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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有一件事儿倒是要跟你说,这还是除夕那天我进宫去,圣上见我孤零零一个人,连你也没带进宫,便把我骂了一顿,说是什么怎么能把个次妃放在王府里倒让正妃住到外头的陪嫁宅子,何况你又是功臣之女怠慢不得,干脆赐了我一处位于西山温泉的五进别院,让王妃住进去好生调养身子。本王已经命人去重新修缮米分刷,大约再过些时候,咱们便能搬进去了。”
咱们?采薇留意到他话中这两个字,不由问道:“殿下也要住进去?”
秦斐长眉一挑,“怎么,难不成王妃还以为这宅子就是赐给你一个的?你可别以是圣上看中你这个侄媳,他不过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侄儿,这才爱乌及乌,略照顾你些罢了。何况,本王若不住进去,又要被他念叨只陪着小老婆住在一起,却把大老婆赶到外头去住。哼,他自己不也是这样么,倒也有脸来一本正经地教训我!”
采薇可没被他把话头给带偏到一边,微笑道:“只怕圣上也是想让殿下住过去好生调养调养身子,看能不能把您的隐疾给治治好?”
秦斐见又被她给猜中了,摸了摸鼻子,反将她一军道:“那王妃希不希望本王这病能早些治好呢?”
“一命二运三风水。有些东西,若是命里注定没有,无论人心里再怎么想都是无济于事。”
她巧妙地避过这个敏感话题,从炕边的小抽屉里取出几份卷宗道:“殿下先前吩咐我做的事,我已经料理得差不多了,殿下与其在这里跟我闲话,倒不如看看我将这些帐目整理得如何?”
秦斐伸手接过,“想不到王妃如此勤快,看来本王没看错人啊!”
原来当日采薇问他要如何处置她这颗废棋,秦斐居然反问她一句,“谁说你就是一枚废棋了?”
“先前你这枚棋子,不过是被动地为本王所用,如今本王利用你的嫁妆所做的文章目的已然达到,你这枚棋子自然就没有用处了,如同我娘一样。”
“但王妃和我娘不一样的是,你除了做一枚被动的棋子外,还可以主动地为本王所用,继续做一枚对本王有用的棋子,就看王妃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我不过一介孤女,唯一富足点的嫁妆如今也不剩多少了,不知还有何可为殿下所用的地方?”
“王妃又何必自谦呢?我那嫡母当初说她选中你做她儿媳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当时她跟我三哥说了好些你的好处,我躲在窗外听了个一清二楚,觉得既然我嫡母能看中你,你身上总是有些得用处的。本王现下要你做的事儿也不难,管家理账你总是学过的吧,不过就是让你帮忙打理本王的一些私产,这些田产铺子是我这三四年里暗中置办下的,不便让外人知道,尤其是我母亲和宫里头!”
在听完秦斐答应给她的承诺之后,采薇点头答应了下来。因为她总觉得秦斐似乎在暗地里正运作些什么,而他也绝不会只是让自己帮他打理产业这么简单。
见她答允了自己,秦斐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便借口说是料理这些产业得接见些人,在王府里头不大方便,让她借着养病住到她的陪嫁宅子里去,实则他是想让她躲过除夕那天的宫中家宴,免得她再被某人找麻烦,顺便还以此为由从他叔叔那里又得了一所别院,真是只赚不赔啊!
此时秦斐已看完了账本,眉头微皱,哀叹道:“比起去年又少了好些收益啊!”
“今年的灾荒比旧年多了好几起,且都在殿下田产所在之地,虽然殿下也有几个铺子,但是在现下这个年景,又能赚到多少钱呢?”
“所以本王只得再来求王妃帮我一帮了?”秦斐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道:“本王想请王妃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把这一两银子的收益变成二两银子或是五两银子,好让本王能财源滚滚?”
“殿下能在三四年间挣下这些产业,虽然我不知殿下是用什么法子挣来的,但也是极为难得的了!况且每年的收益也足够殿下花用,殿下又为何如此贪心呢?”
“难道王妃不晓得挣家当可是会上瘾的,有谁会嫌钱多的?”
“殿下让我替你管家理账倒也罢了,至于殿下想的这财源滚滚,单靠田产的收益是做不到的,须得有些买卖生意才行,我于经商之事一窍不通,可没这个本事能让殿下日进斗金!”
“王妃何必藏拙呢?岳父大人当年可是极会以钱生钱的。别人不知道,以为岳父大人捐给朝庭的那些银子田产不过是每个当大官的都能挣下的一笔宦资。本王却知道,那各色人等孝敬给岳父大人的各种贿赂,他虽迫于情势不得不收,但转头就匿名将那些赃银全都捐了出去,给了那些最需要救济的灾民、贫民。”
“他后来的那些身家全是靠他暗中经商得来的,本王说得对是不对?你是他唯一的骨血,难道他就不曾教给你些这经商的门道儿?”
这生财之道,周贽自然是教给他女儿了的,这也是采薇被抢走了嫁妆之后虽然生气却并不如何心疼的缘故,只是她总不能把她的底儿全都露给秦斐知道。
采薇略想了想道:“我虽知道我父亲的一个经商之法,但却不适合殿下。”
秦斐扬了扬眉,“这话怎么说?”
“先父当年的生财之道并不是自已开些铺子去贩卖东西,他经营的是人才。先父会选出那些有经商天赋却无资本之人,出资给他们想要的本金数,让他们自去买卖经营,十年之内所赚得的红利三七分成,我父亲只得三成。”
“岳父大人就不怕这些人拿了他的银子卷款跑路,让他人财两空吗?”
