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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安殿内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还是颖川王的咳嗽声打破了这沉默。颖川太妃见他咳得极是厉害,站都站不稳,担心他今日连吹了好几遍箫曲,太过耗气,忙跟孙太后告了罪,命人先扶他回去休息。
两位老太君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对视一眼,一齐起身离座跟孙太后和颖川太妃道喜,恭喜两位郡王终于选好了中意的王妃,末了又跟左相夫人道喜,恭贺她女儿不日便要成为临川王妃。
左相夫人心里头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无论是她家相爷还是她自已都是想让自已女儿能嫁给颖川王的,便是做个次妃也无妨,总好过嫁给那临川王。便是做了临川王的正妃又如何?就临川王那隐疾,不但注定与皇位无缘,而且连夫妻之事都不能够,给不了自家女儿更尊贵的地位就罢了,竟连敦伦之乐,连个孩子都给不了自家女儿?
这哪里算是门好亲事啊,分明就是把女儿送过去守活寡!且这临川王还是这么不着调的混人一个,简直比京中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还要差劲百倍,就看他今日这行止、这性情,娶妻这么一件人生大事他竟能也这么胡闹一气,可见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把什么正妃次妃当一回事,这等眼里压根就没有女人的男人,你还能指望他对自家闺女嘘寒问暖、呵护备至?
左相夫人简直是越想越心寒,脸上勉强挤出来的那半丝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孙太后看在眼里,倒觉得胸口的气顺了不少,哼,这贱人如今仗着夫婿是权倾朝野的左相,胆子也大了,竟敢跟她这个主人唱对台戏,真是自不量力!
她那女儿便是当了临川王的正妃又如何,不过是去守活寡罢了,还不如她那侄孙女,到底是嫁给了秦旻,虽是个次妃,但次妃又怎么了,她当年可连个正经妾室都算不上,如今还不是坐在这太后的宝座上。
再说这只是选出来人选罢了,又不是正式成婚,这离大婚还有个把月的时间,若是在其间再生出些什么事儿来,说不得等到大婚的时候曹雨莲能直接以正妃之礼被抬进颖川王府呢?
想到此处,孙太后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好了些,阴沉了一早上的脸色终于放晴露了一丝笑意出来,她起身道:“既然两位郡王的正妃次妃人选都已选定,明日自会有旨意下来,虽说两位郡王年纪也都不小了,但这郡王成亲,该有的礼仪排场还是要有的,总得要筹备上个把月的功夫,大约到十月的时候再给两位郡王举办成婚大典。”
“你们四位闺秀从此刻起就已经算是我皇家的人,回府之后务必要深居简出,安心待嫁,至于宫中的一应礼仪规矩,本宫自会派两个嬷嬷去教导你们。这几个月的时日里,你们可都要给本宫谨慎小心些,可别在这待嫁前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不但毁了自个儿的好前程,还连累了我皇家的名声。你们可别怪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到时候要是真有这样的事发生,可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采薇等四人急忙跪倒在地,口里说了些“谨遵太后教诲,定当洁身自处,安心待嫁”等语。
孙太后摆摆手,“罢了,你们也累了半日,都先回府去歇着吧!”
颖川太妃原本想将采薇单独留下来片刻,再叮嘱她几句话,见孙太后宁肯自己晚走片刻,也要先让这些闺秀走人,只得给了采薇一个眼神,目送她跟在那三女之后,缓缓步出殿门。
采薇怕那三女万一向自己言语寻衅,便有意放慢了步子,远远落在她们后面,等她到了二门时,那三人已然登车而去,这些天颖川王府每日接送她的那辆朱缨翠盖九华车已停在门前,温嬷嬷正立在车旁笑吟吟地看着她。
采薇本以为温嬷嬷突然出现在这里,定是要传沈太妃的什么话给她,哪知温嬷嬷却只跟她说了一句,“周姑娘,今儿这辆车里装了好些太妃给你带的东西,再不能多坐人了,怕是要委屈香橙和甘橘两位姑娘坐后头跟的一辆小车。”
为何太妃给她送的东西不装到那辆小车里,倒反装在这辆九华车里?采薇心里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因这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便也没有多问,点头答应下来。
温嬷嬷便对香橙和甘橘道:“你两个快去后头坐车吧,我来侍候你们姑娘上车!”说完便扶着采薇踩上脚凳。
眼见采薇已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正要进去,忽然身子一僵,竟就立在那车门口,再也迈不进一步。
☆、第一百二十一回
且说采薇怔在那马车边上,温嬷嬷见她半天也不进去,忙道:“姑娘可是被那里头的东西给吓到了,虽说有些贵重,但到底是太妃的一番心意,姑娘可千万别见外,只管收下就是了!”
采薇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步入车中,将车帘放下,却一时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才好。
因为车内唯一的长坐椅上已坐了一个人,一个她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老实说,便是她掀开帘子,看见临川王秦斐坐在她的车里她都不会如此惊讶,可是这位殿下,她是再想不到,竟也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举的。
若说采薇觉得震惊尴尬,秦旻却比她还要再尴尬一百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竟请温嬷嬷帮他安排了这一出,偷偷坐到了采薇的马车里。
他忽然就有些后悔,觉得此举实在是有些唐突,他心中正自懊悔不已,采薇已然定下神来,小声问道:“殿下是特意在车里等我的吗?”
