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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三样东西:白绫、匕首、一个朱红色的小瓷瓶。
“敢问娘娘,我死之后,是否会被挫骨扬灰,以消你心中对我的恨意妒火?”
孙雪媚见她脸上终于露出害怕的神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乐滋滋地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等心恨之人吗?再说了我要真这么干了,那还能再将斐弟的心拢回来吗?”
原来这女人直到现在还在做着和秦斐旧梦重温的白日梦。看孙太后已经疯了,秦斐又手握重兵,便想再来巴着他这棵大树。
“你放心吧,本宫一定会赏你一口棺材,把你的尸体保管的好好的,这样才能让斐弟欠我一份人情嘛!” 她虽然妒意奇重,可更知道男人的心思,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秦斐跟前卖个好,有了这第一步,她才能和秦斐再更进一步。
采薇看着孙雪媚身后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而她身边的从人此时却全都被赶了出去,看来今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孙雪媚是一定要将她致于死地的。
她拿起那个朱红色的小瓷瓶,问道:“这毒药吃下去,可痛吗?”
孙雪媚笑笑,“怎么不痛,这是宫中密制的‘万箭穿心’,吃下去后就好像有一万支箭扎在你的心上,你说痛不痛?不过呢,这药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它不会让人七窍流血、面目青紫,而是死后容色与先前无异。”
“那么,我就选它了。”老天到底还是庇佑她的,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果然让孙雪媚给了她一瓶万箭穿心,而不是鹤顶红、孔雀胆这类或许会让她露出破绽的毒药。
见她果然选了这种能让她死后好看一些的死法,孙雪媚得意一笑,回头示意宫女给她倒了一杯酒,完全没留意采薇握着那小瓷瓶反复摩挲的举动,只当她是在害怕。
“据说万箭穿心配上梨花白这种烈酒,药效会行得更快一些,我的好侄儿媳妇,你就乖乖上路吧!你放心,你的夫君,本宫会替你好好照看他的,绝不会让他再想起你,哈哈哈哈……”
在孙雪媚得意的笑声里,采薇终于还是拨开瓶塞,将里面的米分末尽数倒在端到她面前的那杯酒水之中,微微晃了晃杯子,再没有半点迟疑,仰头一饮而尽。
看着周采薇捂着心口,慢慢倒在地上,痛得紧紧蜷缩起身子,孙雪媚笑得越发得意畅快起来。
可就算她此时的笑声再尖利刺耳,也传不到采薇的耳朵里,因为她现在只感觉到一件事:痛!心好痛!
万箭穿心之痛?即使不用喝下这毒药,只要一想到临别时秦斐再三跟她说过的话,她就心如刀绞。
“我答应送你去云南,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乖乖在那里等着,只要再给我几个月时间,八月之前,我一定去云南把你接回来!”
她答应过她,在他赶到之前她一定平平安安的。她多想能说到做到,好不让他伤心难过,可是现在看来,也许……还是做不到了呢……
她的意识开始恍惚,隐隐约约间听到一响又一响的钟声传来,一下子敲这么多下钟声,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在她失去知觉前的一瞬,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贵妃娘娘,早上刚登基的那一位薨了!”
(第四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事说三遍:女主绝不会死,女主绝不会死,女主绝不会死!
☆、第275章
当秦斐日夜兼程的赶到大理城外时,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两名亲随。
他一听到采薇竟然喝下了毒酒,立刻抛下了十八名侍卫,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就往大理城狂奔而来,要不是那两名亲随拼死拼活的追在他屁股后头,他完全就是单枪匹马的奔到大理城外的。
不过,眼下的大理城对他来说却不再是一个龙潭虎穴,就算他孤身而来,也再没有多少凶险。
因为在刚登基一天不到的秦旻突然暴毙而亡后,燕秦朝中的局势立时又是一变。崔成纲那是纵横官场二十余年的老狐狸了,一见秦旻突然死了,连追查皇帝女婿到底是怎么死的都顾不上,头一件事儿就是赶紧写了一封亲笔信向秦斐表忠心,为了表示诚意,直接就在信里称呼这位殿下为储君。
至于孙氏一党,那就更是盼着秦斐能早日赶到大理来继承皇位,简直恨不能敲锣打鼓再放上几千响的鞭炮。
只有孙太后仍然咬牙切齿的想把老秦家所有的男丁都斩尽杀绝,可惜她虽然是孙家人里头地位最尊贵的,孙家人也是因她才能手中握有权柄,可是她一旦没了儿子撑腰,也不过就是一个老而无用的老太婆罢了。执掌黑衣卫和其他要职的孙家人哪个肯听她的昏话去自毁靠山,都和右相孙承庆一道儿,翘首企盼着新帝的车驾能早日驾临。
有了这两位朝中重臣的投靠和各种表忠心,秦斐的云南之行简直是顺风顺水,路上没遇到半点阻拦,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狂奔到了大理城外。
崔成纲和孙承庆早派了不少人在前头路上守着,吩咐他们等秦斐一到城外五十里的时候就赶紧来报给他们知道,好让他们做足准备,能第一时间守在城外恭迎未来的天子入城。
却不想,先一天派出去的探子,第二天就奔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禀相爷,临……临川王殿下他,他……他马上就到,就到城外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
崔、孙二人几乎是同时接到这一消息,心下极为默契的都是大吃一惊!这两天前才传出的消息,从金陵到云南这千里迢迢的,足有几千里之远,他就算是骑着能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那也得花上三四天的功夫啊?怎么说到就到了呢?
