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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孙太后心里已有七八分相信了秦斐的话,哪知颖川太妃却冷然道:“临川王说旻儿并不曾和周家姑娘定亲,那我倒要问上一句,若她父亲不曾将她托付于我,如何我手中会有她的嫁妆单子,而她手上又有我颖川王府的定亲信物?”
“你口口声声说你四年前就与她定下了亲事,那你又有何证据?”
秦斐也冷笑一声,从怀中取了一样物事,展开来特意走到他嫡母跟前晃了两下,“母亲大人可瞧清楚了,这嫁妆单子本王也有一份,至于定亲信物嘛!那周姑娘颈中戴着一个玉凤,本王不但知道那是她父亲送给她的五岁生辰礼物,还知道那玉凤是她父亲亲手给她雕的。”
“更知道那玉凤里有一个机关,可以打开在里头藏一些小东西,本王给她的信物,一枚相思红豆就藏在那里面。自然有了这两样东西,也并不能就一定证明本王同她是定下过婚约的,但好在,本王这里还另有一样物事,能板上钉钉证明周小姐乃是我的未婚妻子。”
秦斐说着,从怀里又取出一样物事来,“哪!这可是当年我求娶周小姐,岳父大人把女儿许配给我时,我二人所写下的通婚帖子。这上头既有本王的求婚之言也有岳父大人的答复之语,太后和母亲大人若是不信,看看就知道了。”
颖川太妃听秦斐说出采薇身上那枚玉凤的来历时就已吃了一惊,尤其是那玉凤中的机关,更是连她都不知道,待再见了秦斐拿出来的那纸婚书帖子来,见上面写得是:“丙申年十月初三,弟子秦斐顿首再拜,师尊之女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结高援,敢以礼请,敬听嘉命。秦斐白。”
再看那“答婚书”上也是一行小楷写道:“丙申年十月初五,周某白:某女年未及笄,即蒙见问,待其及笄,愿顾存姻好。”
这婚书帖子上的日期正是四年以前,且墨迹陈旧,纸页也有些泛黄,可见确是几年之前的旧物。
颖川太妃早年曾见过采薇之父周贽的亲笔字迹,此时见秦斐拿出来的这纸婚书帖子上那几行字迹分明就是周贽的亲笔字迹,心中更是惊讶万分。
若是周贽当真把采薇许给过他,他在将采薇托付给自己时,是万不会不告诉自已一声的,何以他一字不曾提起?况且斐儿竟自称是“弟子”,周表哥又如何会收了他做弟子?
但若说这字迹是为人所仿冒的话,那这字迹几可称得上是以假乱真了。
颖川太妃虽然见过周贽的字迹,但自是不便说出来的,便道:“你便是拿出这纸婚书,可我们这里无一人识得其父的字迹,怎知这答婚书却是出自周小姐父亲的亲笔呢?”
“朕倒是曾见过周卿的笔迹,不妨拿过来给朕瞧上一瞧。”
☆、第一百三十一回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忙转眼一看,见麟德帝正从门口进来,身后还跟着崔左相和孙右相这二位相国。众人急忙给当今天子跪下行礼请安。
只有孙太后仍端坐在椅子上,见儿子竟也跑了来,不觉眉头一皱,问道:“圣上怎么也来了?”
麟德帝脸色阴沉,语含讽刺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朕自然急着来跟母亲禀报一声,不过看来,母亲您都已经知道了。”
孙太后被自己儿子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又见自已侄子孙承庆跟自己使眼色,便知道是崔成纲这老狐狸跑去麟德帝跟前做的耳报神,气得给了崔左相一记白眼。
麟德帝也不看他母亲的脸色,径直走上前,拿过秦斐手中那一纸婚书帖子,仔细看了看道:“不错,这正是周卿的笔迹,他这一手小楷写得极好,俊逸秀美又力透纸背,并不是常能见到的,是以朕一看便知。”
“左相,你昔年也是见过周卿的折子的,你也来认认吧?”
崔左相答应了一声,接过来看了片刻,也道:“如陛下所言,确是周公的亲笔字迹,可见这婚书帖子当是真的无疑了。”
室内静默了一会子,孙太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既然临川王和周家小姐的这纸婚书是真的,先前颖川太妃却上书说颖川王和周家小姐已定下了亲事,那就是在欺君喽?”
孙太后一面说着,一面冷冷看向颖川太妃,她早看这个儿媳不顺眼,可惜她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曾让她抓住半点错处,这一回,可到底让她给逮着了吧?哼哼,这等明目张胆的欺君大罪,看她这回怎么收拾这一对碍眼极了的母子。
哪知颖川太妃却气定神闲地道:“回禀太后娘娘,欺君乃是大罪,妾并不曾也不敢犯下此等大罪。周家小姐与我有亲,乃是我表侄女,她父亲去世前曾将她托付于我,我这里有一纸书信,便是她父亲病重时请人代笔所写,信中曾言明,若是他为女儿定下亲事之人在周小姐及笄之后并未如约前来迎娶,便请我这个表姑替他女儿重新选定一门亲事,只要周小姐答应了,便假说是当年定亲之人,省得被人传了闲话出去。是以,我这表侄女的亲事我也是做得了主的。”
不等太后再诘问她,颖川太妃已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上去道:“这封书信我也带了来,还请圣上过目。”
麟德帝打开一看,见其信中所写果如颖川太妃所言,虽然不是周贽的亲笔信,落款处写着“杜嬷嬷代笔”几个字,却盖了一方周贽的印信,可见当是他本人的意思了。
颖川太妃又道:“这位当时代笔的杜嬷嬷如今就在周家小姐身边做教养嬷嬷,圣上若是心中还有些疑虑,不妨将她请来一问便知。
麟德帝摇摇首道:“倒也不用再费这功夫了,太妃这封书信也如斐儿的那纸婚书一样都是真物,只是……”
只是如此一来,他这两个侄儿同周小姐定下的亲事可说都是做得了准的,这两男争一女,该当如何裁处,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痛啊!
