太多了他们不敢来吧。本来是隶属钦州灵山县的,现在……”
沈风斓眉头微蹙,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竟然误打误撞,来了一个山匪环绕的三不管地带!
“老丈的儿子不是去集市了吗?敢问老丈,本地的集市离这有多远?”
老丈歪着头想了想,“我老汉这辈子也就去过两次集市,如果夜里有月亮的话,昼夜不停地赶路,走两天就到集市了!”
昼夜不停,还要走两天?
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想要走出这片大山是不可能了。
只能在老汉家中先暂住下来,把身上的伤养好再从长计议。
老汉喜滋滋地去祖宗灵牌前告祭,宣布谢家第八代的孙子,名叫谢姑娘。
沈风斓回到房中,轩辕玦已经醒来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风斓坐在他身旁,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嗯,不发烧了。若是能在老丈家安心静养几日,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轩辕玦听见了她和老汉的对话,便道:“此地山高水深,山匪遍地。要想平安走出去,只怕不容易。”
“那你还不好好歇息?”
沈风斓眉梢一抬,目露挑衅地看着他。
轩辕玦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闻到饭菜香了。”
老汉已经做好了晚饭,见儿媳妇还躺在床上不能走动,轩辕玦身上也带着伤,索性把饭菜分了一分,各自送到了两个房间。
饭菜不算丰盛,米饭却是干的,散发出木桶蒸饭的香气来。
配菜只一个清炒野菜,再一个炒鸡蛋,还有一碗野菜汤。
看起来简陋,却是他们这两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餐了。
他们正在房中吃着,忽然听见院子的门当当当地响了起来,被人剧烈地叩动!
轩辕玦迅速放下了筷子,贴到房门边上,注意着院中的动静。
沈风斓在屋里四下一望,见后头有一扇窗子,打开外头是老汉他们种的菜地。
若外头是循迹而来的此刻,他们还可以跳窗出去。
只听得老汉在院中,怯怯地朝外喊道:“谁啊?”
这种敲门的方式,和山匪一样凶悍,令老汉不禁害怕。
外头的人听见老汉的声音,似乎明白自己吓到了人,声音便压低了些。
“有没有见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带着一个血人?”
沈风斓对那老汉早有交代,故而老汉只是顿了顿,很快接话。
“没见过,我们家里产妇生孩子呢,哪有空去看别人?”
门外的人顿了顿,心中的狐疑顿时散去。
他分明在谢家外头闻见了血腥味,原来是家里有产妇生孩子。
“那两个人从我们的祭祀山洞里跑出来,必定是山鬼,你要是见着了就告诉我们,不能让山鬼祸害了我们的地头!”
“哎,知道了!”
老汉高呼一声,紧接着一阵脚步响,门外那人便离开了。
听着他的话声,想来就是附近那片村庄,他们做山匪的青壮年回来了。
略等了片刻,确认院门外再无动静了,老汉才来叩他们的门。
“是附近村庄那些山匪回来了!你们怎么会从他们的什么祭祀山洞出来,还被认为是山鬼?”
沈风斓待要解释,只听老汉鼻子眼哼了一声。
“这群人做山匪,真是坏事做多了,迷信得很!什么鬼不鬼的?都看见是两个大活人了,怎么还说是鬼呢?”
听老汉嗤之以鼻的口气,轩辕玦都不禁笑了起来。
谢花卷这么迷信的人,竟然斥责别人迷信?
沈风斓松了一口气,将后头那扇窗子关了起来。
原以为山匪来过之后就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到了夜半,那边的村子又响起了喧哗之声。
隐约有无数火把的光亮,老汉连忙披衣走到院中。
沈风斓二人也走了出去,只听老汉道:“这是天悬峰的山匪,下山来掳人了!这群山匪虽然厉害,倒还有些道理可讲。上回他们下山掳人的时候,差点就把大郎掳走了!我老汉苦苦哀求那是我谢家的独苗,大王便放了大郎。”
他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你这相公也是青壮男子,只恐要被他们掳去了!”
