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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菲先前哪见过这样口舌如刀的周采薇啊,论口才,先前采薇不跟她计较时她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这回在采薇犹如利刃尖刀一般的言语嘲讽下,更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她气急败坏地道:“就算我是个妾室又怎么样?相爷对我百般宠爱,可是你呢?就算你嫁给了临川王,做了王妃又怎么样?现下全京城谁不知道你不被临川王喜欢,被他赶出了王府,马上连京郊的那处小宅子都住不成了,要被圣上赶到更远的地方。做正妻做到你这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呢,简直比我这个妾室都不如!”
她自以为她这番话算是戳中了周采薇的痛处,哪知人家却仍是心平气和地道:“你之所以得宠,不过是因为青春美貌罢了,可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的青春美貌又能娇艳多久?昔年汉代一位有名的宫妃在临终时曾有一句名言,‘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
“他今日宠你,便将你捧上了天,可明日呢?倘若再有一位比你生得更美,更青春年少,更能讨他欢心的女子被送入右相府呢?赵姨娘,若是三年五载之后你仍能宠冠右相府的后宅,再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不迟?”
采薇这一番话倒是戳中了赵宜菲心底最恐惧的一件心事,因为类似的话无论是在藏芳楼还是在右相府里,她已经不知听了多少次。
一旦女子年岁过了二十五岁,孙右相就再不会踏入她们的房门一步,这在右相府和藏芳楼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事实上很多女子连二十岁都不到就已经再也见不到孙承庆一面。
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况她自从上一次害人反害己,误用了本是送去给周采薇的有毒的桃花米分后,那张脸便不如之前米分嫩细腻,老得特别快。孙承庆眼下是极宠她,可是以后呢?就像周采薇说的再过个三年五载自己还会是他心上的第一人吗?除非——
赵宜菲倒也并不是个草包,这些日子虽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极是得意风光,也没只顾眼前,没为自己想过后路。女人要想在色衰之后依然能够地位稳固,就只有一个法子。
她重又自信满满地笑道:“说不定再过个一两年,我就母以子贵,成了右相的正室夫人了!我们右相如今只有两个女儿,若是我能为他生下个儿子,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依旧是右相府里的第一人!那时候只怕我都已经给他生了七、八个儿子了!可是你呢?你这辈子就是想生,也半个都生不出来!”
采薇唇边露出一抹隐隐的笑意,她就知道被她那么一刺激,宜菲多半会拿生孩子来回击她。她看一眼不远处那位骑着白马,鹤立鸡群的某人,知道赵宜菲这一番话定会被他给听到耳朵里,对自己又坑了她一回没有半点内疚。
“赵氏,你既然知道我乃是临川王妃,为何见了我还不赶紧下跪请安?尽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你也是大家小姐,怎么给人做了小妾之后,连从前学得的规矩都忘了?”临川王妃直接用身份来压人。
赵宜菲何时曾给她周采薇行过礼、低过头,便是知道她身份如今高过自己,也仍是不愿给她行礼请安。仗着右相宠她,便冷笑道:“你如今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还在本夫人跟前抖什么威风?我告诉你我可是相爷最宠爱的女人,想让我给你请安,你做梦?”
昔日在伯府,枇杷是最讨厌这个总是喜欢挤兑自家姑娘的五姑娘,见她如今给人做了妾室竟还这么嚣张狂妄,便站出来大声道:“再怎么说,我们王妃也是超品的郡王妃,你不过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下等妾侍,在我们王妃面前还敢这样无礼放肆,你这是在藐视我们临川王府吗?就不怕我们回去禀告王爷知道?”
宜菲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笑道:“真是笑死人了,你们王妃这都有快半年没见过王爷了吧?只怕往后也是见不到的,你一个小丫头倒在这里嚷嚷着去找王爷告状,有本事你倒是去啊,看你们可还能进得去临川王府的大门!”
“谁说她们要进了临川王府才能见到本王啊?”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懒洋洋地响起,跟着众人就见一个紫袍金冠的俊俏王爷骑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地行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青衣侍从。
枇杷先前把临川王抬出来,不过是想狐假虎威吓唬吓唬赵宜菲,可没想到这说曹操曹操就到,竟然把这位殿下真给召唤来了。而且这位殿下还抛了一个白晃晃的东西给自己,她捡起那锭掉在自己脚边的东西,原来是一只银元宝,这是——,在打赏她吗?
马上的秦斐发话道:“你这小丫头不错,知道维护我临川王府的尊严,赏你一锭银子拿去买鸡腿吃吧!”
他夸奖完了丫鬟,转头就开始教训他的王妃,“周氏,你方才不是还教训这贱婢不懂礼数,竟然不知向你行礼,那你呢?身为□□,见到本王来了,也不打算跟本王行礼问安吗?”
☆、第一百七十回
围观的那些闲人见京城鼎鼎大名的临川王一来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教训起了王妃,看来果然如传言中所说对这位周王妃是极不待见啊!当着这么多人给她没脸,这要搁某些烈性女子,那还不得羞愤欲死。
可再一看周王妃,虽然隔着帏帽看不清楚,但听她说话的声音仍是平平稳稳,半点波动都没有,难不成是对被夫君当众训斥这种事已然习以为常,被训得麻木了?还是说因为被逼无奈嫁给了不想嫁的人,所以才满不在乎。
原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孙太后因不满意两位郡王的婚事,更是为了挑拨他兄弟两个,便有意命人将临川王抢了兄长的未婚妻,最后他们兄弟易妻而娶之事给散布了出去,以致京中百姓知道这段皇室秘闻的也不在少数。
于是在外人眼中,再次确认这临川王夫妇乃是一对怨偶,却不知这是人家夫妻俩有意做给外人看的。
虽说这对新婚夫妇私底下也确实没什么夫妻之情,在采薇看来是各取所需,虽然两人合作得还算愉快,但对秦斐说在外会对她极为冷淡的提议却是一百个赞成,就让外人去可怜同情她这个临川王妃好了,只要能让她少上许多麻烦,她不介意被人多同情同情。
她规规矩矩地跟秦斐请了个安,故意问道:“殿下,您怎么来了,莫非也是来这伯府吊唁的吗?”
