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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成钢那老东西最喜欢玩的,就是先给你个甜枣再来一棒槌,让你正以为春风得意,却忽然四面楚歌,然后他再出来做老好人,轻而易举的就把人给诓到了他那边去。也不知你那‘曾哥哥’有什么好的,竟能入了那老狐狸的眼,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也要把他收做侄女婿。我劝你,还是别和那左相侄女争的好!”
“依本王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若是一个女子不时的说要和她的情郎断了往来,那多半是她在口是心非,可若是一个男子跟他的未婚妻子说退婚的话,那他多半就是当真的了。因此,便是你想要争上一争,怕是也争不过人家,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倒不如听本王一句劝,似这等又蠢又笨,还背信弃义的负心汉不如趁早撂开手算了!”
采薇听他一开口就辱及先父,早对他恨得什么似的,立刻反唇相讥道:“谁要你劝,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故意躲在亭子上偷听别人说话,忒也无耻!”
被她连骂了两次,秦斐也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偷听你们说话之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偷听便是无耻,那他呢?”
说着便一指她身后的那处竹林,说道:“三哥,你还不出来吗?我在亭子顶上早看到你的衣裳角儿了!”
采薇才不相信他哥哥颖川王会跟他一样在这里无耻的偷听别人说话,哪知从那丛竹林后竟真转出一个人来,一袭玉色道袍衬得他面容更显苍白,不是颖川王秦旻是谁?
秦旻缓步走了过来,举袖掩唇轻咳了几声,道:“小王方才守在外面,见曾表弟已去了好久,周表妹还不曾出来,这才进来看看!”
秦斐听他这样说,便拿眼斜盯着他,见他耳根处微微发红,便冷笑道:“想不到人称谦谦君子的三哥竟也会有扯谎的时候?你这是骗三岁小孩呢!”
不妨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说道:“民女相信殿下,有劳殿下挂心,民女正想出去的,不想忽然遇见了临川王殿下,被他拿了我的东西,这才耽搁到现在。”
秦旻眉头微皱,看向他弟弟,“还请四弟将我这表妹的东西还给她。”
谁知秦斐极不给他面子的来了一句:“若是我偏不给呢?三哥这颖川王府,我还不不放在眼里,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三哥还能拦得住我不成?”
话音未落,他人已跃向亭外,足尖在亭子的栏杆上一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竹林上空飞去,就见他在竹梢上左一点,右一点,竟跟在平地上跳跃一般就这么一路飞了出去。
直到再瞧不见他踪影,周采薇才回过神来,她万想不到这位临川王殿下除了会打架外,竟还会飞檐走壁这么一项绝活,难不成是因为喜欢偷听壁角这才苦练出了这么一项绝技?
☆、第八十一回
秦旻见采薇似是被他弟弟这一手轻功给吓到了,少不得替他解释一二。
“我这弟弟自幼便喜欢舞刀弄剑、打拳使棍,自以为是打遍京城无敌手,不想十五岁那年,他却被人狠打了一顿,吃了个大亏。他便说他要去民间寻访武学名师好拜师学艺,连个随从也不带,一个人不知跑到了哪里胡混了二三年,再回来时不但拳头比先前更厉害了,还会了这飞檐走壁的本事,每每不走正门,总是翻墙到我这王府里来闲逛,我也拿他无可奈何。”
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也不知是谁竟能将这小霸王痛打一顿,让他吃个大亏,可真是了不起。采薇虽然好奇,却也不便相问,再一想她的两件要紧物事都在那小霸王手里,更是心中犯愁。
便道:“殿下,我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去陪着太妃了,免得太妃惦念!”
秦旻点了点头,“我正好也要去见母亲,便跟表妹一起过去吧!”
采薇便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同往太妃房中行去。
到了上房,二人给太妃请了安,采薇想颖川王这会子来见太妃,定然是有事要和太妃讲,便借口逛了一大圈,要去洗把脸,便先退了出来,进到西梢间去随意擦了把脸。
杜嬷嬷早知道她是见谁去了,此时见她神色有异,脸上半点欢颜也无,想了想,还是问道:“姑娘不是去见那曾公子了吗?怎么回来反倒愁眉不展的,可是跟他闹别扭了不成?这小儿女之间闹两句口角也是常有的事。”
采薇摇了摇头,“若只是寻常口角倒也罢了,我原以为……,我是再想不到他说要见我竟为了——”
“是为了什么?”就听帘外有人问道,跟着便见帘子掀开,沈太妃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方才我就觉着你面色有些不对,只是旻儿也在,不好问你,这一得了空我便过来了,那曾家小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可是有些不好的话不成?”
她原本以为曾益这么迫不及待的上门求见,是为了商谈和采薇的婚事,可谁知他来拜见之时,却是顾左右而言它,只是说要先见采薇一面。那时她便有些担心,等到方才见了采薇的面色,便知怕是有些不妙,见儿子找她并没有什么急事,便打发他去了,赶紧过来采薇这边。
采薇此时心乱如麻,此时屋中这两个人,一个是陪在她身边七八年的教养嬷嬷,足可信任又经见极多;一个是新近才认的表姑,不但可堪托付,更能为她做主。她此时这满腹的心事,除了这两人外,也不知还能对谁讲了,便将曾益为了保住他的前程仕途好早日向他二叔讨回公道,想退了和她的亲事,另娶左相的侄女为妻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杜嬷嬷听得是眼中含怒,沈太妃却是神色不变的瞧着案上香炉里冒出来的袅袅轻烟,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问了采薇一句,“虽你们当日只是口头约为婚姻,可这君子一诺岂可轻言毁弃,这退婚之事可不是他自个说了就算的,还得看咱们答不答应。”
“薇儿,这门亲事是父亲在日替你定下的,你父亲虽将你托付于我,但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总要以你的意思为重,你是想成全他,还是要表姑替你做主?”
