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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铮也在其中。
他一眼便看了出来,那在人群当中旋转舞蹈的女子,正是兰公主。
只是兰公主自打从大周逃回来之后,就一直封闭着自己,不肯轻易出门走动。
她今日怎么忽然出宫来了?
“三十三,三十四……哇!”
最后,一群女子爆出了喝彩之声,原来是兰公主的舞步终于停了下来。
“公主好厉害,三十五圈呢!”
兰公主笑着扶住了额头,假装转晕了似的,朝众人摆了摆手。
随后她走到一旁围成一圈的桌子上,随手端起了一杯葡萄酒,又拈起了一块烤羊肉。
今日是开斋节,楼兰人斋戒了一个月,今日才能放开了尽情吃喝。
是而他们在水边举办了盛大的开斋节篝火会,青年男女们在这里尽情地跳舞,还有足够的葡萄酒和烤肉供应。
兰公主也来凑个热闹,只是看着火光下的一对对青年恋人携手的模样,忽然就把酒杯默默地放下了。
要是此时此刻,他在多好。
正想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许欢欣的口气喊她。
“兰儿!”
兰公主霍然抬头,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原来是她的表哥邸铮。
“兰儿,今日你也有这么好的兴致,来篝火会玩吗?”
他今日和一群贵族子弟出来,原本只是应个景,没想到兰公主会在这里。
这真让他喜出望外。
兰公主淡淡地哦了一声。
“成日待在宫中也怪无聊的,趁着开斋节出来走走。”
邸铮喜道:“那怎么不叫我一起来呢?我以为你还在伤心那个人的事……所以没敢邀你。”
兰公主听他说起那个人,不免有些烦躁。
“本公主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和别人一道。你还是去找旁人吧,今夜篝火会上单身的女子多得是。”
说着便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另一头走去。
邸铮待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人群之中骚乱了起来。
“嘿,快抓住那个胖子!”
一个楼兰女子高声尖叫,众人都好奇地朝她看去,只见一个胖大的男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他在一旁放着美酒和烤肉的桌子上用手乱抓,一次可以抓住小半盘子的烤羊肉,一口气全都塞进嘴里。
那女子见他眼生,不像是楼兰本地人,便高声呼喊众人抓他。
偷吃之人虽胖,身手却很灵活。
只见他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如鱼得水一般,嘴里还大嚼着肉,油花四溅。
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裳,那胖子使劲挣脱,反倒把自己头上盖的头巾扯了下来。
好家伙!
众人吓了一跳,只见头巾底下一个圆溜溜的大脑袋,亮得反光。
“你别跑!抓住他!他把肉都吃光了!”
好些壮年的小伙子都涌了上来,帮着抓住那个胖大的光头。
兰公主隔着人群看那光头,怎么看怎么眼熟。
那好像是……
“住手!”
她高声大呼,可是人群忙着抓人,喧喧闹闹的听不见她的声音。
邸铮见她颇为着急的样子,便让手下进去劝阻,自己也去拦住了众人。
“住手,都别抓了!”
好不容易众人才平息了下来,兰公主穿过人群,看到那胖大光头盘腿坐在地上,从怀中稳稳地掏出一杯葡萄酒。
要不是为了护着这杯酒,他方才早就逃脱了。
他美滋滋地将酒倒进口中,砸吧着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
“法源大师!”
兰公主飞奔上前,邸铮等人绵绵相觑。
她竟然认识这个怪模怪样的和尚?
法源抬起头来,见是兰公主,不禁哈哈大笑。
“好公主,贫僧都饿了一个月了,你就让我吃一会儿成吗?”
兰公主朝着身后把手一挥。
“快端酒肉来,越多越好!”
一抬头看见众人都围着他们看,索性把法源搀了起来,到帐子里头去吃。
法源一身脏兮兮的,见着了肉和酒也不管不顾了,只顾着猛吃猛喝。
邸铮看着他这样子不舒服,便道:“你是大周的和尚?和尚不是不能喝酒吃肉的吗?一看就不是正经和尚!”
兰公主待要说他什么,忽然想起,法源还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去去去,不许你说他!你出去!”
兰公主不耐烦地赶他出去,邸铮看着法源,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么个不正经的和尚,把他撇在一边。
他气得就出了帐子。
等邸铮离开,兰公主不顾法源正在吃喝,连忙询问。
“大师,宁王他……他怎么样了?”
那日他们在戈壁上等待护卫带医士回来,还没等到,宁王已经撑不住了。
绝望之际,远远的木鱼声传来,让她从眼泪中抬起了头。
只见初升的日光底下,一个胖大和尚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稳稳当当。
他一手捧木鱼一手拿木杵,那声音犹如九天之上传下的佛语纶音,让人的心情莫名被抚平。
“十余载承诺,吾今当还矣!”
他说着,便把已经合了眼的宁王的尸首,随意扛到了肩上。
“大师!”
