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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痛恨这种烙印。
可他改变不了。
“那你想怎么样?”
宁王眉梢微抬,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你们人多势众,我自然讨不了好。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能让你感受我的痛苦,也要让你……死在我的前头。”
她竟要用兰公主的性命,逼迫宁王去死!
宁王笑着看她,目光中带着某种晦暗的神采,在夜色中叫人看不真切。
“你笑什么?!”
汪若霏下意识觉得不对,把抵在兰公主面上的木刺,又移回她的脖颈。
她费了这么大的劲跟着兰公主找到宁王,不能在此时因小失大。
然而就在她动作之时,异变陡生!
她只觉得脑后风声响起,随后一只鹰爪一般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这让她瞬间感到恐慌,想要把那木刺狠狠地戳进兰公主的脖颈,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兰公主感觉到她的异样,飞快地伸手掰断了那根木刺,而后脱离了她的控制范围。
鹰爪一般的手没了顾虑,索性一使劲,将汪若霏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原来是宁王派出去的探子,见营地中有异样,便躲在暗处观察。
确认只有汪若霏这一个威胁后,他便悄悄溜到了汪若霏的身后,控制住了她的动作。
宁王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因为他知道,随后还会有好几拨派出去的人会回来。
只要有人回来,趁着汪若霏不注意从后头下手,她根本反抗不了。
毕竟她是一个没有武力的女子。
汪若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后脑落地,口中便涌出大片的鲜血来。
兰公主惊魂未定,飞快地朝宁王跑去。
他身形一顿,第一反应是避开她。
可不知是怜惜她这一路风尘,还是为在京城中抛下她而愧疚,又或者只是为了安慰她被挟持的惊恐——
他竟站在那里没有动,默许的兰公主的飞奔而来。
像是七月流火撞到了天空,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兰公主扑进他的怀中,众人在旁看着,都不自觉面带微笑。
今夜虽然波折,好在如今也平安无事了。
宁王的嘴角几不可闻地翘起,他的手臂微抬,似乎想要保住她安慰一番。
而就在她整个人贴在自己怀中之时,宁王的面色骤然一变!
一种尖锐的疼痛袭入他的心口,让他一瞬间无法呼吸。
而后一股热流从心肺涌出,直往上窜。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同时一股温热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兰公主偎在他的怀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忽然觉得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她不禁抬头看向宁王,却惊恐地看到了,他那一方洁白的下颌上,满是鲜血。
“殿下!”
亲近护卫涌上前去,扶着宁王平躺在地上。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宁王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会忽然吐血?
宁王抬起一只手,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一个护卫上前,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有人举着火把上前照亮。
那护卫眼见,很快便在他的心口,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只有习武之人,方能注意到那细小的伤口,像是被针刺到一般,连血都没有渗出。
可若只是被针刺到,宁王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兰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抚上了他心口的肌肤。
她在那个小血洞的位置轻轻一按,而后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了手。
护卫见她面色有异,也想伸手试探,却被兰公主一把打开了。
“不,千万别按!”
她声音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他心里有一根针,已经……没进去了。”
心碰铁即死,那根针已经没入他的心口,再深一寸他或许就会死。
她惊惶无措地朝自己身上扶去,手指果然被划出了血迹。
众人朝她身上看去,只见她衣裳的胸口之处,有几根细如牛毛的针。
若非上头染着兰公主的血,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是发现不了的。
桀桀的笑声响起,带着极致的痛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梗着脖子躺在地上的汪若霏,努力地抬头看过来。
她的后脖子撞到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了,这个姿势就显得十分滑稽。
可她还是努力地探着头,想亲眼看见宁王死去。
“是你在我衣裳上装了针,是你!”
兰公主疯了一般扑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痛打在汪若霏身上。
悲愤之下,她的每一拳力气都大得惊人,汪若霏面上却带着痛快的笑意。
“是你自己蠢。你总是说,如果你见到了你哥哥,一定要拥抱他。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想到,在你衣裳上装上牛毛针……”
她一面说,一面吐着血。
苍老的面容被血浸染,越发阴森恐怖。
“你闭嘴!”
兰公主一巴掌打在她的面上,将她整张脸都打偏了过去。
而后她愣愣地坐在那里,泪水夺眶而出。
是她害了宁王,终究是她害了宁王。
她真正该打的不是汪若霏,而是她自己。
倘若她不来找宁王就好了,她就老老实实地去投案自首,在京城等她的了局。
宁王一行已经走到了玉陵城,眼看就要到楼兰了。
却在这个地方,被她害死了……
为首的使臣急得不得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随行之中又没有太医,这心口的位置针已整个没入,该如何取出是好?”
他大老远把宁王带到这里,眼看就要到楼兰了,却功亏一篑。
不但没有给楼兰王带去助力,反而让他老人家白伤心一场。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跑这一趟……
慢说眼下没有太医,即便有,也不敢轻易在心口这个位置下刀。
兰公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抹了眼泪站了起来。
“走,现在马上走,趁夜回楼兰去。邸家有最好的医士,一定可以救得了宁王!”