正在这时,一直仿若置身事外的颖川王起身朝麟德帝跪下道:“圣上,侄儿的确不是最初同周家小姐定亲之人。只因她是我母亲的表侄女,母亲接她来府中小住,侄儿无意中窥见她的容貌,觉得极为清雅动人,不免心生爱慕之情。后听母亲说起和她定亲之人迟迟不至,让我帮着替她寻些家世人品好的公子,我便央了母亲将她许给我。”
“母亲对我一向极为疼爱,从不曾逆了我半点心愿,便替我做了这个媒,只是,既然斐弟才是和她最初定亲之人,我这做兄长自然不能横刀夺爱,更何况那周小姐如今已被斐弟碰过了身子,便是她再清雅动人,侄儿也是不能再娶她做王妃的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自己的未婚妻让给他弟弟。
这话在众人听来,倒并不觉得如何惊讶,这男人嘛毕竟谁愿意要一个被别的男人碰过手脚的女子为妻,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只有颖川太妃深知她这儿子的性情,此时一听儿子竟说出这样的话,不由一脸惊诧地看向秦旻。
麟德帝知道他一向体弱,忙亲手将他扶起来道:“先起来说话,若是你心意已决,朕回头再为你另选一位品貌出众的王妃便是。”
他心里头也觉得这周家小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嫁进颖川王府了。只是,他兄弟二人一向不睦,可别因此再弄得反目成仇才好。
孙太后也发声道:“那周小姐自然是再不能做颖川王妃的。只是——”她看了一眼秦斐,“你想娶她做临川王妃,可也别想,那是更不成的。”
秦斐冷声问道:“为何不可?她的清白如今已落到我手里,姨婆既不让她再做颖川王妃,又不许她做临川王妃,这不是不给我未婚妻活路吗?”
孙太后怒道:“谁是你未婚妻,你未婚妻子,正经定下的王妃是左相的长女,既然她曾和你定过亲,可到底曾许过你哥哥,如今又名节有亏,怎能再做正妃,最多你把她纳进府里封她个夫人也就是了。”
这周采薇可是颖川太妃的表侄女,怎能让她摇身一变又成了临川王的正妃。
秦斐却不满道:“曾许给我哥哥又怎么了?不是只下了一道姨婆您的口谕吗,又不曾诏告天下,只要圣上叔叔再重下一道明旨不就得了?当初我出京游历,到四川眉州时身上的银子花光了,在店里吃完了酒饭没钱付账,我又不愿暴露身份,正在为难,多亏她父亲替我解围,收留了我几日,见我天资聪颖,想要收我为徒,我便拜了她父亲为师。
“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可是我师傅的爱女,我师傅当初将她托付给我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过他老人家的,定以正妻之位待之。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诺,自当重若千金,岂可说到做不到?”
“更何况,我那未婚妻虽然如今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可她父亲曾在朝为官二十余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数十载,不但为国效力、为官清廉,临终时更是将大半家产全都交归国库,被追赠为太傅。如此忠臣之女,在他身故后,朝庭理当优待其女,怎么反倒要把人家贬为妾室,让人去做小老婆。这要传了出去,得寒了多少朝臣们的心哪!”
麟德帝一向对这个胡作非为、性情乖张的侄子大为头疼,如今听他竟说出一番重信守义,识大体顾大局的话来,不由得龙心大悦,频频点头。
他正想夸奖两句侄儿,却听一个声音道:“既然你如此信守对你师傅的诺言,那为何在周小姐及笄之后,你却不曾及时前去提亲呢?若你依约按时前去提亲,又如何会惹出今日这一场乱子来?”
颖川太妃冷声问道,她才不信秦斐这一番鬼话,他手里的嫁妆单子多半就是当日从采薇手里抢走的那一份曾益还回来的,只怕旻儿去找他要时,他烧得那一份是假的,真的却被他收了起来,留到这个时候才拿出来。还有那份所谓的婚书只怕也是他伪造的,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为了今日之事,是蓄谋已久,早就暗地里盘算好了。
只是,他说曾拜周表哥为师,这话到底能不能信?他定要把采薇抢过去,是在同自己和旻儿过不去,还是,当真对采薇起了什么心思?
☆、第一百三十二回
众人听了颖川太妃这一问,均觉问得极是,纷纷看向秦斐,等着看他如何做答,就见他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的道:“本王之所以当时没得及去提亲,是因为当初本王因怕把这两样信物给弄丢了,是以藏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隐秘到这过了几年本王一时半会死活找不到。这没有信物,您让我怎么好意思去上门提亲哪?真要去了,还不得被人说是骗子?”
“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本王的未婚妻被三哥选中做了王妃,我原也想着,只怕这就是命,可是我又不甘心,凭什么本许给我的娘子要变成我嫂子啊?于是本王就继续在府里头找啊找,只差掘地三尺了。”
“本王当时对自己说,若是在三哥大婚前,这两样信物找不到的话,那本王就认命,只当我和周小姐无缘,就此成全了他二人。可谁知有一天我午睡的时候,忽然梦见我当年藏它们的地方,醒来后跑去一找,果然给找了出来,可见这就是天意了。”
“其实找出来这两样信物后,本王还是有些迟疑不决的,一想到我和三哥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深,我还真是有些下不了手去把周小姐再给抢过来。”
颖川王倒是面色不变,不知其心中是何感想,可旁人听在耳里,纷纷在心里骂道:“你们两兄弟什么时候兄弟情深过,这要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