“那些人都是被父亲从冤假错案里救下来的人中选出来的,他当年一共选出了五个人,确有一个拿了银子后再也消失不见,但其余四人却在十年间一直遵守同先父的约定,先父只赔了一千两银子,就赚下了我们周家那些产业,殿下觉得是赚得多还是赔得多?”
“唔,岳父大人这法子虽好,不过现下本王却用不起来,因为所需时间太久,本王现在想要的是最好能一夜暴富,发它个三五百万的横财才好,不知王妃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殿下很缺钱吗,到底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银子?”采薇心中的疑心越来越重。
“唔,本王打算赚上多多的钱,然后盖上那么一座万芳楼,收藏上千儿八百的美女进去,把我表叔那什么藏芳楼给比下去。”
“殿下还是请回吧!”采薇可不愿浪费时间听他在这里鬼扯。
秦斐忙道:“好好好,本王不说笑话了,今晚就实话实说的跟王妃交个底儿。其实王妃猜得不错,本王是在图谋一件大事儿,若本王所谋是件造反作乱、谋朝篡位的大事儿,王妃可还愿帮我?”
☆、第一百六十六回
采薇看他一眼,淡淡道:“殿下这是又在试探我吗?”
秦斐嘴一撇,抱怨道:“王妃可真是不解风情啊!这种时候,你身为□□,不该说几句什么嫁鸡随鸡、同甘共苦之类的话来跟本王表表忠心吗?”
“我只想知道殿下所谋究竟是于私有利还是于国有益?”
这位殿下若是真想谋朝篡位,那他要东北边境那上万顷地做什么?于他的造反大业可说是没有半点助益,如今女真人对东北虎视眈眈,时常派兵犯境,攻城掠地,说不准哪一天他这些地就都被女真给占了,以这人的奸狡如狐,他会甘冒这种风险去要一块没什么入息的田地?
秦斐在她目光逼视下,坦然一笑道:“本王的算盘,那自然是于私于国,都要稳赚不赔才好。至于具体是什么事,眼不还不能告诉你,王妃只消做本王的生财娘子就好。”
采薇凝视了他片刻,说道:“殿下要想一夜暴富的话,还是要走经商之道,但不是在国朝之内经商。”
秦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抬眼问道:“王妃的意思是走海运同海外之国去贸易往来,用我国的茶叶、瓷器、丝绸去赚海外诸蕃的黄金白银、珍珠象牙吗?”
“看来殿下也早就想到了海上贸易之法,那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本王也不过是从老祖宗那儿学来的罢了,北秦和南秦时,我朝虽然军事疲弱,但在商业经济上却极是发达,国库充足,皆因那两朝一反之前朝代以农为本的抑商之策,而是以理财为重,不但我朝国土之上商贸极是兴盛,更是先后在广州、泉州、杭州、明州、密州等处设立“市舶司”,同海外东西洋诸夷互市,贸易往来,每年所获之利动以百万贯计。可惜到了我燕秦朝,却实行海禁彻底关闭海外互市,重行朝贡之法,纵然德宗帝时重开海禁,也不过每年只在泉州开上短短的一个月,一年下来,所得海关抽解税款不过二三万两银子,再被贪掉大半,够做什么?”
采薇点头道:“南北秦时,旁的政令且不论,单只重商海外互市这一条是极为务实的,于国于民皆有大惠。是以其时虽屡次向契丹币请和,外交政事上虽然屈辱窝囊,但比起被逼迁都或是兴兵所费,于财事上却是合算许多。而战事不起,内境平稳,又使得国中的商业经济得以欣欣向荣。只可惜当时朝庭却不知居安思危,以富余之财力整理军备,仍是重文轻武,结果……”
话到此处,她才突然惊觉自己竟然同秦斐聊起这些家国兴亡来,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定会说她不守女子的本分。
见她住口不言,秦斐笑了笑,“本王可不是那些又酸又臭的老腐儒,王妃说得这些,本王——”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用一种极暧昧的口气吐出两个字来,“爱听!”
他见采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唇角一勾,“咱们言归正传,因为朝庭的禁海令,若要同海外诸夷贸易往来,就只能暗地里私自出海,东洋诸国倒还好说,本王知道泉州一带就有不少海贼私下出海同他们贸易,要获知航路还算易事。但是西洋诸国,因少有人去,这航路就不大好得了。”
采薇冷笑道:“原来殿下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殿下对我周家的底细也未免打探得太清楚些了吧?”
“这娶媳妇可是一辈子的事儿,总得擦亮了眼睛打探清楚门第根基才是,若不是本王功课做得足,知道你是块宝贝,又怎么会不顾脸面、费尽周折的把你给抢过来。岳父大人不但去过西兰国,还在那里待了五年,最后再回来,想是定然知道那航海之路该如何走的?”
“西洋诸国,离我国有数千里之遥,殿下何必舍近求远,若是你急等着用钱,还是和东洋诸国海上贸易周转的更快一些。”
“东国诸国虽然离得近,但咱们的东西运过去,获利虽丰,也不过两三倍而已,但若是能运到西洋,最少也是十倍以上的利润。我也不过是先跟王妃打听一下罢了,倒是泉州一带,是王妃祖籍所在,岳父大人也正是从那里出海远游的,还曾带王妃回去过。不知岳父大人可有跟王妃说起过有关出海之事,比如说在当地找哪些船工出海比较,唔,不容易迷路葬身海底之类的?”
采薇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一个名字,“殿下若是派人到泉州,可去找一个叫郑一虎的人,我和父亲在泉州之时,他是海鹰会的一个小头目,但父亲说他为人刚勇有谋,异日必会有所作为,可成大事,为一众领袖。这又过了几年,只怕他现在已是海鹰会中位高权重之人,殿下可先命人和他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