兰公主试图阻止,却被宁王的护卫劝服。
“这是法源大师,是小时候在山林中救过我们殿下的,也是殿下最信任的人。”
原来是故人。
是在兰公主认识他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他十几年的故人。
她没有阻止的立场,只能看着法源扛着那具尸首,朝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
“是幻是真皆历遍,而今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兰公主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抬眼,却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
法源一面嚼着烤羊肉,一面含糊不清道:“他也饿了一个月,都怪你们这个什么鸟斋月。不过他比我扛饿,所以我说下来偷吃,他不肯来!”
兰公主喜极而泣,听他这话,宁王分明是活过来了。
“你们现在在哪?他现在在哪?他还好吗?”
兰公主有无数的问题,却见法源头也不抬,把手朝着西边一指。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命账外伺候的人照看法源,便朝着西边策马奔去。
篝火会的西边方向,是楼兰主城外头的一片草地。
路上皆是空旷一片,唯有远处的山丘之上,有一座礼拜寺。
那昏暗的一点烛火光亮,在夜色之中,犹如一颗璀璨明星。
“驾!”
她快马加鞭,一路赶到那寺下,寺中一片空旷无人。
顺着方才看到的烛火方向,她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后院。
那烛火的光亮,果然是从后院的厢房中发出的。
她一路疾驰,走到此处,却忽然有些不安。
不知道屋中点着蜡烛的,会不会是他……
她终究还是抬脚走上前,瞧瞧地在厢房的外头,透过镂空的窗格朝里头看去。
只见一盏昏暗的灯下,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她坐着,正在灯下读着佛卷。
这个场景,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在宁王府的日子。
府中那么多屋宇房舍,宁王偏偏最喜欢那个破旧的禅房。
他那时也喜欢坐在里头,就着一盏昏暗的灯,在灯下读着佛卷。
元魁说过,他只有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时候,才会喜欢到禅房里头待着。
可在兰公主看来,她到了大周京城之后的那些日子,宁王多半的时间都在禅房中。
他真就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吗?
那时的她看到的,也是灯下这么一个背影,孤独又凄凉。
像是谁都走不进他的心。
而如今这个背影,却有一番豁然开朗的通透。
叫她一时拿不准,到底是不是他……
“进来吧,杵在门口做什么?”
是他的声音!
兰公主欢喜地打开了门,见到他转过头来的面容,这才敢相信是他。
他瘦了不少,精神却好了许多,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
不再像从前,只是一层单薄的面具。
而今倒显得豁达、通透。
让兰公主不禁想到,法源带着他的尸首离开时,说的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大约是真的放下了……
“都,都怪我!我应该从山下给你带些吃食的,你看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她一着急什么都忘了,看法源吃得像个饿死鬼似的,竟然忘了给宁王带些吃食。
他们两个外来人,在楼兰的礼拜寺中,想必得不到什么善待。
毕竟楼兰人信奉真主阿拉,而法源却是个佛教的和尚……
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宁王轻轻一笑。
“没关系,我不饿。”
两人坐在灯下,兰公主似有千言万语,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法源大师他,他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
当时他分明已经闭上眼睛了,法源那扛尸首一般的动作,一点都不像是要救人的样子。
居然真的把宁王的性命救了回来。
“他是我命中的贵人,自有一番大神通。若不是他,或许十一岁那年我就死了。”
那日他上了京郊的荒山,却发现法相寺中只剩了无法一人,心中怅然若失。
他已经习惯了,遇到过不去的心结时,就找法源聊聊。
而一直在法相寺等着他的法源,却忽然不辞而别,消失在了天地间。
他那时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他了。
却没想到,他和法源的缘分,竟然在他生命的终结。
“从戈壁那一日起,宁王便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是轩辕泽。”
“那……那很好!”
兰公主用力地点点头。
只要他不再是宁王,不再保留着宁王的痛苦回忆,那他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可要同我回朝见父王,父王他很伤心……”
兰公主在见到楼兰王无声痛哭的时候,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狠心。
他真正爱的人,应该是宁才人,而非邸王后。
所以他对自己和宁才人唯一的血脉死去万分痛苦,所以他当初宁可牺牲自己这个女儿,也要扶住宁王上位……
这世间的感情,爱与不爱,真叫人说不清。
而兰公主也只能避开楼兰王。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他……
“你都不想见他,何必让我见呢?”
宁王只是笑了笑,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模样,替她抹了抹眼泪。
兰公主本想说楼兰王对他是不一样的,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好,免得又让他想到前尘往事。
他就像现在这样,能够发自内心的微笑,那就是最好的事。
“我打算离开楼兰了,这里的气候我到底还是不习惯。听说大周境内,抓捕我的人手很少。或许我可以改头换面,去名山大川游览一番。”
这是他小时候的理想,那时宁才人还在,他也没想到要当什么皇帝。
而今一切推倒,他才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这么个理想。
兰公主点了点头。
她也曾派人到大周境内打探过,轩辕玦和沈风斓并不打算对宁王下死手,甚至根本不希望旁人抓到他似的。
倘若他稍加易容,再回到大周的境内,也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那我同你一起去!”
她不想待在国中,不想面对楼兰王的利用,更不想面对邸王后他们的质询。
倒不如走了干净。
何况,只要能陪在宁王身边,她便会觉得快乐。
宁王看了她一眼,正当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