秦旻原本苍白的容色此时早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幸而这车中光线有些暗,采薇又低着头不敢看他,便没发现。
他轻咳了两声,坐到坐椅的最左端,轻声道:“是小王虑事不周,唐突姑娘了,还请姑娘坐下叙话,不然过会儿马车驶动起来,怕是……”
周采薇略一迟疑,虽然脸上有些发烧,还是大大方方的坐到了那位子的最右端。
秦旻见她坐好了,便敲了敲车壁,车身微微一晃,已驶动起来。
直到马车驶出了颖川王府,二人仍没想好要怎么再次开口,一时间竟是相对无言。
又过了好半天,眼见马车都快要驶到了安远伯府,秦旻方才清了清嗓子,轻声道:“小王确是特意在这车中等候姑娘。因为有一句话想问姑娘,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这才出此下策。”
“殿下想要问我什么?”采薇好奇道。
“我知道母亲曾去找过姑娘,为我求亲,母亲固然是为了我好,只是……,只是我是短寿之人,不知母亲可将此事告诉姑娘知道?”
采薇隐隐有些明白他心中在意的是什么,忙道:“太妃同我说过的,太妃她什么都没有瞒我,她也说殿下因为身有宿疾,怕是年寿难永,要我三思而行。”
她顿了一顿,声音又小了几分,“我是想清楚了,才敢答应太妃的,若是我不愿意,太妃是绝不会勉强我来选妃的。”
但她声音压得再低,几如蚊呐,却还是被秦旻清清楚楚、一字不错的听入耳中,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采薇待他咳声渐平,方问他道:“殿下的身子不打紧吗?先前在大殿上太妃命人送殿下先回去歇息,这会子觉得如何?”
秦旻脸上又是一红,他先前在大殿上不过是佯装虚弱,好提前跑出来谋划怎么藏到她的马车里。他可不像他弟弟秦斐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他是面皮极薄之人,如何能说得出口,便故作不经意道:“无妨,我歇了一会子,又服了些丸药,已然好多了。多谢姑娘挂心,只是——”
秦旻略一迟疑,终究还是把他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正如姑娘亲眼所见,我虽然身长七尺,但这身子却孱弱不堪,病骨支离、年寿难永。终年与药罐相伴,便是我的书房里也闻不到半点书香,充斥鼻端的全都是各种苦药汁子味儿……”
“如今又身陷这波诡云谲的时局之中,若是你将来到了这府里,怕是再不能过你从前的安稳日子,要应付各种明枪暗箭,且我还硬被塞了个出自孙家的次妃……”
“我能得姑娘为妻,是三生有幸,前世修来的福缘,可是姑娘若下嫁给我,却是有些……委屈了。”
采薇虽然感动于他一心为他人思虑的君子之风,却也有些不解,为何历经重重关卡,两人的婚约终于定了下来,他却突然来对她说这些话。
“你我之事,难道太妃先前不曾告知殿下吗?殿下若是怕拖累委屈了我,为何当时不跟太妃提出来?若是殿下不乐意,太妃是断不会强逼着殿下答应的!”
秦旻听出采薇话中已微有薄怒,是啊,为何自己一早没能拒绝母亲的提议呢?
因为母亲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他甚至怀疑母亲是不是已然看出了他心里对采薇暗藏的心思,这才会跟他说想要采薇来做她的儿媳妇。
他那时也曾有过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当日在京郊长亭初见周采薇,他便对这细心体贴的少女心生好感,及至读到她为母亲所口述而成的下卷《酉阳杂记》,更是为其文笔才华而折服,若是余生能得采薇这样的女子相伴,那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福气!
所以他答应了,因为他也盼着能有一位知他、懂他的女子给他以慰藉和温暖,让他如死水一般沉寂多年的生命里能出现那么一抹亮色,而不是始终蒙着一层死灰,了无生趣!
可是人心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得不着时在心里心心念念的盼着想着,生怕选妃选到最后,并不能和自己的意中之人得成比目,落得遗憾终生。可如今好容易尘埃初定,鸳盟已成,他心里却又患得患失起来,生怕自己的病体,微妙艰难的处境反会误了心上人的终身幸福。
可是自己心底这千回百转的一段心思又如何才能宣之于口?
采薇静静的等了半晌,才终于等来秦旻的一句:“因为初时,小王也同姑娘一样是愿意的,可是现在,也不知怎的,忽然心中……莫名的害怕起来……”
采薇听着身旁这个男子的呢喃低语,忽然就明白了他心里在怕什么。
此前她每一次见到这位殿下,他虽然都是一脸病容,容色苍白,但她却从不觉得他是一个病人,她只觉得他美好的如同天边明月、山间修竹,清雅无匹、超逸出尘。
而此刻,看到这谪仙一样的男子竟也有这样脆弱无助的时候,顿时让采薇明白了,原来此前她一直仰望的这个男子其实也同她一样,不过是个凡人,也会因为情之一字而生出喜乐忧惧,也会不顾礼法规矩悄悄藏在马车里只为了问她一句话。
她悄声问道:“殿下是怕会连累我,还是怕我虽然现下愿意,但日后却会嫌弃会连累到我的你?”
她这话说得有些拗口,但秦旻却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见采薇并不用他多说什么就明白了他心中所忧所惧,他愈发觉得采薇于他而言之可贵,而他今生能遇上这样一个知他心意的女子又是何等的幸运之至!
采薇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说道:“我父亲曾告诉过我三句话,其中有一句只有两个字,便是‘不悔!’。他说人生在世,若要万事不萦怀、开心洒脱的过一辈子,只消做到‘不悔’二字就够了。人生本就苦短,若是再整日忙着后悔,岂不是又少了好些读书弹琴的好时光。”
“自从那日在竹林里,殿下为我吹了那一曲箫曲后,我心里一直感念殿下当日的宽慰之情,竟用一首箫曲就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