老汉急得原地打转,沈风斓道:“既然大郎不在家,能不能说他就是大郎?”
“哎呦,要是能就好了!”
老汉拊掌叹气,“那群山匪上回见过大郎了,只怕是装不了啊!”
眼见那火把的光亮,朝着他们这处靠近,轩辕玦忽然道:“我有办法。”
——
院门怦然一声响,一群山匪涌进了院子,便见谢花卷夫妇二人。
“老头,你家的男丁呢?赶紧叫出来,别让我们动粗!”
为首的山匪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裹着黑纱,似乎看不清楚东西。
谢花卷朝着他拱手作揖。
“大王有所不知,上回来的那位年轻的大王说,可怜我谢家八代单传,就不要我们家的独苗苗了。大王这回怎么又来了?”
一只眼的山匪听见他说年轻的大王,面色犹疑了片刻。
“你说的是哪个大王?”
“就是二十来岁,生得威武挺拔,腰上还佩着一把小巧弓箭的那位大王。”
一只眼的山匪正犹豫着,身后一个人忽然凑上前,朝他道:“二当家,上回大当家的确说过,可怜他们谢家七代单传,就不要他们家的人了。”
谢花卷口中年轻的大王,就是他们的大当家。
那个二当家一听这话,有些不甘心地打量了谢花卷一眼。
“到底七代单传还是八代单传,你老头别打马虎眼!大当家年纪轻,少不得被你蒙骗了,你可别想骗你二爷!”
谢花卷笑呵呵道:“回大王,大当家来的时候,我们谢家确实是七代单传。可老汉的儿媳妇今日刚生了一个孙子,这可不是八代单传吗?”
他这话说得有意思,那群山匪也笑了起来。
二当家道:“那怎么不见你儿子?怎么着,见了我们就怕了,把你老汉推出来挡着?”
“大王错怪我儿子了,他前日去集市给儿媳妇请稳婆了,想不到稳婆还没请回来,儿媳妇已经生了。”
“原来是这样。”
那个二当家大老远从那处村庄走来,满以为能在这小院里头再招一两个人去,没想到一无所获。
人家的儿子不在家,就算在家,那也是大当家亲口说了不要的人。
二当家便道:“那我们就去看看你孙子,也不算白来了一趟!”
说着就要朝屋子里闯。
谢花卷吓得连忙拦在前头,那个二当家不满地哼了一声。
“老头,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大当家说不要你们家的男丁,可没说不能杀!”
说着拔出了腰上一把长刀,那刀比刽子手行刑的砍刀还要大,上头还带着九个叮当乱响的铁环。
谢花卷连忙拱手作揖,“大王误会了,这屋里是老汉的儿媳妇在坐月子,怕……怕是诸位大王嫌不干净。”
“啰嗦什么?”
二当家一把将谢花卷推开,只见床边坐着一个女子,床上还躺着一个妇人和孩子。
那坐在床边的女子低着头,似乎羞于见人,头上还裹着一块花头巾。
“老头,这是你儿媳妇,那这个是谁?”
二当家指着沈风斓问道。
谢花卷连忙从房门赶进来,“这是老汉儿媳妇的妹子,是来照顾儿媳妇的月子的。”
他们事先对好了说辞,谢花卷撒谎不带脸红。
二当家朝床上看了一眼,见那年轻的妇人紧紧抱着孩子,缩在床的角落。
像是生怕他抢走孩子似的,一时便觉得无趣。
“罢了,你二爷只想看看孩子,不给看就算啦,咱们走吧!”
他嘴上是这样说,心里也怕吓着孩子,便带着众人朝房门外走去。
沈风斓轻舒了一口气。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见那个二当家一个急转身,一把抽走了沈风斓头上的花头巾。
“嘿嘿,不给看孩子,那就看看妹子吧!”
那块头巾被扯开之后,她满头的青丝泄下,在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