秦斐冷笑一声,“你见过穿成这样来吊唁的?何况,那府里的两个死人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值得本王去给他们上香?”
“看来王妃的记性是真不怎么好啊?人家都抢先扬言不认你这个外甥女儿了,你还上赶着跑过来做什么?本王当日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你再踏入这安远伯府一步,你竟然不听本王的话,还是要跑过来做足了礼数。你说本王该不该罚你?”
一边儿的赵宜菲看周采薇被她夫君训得脑袋垂着,再也不敢说一个字,先前在自己面前的厉害口齿,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哑口无言,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哼,她就知道,这女人若是不能得了男人的欢心,下场就是这么悲惨!
她正看戏看得起劲,巴不得临川王就在她眼皮底下好生责罚周采薇一顿,不想这位王爷突然转头盯着她打量了起来。
“哟,我当是哪个贱婢这等不知礼数,敢对本王的王妃如此无礼,原来是你这个小美人儿啊!”
赵宜菲被他这样放肆地打量着,正不自在,听他竟喊自己贱婢,正在恼怒,又听他改口叫自己美人,还问自己“你不是赵家那个排行最小,却生得最美的那个小姐吗?”顿时又转怒为喜。
这话实在是听得赵宜菲心里得意极了,她炫耀般地朝周采薇看了一眼,纤腰一扭,羞答答地对秦斐福了福身,“莫非王爷先前见过奴家不曾?”
该不会这位殿下先前见过自己,而自己的绝世美貌让他一见难忘?
“这京中的美女有哪个是本王没见过的,要不是见你实在生得美,本王也不会把你推荐给我表舅啊!你能被抬入右相府,得了这么一门好亲,可是全亏了本王,还不快跟本王说多谢?”
纵然赵宜菲现今对自己这门亲事还算满意,可要让她对这个害她做妾的始作俑者真诚的道一句多谢,她一时半刻也是说不出口的。
秦斐眼珠子一瞪,“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这刚进了相府的门,就把媒人丢过墙了?竟然还敢在背后诅咒本王,藐视本王的正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给王妃磕头赔罪!”
宜菲见他脸黑得跟阎王似的,想起自家亲哥哥就是被这煞星给打残了的,先前在采薇面前的那份嚣张气焰顿时就全收了起来,乖乖地跪下道:“奴家知错了,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宽恕奴家这一回吧?”
“你哪只眼睛知错了?还是耳朵聋了,会听话不会?本王让你给王妃磕头赔罪,你跪在本王跟前做什么?”
“想是这赵氏自觉她诅咒王爷此生无子之罪更重一些,和这等重罪比起来,对一位郡王妃无礼之事可算是不值一提了。”采薇轻描淡写地道。
秦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媳妇一眼,“多谢王妃提醒,这贱婢诅咒本王之罪要罚,对王妃无礼之罪更是要罚。”
“还不快给王妃跪下磕头请罪!再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本王就饶了你口出恶言之罪。”
无论是跟周采薇磕头赔罪还是跪上一个时辰,赵宜菲都不愿意,前者是咽不下那口气,后者则是哪受过那份儿罪。
她便扑闪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装出一副害怕又委屈的模样,微微扭动腰肢,越发嗲声嗲气地道:“王爷,奴家真的知错了!奴家天生体弱,最是怕冷,您要奴家这么冷的天跪那么久,那不是要了奴家的命吗?奴家可是您表舅最心爱的女人,还求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她这些时日将万花丛中过,阅美无数的孙承庆都迷得神魂颠倒,越发觉得自己是美貌无比,魅力无匹,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除非那人是个瞎子,便想凭着她这魅人之姿跟这位王爷撒个娇,求个情。
秦斐自然不是瞎子,他将眼前女子种种魅惑之态尽收眼底,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笑来。
就在赵宜菲以为他已被自己的美貌所打动,朝他笑得越发动人时,忽然眼前一花,已被一只马蹄子给踹翻在地,痛得她涕泗横流。
“本王若不是看在表舅的面子上,早命人将你打得满地找牙,脸肿如猪头。你再这样不知好歹,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赵宜菲见秦斐座下那匹白马的两只前蹄不住地踢来踏去,吓得她眼泪也顾不上擦,手脚并用的将身子转向采薇那一面,强忍着心下的嫉恨道:“奴家方才无礼冲撞了王妃娘娘,还求王妃娘娘看在同奴家一个府里长大,奴家曾喊了娘娘好几年表姐的情份儿上,恕了奴家的过错,再跟王爷替奴家求个情,免了那一个时辰的罚跪吧,娘娘是知道的,我打小儿哪受过这份罪啊!”
这便是周采薇最讨厌宜菲这一类人的原由,她们明明待你没有半分姐妹情谊,但一用到你时,便口口声声要你记着和她们的种种情份,真是让人恶心透了。
“赵姨娘,你现下虽然身为妾侍,但总也是安远伯府出身的大家小姐,总该知道这礼不可废的道理。何况这里又是帝都,贵人无数,就算你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