“我,……”
采薇说了这一个字后,却再不知该说些什么,回来的这一路上她都在想她到底该如何决断,可是脑中纷乱如麻,直到此时也没想出答案来。
沈太妃见她一脸茫然,便道:“我知道这一时半会的你也拿不定主意,毕竟他是你父亲当日亲自替你选中的良人,且你们也一道相处过些日子,彼此间多少也有些情份在,突然他跟你说要退婚,你不愿答应他也是自然。”
采薇摇了摇头,“其实他跟我说退婚那一刻,我一气之下是很想干脆答应了他的,‘君既无心我便休’,这天底下的男子又不是只有他曾益一个!”
“可是……”
“可是我又好不甘心!这门亲事是我父亲亲自为我定下的,便是为了能让我不至日后飘零无依,父亲这一番为我所费的苦心,我为人女者,岂能就这样任由它被人辜负?”
那时父亲知他得了不治之症,已然时日无多,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这个女儿,便不顾病体,不但不好生静养,反带着她四处访友,便是为了能给她定下一门能托付终身的好亲事。好容易才选定了曾家,她与曾益也算是情投意合,谁知世事难料,不但生出这许多波折来,竟连曾益的故人之心也都变换了去!
曾益可以面不改色,甚至理直气壮的跟她说要退婚,可是她父亲的殷殷托付,她的一片情意,难道就只为了成全他的一句不得已吗?
太妃便问她,“我只问你一句,你这不甘心,究竟所为何来?是不愿你父亲为你定下的亲事被人毁弃,还是不甘心你对他的一片情意就此被辜负,眼见着情郎另娶她人?”
“这——”采薇一时难以作答,扪心自问,竟似是两者兼而有之,直是令人越想越是神伤心碎。
沈太妃原本由着她自去思想明白,待见她面上神情越发痛楚,便出言问道:“方才你说那曾家小子已将你父亲给他的信物还给了你,那信物何在?”其实太妃这是明知故问,不过是想要暂且分一分采薇的心神,免得她一味苦想,反是越陷越深。
“他当时将那嫁妆单子放在石桌子上,不妨被一阵风刮了起来,偏偏被临川王殿下给捡了去,我管他要,他也不肯给我。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他那里。”这位殿下脾气喜怒无常,他当时负气而去,可别将火撒在她这嫁妆单子上,或是撕个米分碎,或是付之一炬。至于她的玉凤,采薇想了想,既她答应了外祖母,还是没有对太妃提起。
其实沈太妃早听秦旻讲了此事,对她这个儿子,她也是一直头痛不已,只得道:“虽我是他嫡母,可这孩子,他自小就和我不亲,我也管束不了他,我这就命旻儿和温嬷嬷去找他讨要,只是能不能要得回来……”一想到她那儿子的古怪脾气,便是沈太妃也不能打包票一定就能要得回来。
虽颖川王府和临川王府离得极近,可直到用晚膳之时,秦旻和温嬷嬷才从隔壁回来,秦旻给太妃请了安,说了几句,便去了外头书房,详情自有温嬷嬷跟太妃回禀。
“娘娘,我们到了那边府里,那金太妃是又不在府里的,临川王殿下也不知跑到了那里,侍从也说不在,我和殿下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他露面。见我们问起周姑娘的那件信物,他也不理,只是叫侍从拿个火盆过来,说是殿下身子不好,最怕挨冻,可别冻坏了他。”
“哪知道那火盆刚抬了上来,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样物事就丢到了火盆里,殿下眼尖,看出正是周姑娘的东西,正想去救,他又泼了一杯酒在上面,那火一下子烧起来有半尺高,眨眼间将那纸单子烧成了灰烬。这都是老奴办事不利,还请太妃责罚!”
许是采薇这一日所受的打击已太过沉重,此时听到她嫁妆单子被烧成了灰烬,竟也没多少感觉,仍只是呆呆的坐在一边。
沈太妃叹道:“那魔星就是这个怪脾性,如何能怪到你头上。”跟着又看向采薇道:“若他真是将那单子毁了,倒也算此后落得清净,总比他拿出去混说要强得多。虽没了这份单子,幸而你父亲还在我这里另存了一份。”
采薇早已猜到那第四份嫁妆单子多半是和曾家的信物一起存放在沈太妃这里,便跟太妃道了句谢。
太妃趁便道:“其实存在我那里的可不只这一份嫁妆单子呢!当日你父亲为了替你筹划嫁妆单子,不知几易其稿,曾草拟了三四份请我帮他参详,那些草稿我都留着呢,你要不要到我房中去看看。”
采薇从不知她父亲为了替她筹备嫁妆竟曾花了这么多心思,好奇心起,便点了点头,跟着太妃到了她的卧房中。就见太妃命温嬷嬷打开一个花梨木箱子,从里头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小匣来,那匣子也没有锁,就见太妃在那匣子的八个角上不知怎么按了几下,那匣子就自己开了,太妃从里面取出一个锦囊递给采薇道:“你父亲曾为你拟的嫁妆单子,都在这里面了,你自己看吧!”
采薇将里面的一叠字纸取出来,先打开最上面一份,见她父亲所拟的这第一份单子上所列的陪嫁总数和最终给她的差不多,只少了五千两银子,但其中大半都是田产,共有三千亩上好水田,值二万四千两,除了她母亲陪嫁的宅子和眉州老宅外,其余的值一万两铺面房舍也都在眉州和长安,共有十余处。另一万两首饰家具古董摆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