眼下不是她哭的时候。
宁王还没有死,她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可马上颠簸,殿下只要一上马,那针就会刺穿他的心,流入五脏六腑,如何使得?”
护卫们皆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
“谁说要让宁王上马?我是让你们上马!”
兰公主转过身去,面对一众楼兰使臣,恢复了昔日的公主威严。
“让酒大人带着一队护卫,飞快奔往楼兰。邸家就在楼兰边境守卫,这一来一回最多五个时辰,务必带着最好的医士回来。你们可能做到?”
被称为酒大人的是与邸家私交甚好的一位使臣。
兰公主在这个时候,反而觉得脑子无比清楚。
她不能容许任何的差错发生。
因为眼下这个关头,任何一步差错,都有可能让宁王丧命。
她说的是个办法,也是目前能想的唯一的办法。
事不宜迟,一队护卫立刻翻身上马,带上了那位酒大人。
“劳公主照顾宁王殿下,倘或此番殿下能够得救,属下等愿以性命报答公主恩德!”
护卫在马上朝她抱拳行礼,兰公主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元魁。
可元魁不会再回来了。
她强作镇定地一笑,郑重地点头。
“放心吧,快去快回。”
马蹄扬长而去,在夜色中卷起一道黄沙。
兰公主重回到宁王身边,轻手轻脚地替他穿好衣裳,又把一件狐裘披风盖在他身上。
“没用的,没用的,哈哈哈。”
汪若霏还躺在地上怪笑。
兰公主头也没回,朝着一旁的护卫吩咐道:“我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
她眼角余光看见,有护卫动了身形,把汪若霏像一条破麻袋一样拉到了一处石壁后头。
而后手起刀落,发出了噗的一声响。
紧接着,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她伸出手来,替宁王理了理鬓发。
“别担心,你身上流的是邸家的血脉,舅舅若是知道你眼下的情形,一定会立刻派医士来救你的。”
宁王不禁轻咳了一声。
“笑不出来就别硬笑,难看。”
兰公主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说难看,不禁愣在了那里。
等她回味过这句话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你原谅我了,是吗?”
她有多想得到宁王的原谅,就有多么歉疚。
她不配得到宁王的原谅。
“你是我妹妹,我大概,只能选择原谅你。”
他的兄弟姊妹那么多,亲生的和非亲生的,见过的和没见过的。
细数起来,也只有一个兰公主,待他是真心实意。
尽管过程并不是很愉快,尽管他们彼此有所亏欠。
可在这临死之际,孰是孰非,他已经没有了计较的力气。
兰公主纠正他道:“不,只是表妹,将来会是你的妻子。等你到了楼兰,你还娶我,好不好?”
宁王面色一滞,兰公主生怕他不高兴,连忙解释。
“你别误会,不是我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你必须娶我,才能得到父王和朝臣的支持。他们才会放心拥护你,帮助你重回大周夺回你想要的一切。等你的心愿满足了,我会自动和你分开,就说是本公主休了你这个驸马好了。”
她知道宁王并不喜欢自己,她可以不嫁,却控制不了自己想帮他的心。
“或者你不想再回大周夺位了,那更好。你可以回到邸家,邸家在朝中的势力极大,你又有才能,一定可以在朝中谋一个好职位的。到时候一样逍遥自在,和家人在一起,总比在大周开心,你说对不对?”
兰公主自顾自说了许多,每一句都在为宁王着想。
宁王心中感动,却不得不把残忍的真相告诉她。
“不是表妹,是妹妹,亲生妹妹。楼兰王不会把你嫁给我的,因为我是母亲和楼兰王的儿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一旁的使臣听见他们的对话,却阻止不及。
宁王怎么把这件事也告诉兰公主了?
兰公主本就是亲近邸家的,她知道此事之后,对楼兰王必定会有怨气。
这对楼兰王可不利啊。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兰公主愣在了那里,像是没听懂宁王在说什么。
那些字拆开来,她都听得明白。
可合在一起,她却怎么都想不通。
“表哥,你再说一遍,你说的是什么?”
宁王淡淡一笑,耐心地把话又跟她重复了一遍。
他心口隐痛,自知汪若霏说的没错,他是活不下去了。
所以他要在死之前,把这话跟兰公主说个明白。
她本该是天真骄傲的公主,一身尊贵,无忧无虑地跳着胡舞。
不该是楼兰王利用的工具。
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宁王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他不希望兰公主,终有一日,也要承受这种痛苦。
被至亲利用的痛苦。
“你说,父王早就知道此事,却没有告诉我。因为他怕邸家私自联系上你,会颠覆他的统治。所以他要把我当成工具嫁给你,等你夺得了帝位,再告诉你实情,是吗?”
兰公主慢慢地把话理了一遍,她说出来的那些话,自己都无法相信。
从小到大疼爱她宠着她的楼兰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邸家,要把她送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