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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同行的客商一脸隐秘,凑他更近了些。
“当时啊,我的兄长就在岭南。圣上和皇后娘娘回京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了一面。啧啧,那真是神仙模样,真是神仙模样……”
他怕老金不信似的,又指着后街的位置。
“你要想看啊,去后头街上就能看!那里定国公的生祠边上,就是晋王祠和娘娘祠。生祠建立的时候,圣上和皇后还没封太子和太子妃呢,后来也没把名字改过来!”
毕竟民间兴建一个王爷和侧妃的生祠不稀奇,可要是建立圣上和皇后的生祠,就有些过分了。
还是岭南道观察使陈执轼一声令下,说不必改名字了。
他都这样说了,旁人自然放心。
这位陈大人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哥,在岭南当差不过是他高兴罢了,想回京城那也是件容易事。
岭南在他的管理之下,才越来越好。
边上正在喝茶的一个年轻男子,听了他们的话,不屑地轻嗤一声。
“我当你们知道什么呢,聊了半天,就这些啊?”
他生得高大粗黑,嗓门也大,说着就端着茶杯挪到了老金身边。
“你请我喝茶,我告诉你更多,关于圣上和皇后娘娘当年在岭南的事!”
老金是戴金扳指的有钱人,一杯茶水的钱自然付得起,便同意了。
正洗耳恭听,准备听那人说故事,那人一张嘴就十分讨打。
“实不相瞒哦,当年圣上和皇后娘娘,就是你二爷我亲自抓上山的!”
“去去去!”
老金一把推搡开了他。
这个人可真会吹牛,吹得太过分了,那故事就不好听了。
“我是说真的,你们不信咋的?”
粗黑汉子来了脾气,老金二人怕他动手,便一面敷衍他,一面朝外头走去。
“信信信,我们都信。”
两人越走越远,二当家重新坐了下来,把茶碗里的茶喝了个干净。
“不信拉倒,你二爷我还不乐意说呢!”
他如今贵为七品都尉,根本不差一碗茶的钱,只是一时兴致好才想给那两人讲故事罢了。
没想到他们那么没有耳福。
“二爷,又碰见不懂事儿的啦?没事,明儿他们再来,小的告诉他们,保证他们肠子都要悔青了!”
店小二走出来笑脸相迎,又给他重新上了一碗好茶。
二当家朝他神秘一笑。
“还是你懂事!”
他只要想到那两个客商,明儿听说他真的抓过圣上和皇后时的表情,心里就畅快无比。
回到府衙之中,陈执轼正在后院书房办公。
二当家从门外经过,正想打个招呼,忽然透过窗户看到大当家也在里头。
他一时好奇,便停住了脚步,仔细朝里看。
大当家这些日子,正跟着陈执轼学读书写字。
他看小毛头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会念一些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心里就打紧地羡慕。
可惜他从小没打好基础,如今二十好几了,想学已经不容易了。
这不,才写好了一句歪歪扭扭的鹅鹅鹅,就被二当家在窗外偷笑的声音惊扰了。
“你笑个屁!”
大当家手上拿着毛笔,一生气直接把笔丢了出去,反倒甩了自己一脸的墨汁。
二当家也没讨着好,被毛笔砸疼了不说,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墨点。
“大当家,你赔我衣裳!”
二当家试图贼喊捉贼,进了书房看到大当家一脸愠色,只好服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偷笑的。我不看你写字跟小毛头他们似的,我一时没忍住嘛!”
沈风斓虽然不在岭南了,可小毛头却成了府衙里的常客,时常来帮忙打个杂什么的。
二当家见过他在地上写字,用树枝子,都比大当家用毛笔写的好看……
这能怪他发笑吗?
大当家一下子泄了气,低头看看纸上的字,自己都嫌丑。
“你初学不久,不该写咏鹅这首诗的。这鹅字本就难写,不怪你。”
书案后头,陈执轼的声音淡淡传来,大当家这才恢复了些许精神。
陈执轼走过来,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本诗集,翻开其中一首诗给他看。
大当家定睛一看,这首诗笔画真少。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大当家意外地发现,这首诗的每个字,他居然都会念。
而二当家在旁看着,不禁张大了嘴。
连大当家都会念诗了?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是好奇,又是失落。
“这首诗是郑板桥的咏梅,你若写这首诗,定会比方才那首咏鹅好。”
陈执轼说着,朝他的纸上点了一点。
“不过这鹅字笔画这么复杂,你全都写下来了,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
大当家这下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也不顾二当家在这,直接把他挤开写起了那首咏梅。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当家深感到陈执轼的厉害。
他不仅是个读书人,还很适合做先生,竟能把大当家这样的草莽之人,教得跟小童生似的。
二当家暗自咋舌,佩服不已。
“世子,要不你也教教我写字?”
他总觉得大当家都改性了,他还是这么草莽,将来就要被众人抛弃了。
“你快拉倒吧你,就你那性子,半刻钟你都坐不住。”
大当家头也不抬,二当家正要反驳,只听他一边写字,一边继续说话。
“你要不信啊,你现在就在这不说话乖乖坐半刻钟,能坐得住算我小看了你,我给你赔不是!”