这,这也太兵贵神速了吧?他到底是怎么飞过来的?
可是心里头再是疑惑满满,这会子也顾不上去细究,两个人都是手忙脚乱的忙着更衣戴冠,一迭声的吩咐赶车备马,生怕去晚了一步,被另一家对头给抢先接到了未来的皇帝陛下。
当他们顶着七月最毒的日头,骑在马上,紧赶慢赶地冲到南城门时,刚好看见一人一骑正绝尘而来。
他们虽瞧不清那人的面容,可是早有候在城门外的探子大声叫唤起来,“来了,来了,相爷,那位就是临川王殿下!”
慌得二人赶紧翻身下马,整了整衣冠,高声喊道:“老臣崔成纲、臣孙承庆,叩见殿下千岁!”
急促的马蹄声在奔到他们跟前时终于止住,代之而起的是一道沙哑焦急的嗓音:“小团山在何处?”
听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崔、孙二人俱是一愣,不由自主的就抬头看向问话之人。
结果这一眼望去,二人更是被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这……这人是谁?当真是大名鼎鼎的临川王殿下吗?
他们记忆中的临川王秦斐,容颜俊美,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范儿,乃是京城第一霸王,和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瘦削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一脸忧急如焚的男人,简直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好吗?
秦斐心中本就焦灼不已,见等了半天,这两个人只知道像个傻子一样瞪着他看,却不赶紧给个回话,不由怒道:“小团山到底在哪儿?还不快说?”
他这一嗓子吼完,吓得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抖。孙承庆终于回过神来,抢先答道:“回殿下,小团山就在大理城西十五里的地方——”
“沿着那条路往西北方向而行,要不了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落后一步回过神来的崔成纲巧妙地截过话头,给临川王指了条明路出来,“殿下一路辛苦,不如——”
他正想趁机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道风刮过,抬眼一看,眼前的一人一马早已经驶出去老远,扬起一道笔直的烟尘。
直至那道烟尘在空中消散净尽,两位相爷仍呆呆地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这怎么和他们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们本以为这临川王就算再是个情种,那也得先跟他们两个重臣寒暄几句,聊几句国家大事什么的,然后再去祭奠亡妻。结果人家奔到跟前,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问完了路直接就左转走人,放着那么多正经事儿不理,眼睛里就只有一个小团山。
那小团山有什么呀?不就是埋了他一个刚死没几天的老婆吗?就算这位临川王妃再美再好,还怀着孩子,可人都死了,你再怎么惦记也没用啊?就算你现在跑到她坟头上去大哭一场也不能起死回生啊?为了一个死人而耽误活人的正事儿,这秦斐怎么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这么没脑子呢?
眼见他们即将摊上的新君八成是一个只重女色的昏君,两位权臣心里纠结的不行,又是烦恼又是欢喜。
可是心里骂归骂,这人还是要追的,这么好的一个表忠心挣好感的机会可绝不能放过。两位相爷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毒辣辣的日头,哀叹一声,无奈地再次骑上马背,追寻着未来天子的足迹也往小团山而来。
心细的崔相甚至还悄悄叮嘱一个身手利落的侍卫赶紧飞奔回城去买些香烛纸钱,免得临川王没什么东西来祭奠他的王妃。
孙承庆却是有些感概他这么一个风流人物竟然会有个这般痴情的外甥,顺便替皇贵妃娘娘担起心来。孙雪媚对秦斐的那点小心思,他是心知肚明,不但不反对反而觉得孙雪媚若是还能继续做新帝的皇贵妃,那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在孙雪媚提出要把畏罪自尽的临川王妃赶紧找个地儿埋了时,孙承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也不管至少要停灵三日的规矩,直接第二天把人装殓好了就给埋在了小团山。
想到这里,孙右相开始有些担心,生怕秦斐对周王妃的坟墓不满意,觉得太过简薄,若是真怪罪下来,这个锅是丢给崔老贼还是孙雪媚呢?
可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到小团山上一看,险些载倒在地。
他们本以为这位殿下正在那里抱着墓碑大放悲声呢,还想着要不要自己也陪着哭两嗓子,在新帝跟前挣一挣好感,可别因为在新帝悲伤的时候自己表现的不够难过,被新帝给记恨上了,回头降职罢官。
哪知道这位总是不走寻常路的临川王殿下,简直比庄子他老人家还要生猛劲爆,人家丧妻不过是鼓盆而歌,他倒好,直接把墓碑推倒在一边,跪在地上,用他的一双龙爪在——刨地!!!
他,他这是要——挖坟???
再次被震惊到无语的两位相爷呆呆地立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秦斐十指翻飞在那里刨地挖坟。陪着他哭灵这事还勉强能做,帮着一道挖他老婆的墓?这活儿风险性太高,还是算了吧!
这时崔相派去买香烛纸钱的侍卫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那人倒也机灵,一看眼前这情景,哪还敢把买来的东西给呈上去,他看临川王挖的辛苦,很是后悔没买把锄头过来,显然这才是殿下真正需要的东西。
不过就算没有锄头,只用十根手指,秦斐挖坟的速度也是半点不慢,许是因那坟是新立起来的,泥土松软,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被他将埋在土里的棺材给挖了出来。
众人远远地看着他终于住了手,半点都不带犹豫的跳进坑里,跟着就听到噗通一声,一块棺材盖子被扔了出来。
两个老对头又一次面面相觑,这位殿下还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人都下葬了,他还非要把人再给挖出来看一眼,这算是验明正身吗?虽说人刚死了没两天,可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