他说着,手中不自觉微微抖动。
生怕自己的字迹不如前头的好看,他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二当家想到不说话就那么傻坐着,别说半刻钟了,一分一秒他都不乐意待。
“嗐,我哪能让大当家赔不是?那不能够!”
二当家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溜出了书房。
虽然山寨早就没了,他们这些原来的山寨头领,也都成了朝廷的官吏。
但是骨子里头对于大当家的敬重,那还是不会变的。
江湖好汉,都敬重武功高强的汉子。
大当家好不容易写完了那一首诗,小心翼翼地把笔放到笔架上,又轻轻吹气把墨迹吹干。
正要抬头叫陈执轼来看,忽见他在精心擦拭着什么,又装到了锦盒里去。
“那是什么?”
大当家眼疾手快,上前一看,竟是一颗婴儿拳头大的黑珍珠。
“这么大啊?”
他可不想伸手去摸,瞧那黑珠光可鉴人的表面,被他糙手一摸指不定就要刮花了。
陈执轼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笑着让他。
“没事,就算刮花了外面一层,只要用手一抚,又会恢复原样。”
大当家对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不了解,被陈执轼这么一说,他才摸了摸。
再一眼瞥见那锦盒之中的明黄缎子,他一下便明白了。
“这是要送给皇后娘娘的吧?”
只有进贡皇家的物品,才能用明黄缎子包裹。
陈执轼摇了摇头。
“三皇子沐风刚刚满月,这是送给他的贺礼。这么大的黑珠虽然稀罕,可要给皇后娘娘做首饰,未免太大了。倒是给孩儿做弹珠,还毕竟合适。”
大当家看着那颗黑珠,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弹珠?这么贵重的黑珠,你说给小孩儿当弹珠?!”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而后陡然泄气。
也对,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儿,是三皇子轩辕沐风。
别说一颗黑珍珠了,便是要传国玉玺,只怕也不是难事。
想当初二皇子游璃出生的时候,陈执轼就特意寻了一块宝玉,雕刻成螭龙的模样送给他。
若非当时公务繁多,他只怕要亲自带着礼物回京城看望才甘心。
这一回他提前把礼物送回京城,想必过上一二个月,安顿好了岭南这边的事务,还是要自己回去的。
果然,陈执轼看了大当家一眼,徐徐开口。
“下个月我要回京城去,看看我的小外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城?”
大当家可疑地后退了一步。
“去京城啊?我是个乡巴佬,去了少不得叫人笑话,还是别去的好。”
嘴上是这样说,他心里难免也有好奇。
好奇陈执轼他们来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好奇传说中千里迢迢的京城,会是怎样繁华热闹的景象……
“你如今是堂堂正正的六品武官,还需担心旁人嘲笑你吗?京城未必比岭南好,可多出去走走看看,总比一辈子窝在这里好。”
陈执轼的想法随了定国公。
定国公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昆仑、北疆、岭南……
他去过许多许多的地方,做出了不少建树,人到老来才回到京城定居。
受他的影响,陈执轼也去过不少地方。
或许正是如此,才使得他心性旷达疏朗,不拘小节。
在岭南此地,无论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还是各族的平民百姓,或是那些从山匪投身入朝的兵将,都对他极有好感。
他凭一己之力,把岭南此地多方的动乱因素,平衡得极好。
大当家听着也有些心动。
若说二当家他们尊敬大当家,是因为他武功高强。
那大当家乐意听陈执轼的话,便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不是武力,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他头一次觉得,用武力来征服别人,是很愚蠢而野蛮的行为。
“那……那好吧。到时候也去看看老朋友们,看看詹大人,还有陈墨、蒋烽他们。”
大当家口是心非,把人都说上了,就是没说到沈风斓。
陈执轼不禁好笑。
“不仅可以见着他们,还可以进宫拜见圣上和皇后娘娘,见见我的几个小外甥和外甥女。听闻圣上正在教云旗理政,连龙婉都会看奏折了。”
“啊?进宫?”
大当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皇……皇后娘娘,她,她还认得我吗?”
番外5 入京相见
车水马龙的京城,从岭南来的一队官员,骑着高头大马入得城来。
只见京城之中,长街熙熙攘攘都是人,路的两边有各色摊贩。
像是喷香的肉包子,还有红艳欲滴的糖山楂,以及裹着一层粉儿的驴打滚……
大当家骑在马上,看着两边的摊贩,目不暇接。
陈执轼这回回京述职,说是述职,主要还是回来看看他新出炉的小外甥,三皇子沐风。
顺道带大当家来京城看看。
没想到一听说大当家要去京城,那些昔日同在一处的兄弟们,也都要一起来。
陈执轼就顺道都带上了,弄得队伍兴师动众的,一路行来没少引人注目。
“哎呀,这么好看的玉簪子啊!可惜了!”
二当家粗犷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可惜四娘在家安胎,不然她看见这么好看的首饰,一定要买下来的!”
陈执轼走到边上,道:“既如此,你就给她买了回去,不是很好吗?”
“那可不行。”
二当家放下了那小摊上的玉簪子,“四娘如今嫁了有钱的富商,家里要什么没有?我只是白说一句,过过嘴瘾罢了,哈哈。”
眼见他们逛得热乎,陈执轼便道:“刚一入城,还是先进宫拜见圣上吧。去迟了不恭,更何况,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