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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眼晴一亮,旋即黯然熄灭,“我什么都没有,连落籍于广州都是遇到你爹才给办妥的。你说,这样无根无底的我拿什么匹配她?我原想着,只要我一辈子对她好就已足够。可是相比秦王,我能给她的终究太少……”
魏琪几时见过这般失落的裴青,觉得这一个两个真是能活活把人逼疯。忙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般,只差拍着胸口保证了,“师哥,你有珍哥对你的一腔情意就已足够。错过这等好女子,你要后悔一辈子。管他什么宗族,等你日后娶了珍哥,两个好好过日子,生一堆小娃娃,自个开宗立派。”
裴青长长嗟叹一声,“这世上我最想维护的就是她,却不料伤她最重的恰恰是我。我早该想到的,珍哥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荣华富贵之于她来说,还不若一生一世相守终老!”
魏琪看着这样悲苦的师哥,却是想起从前读过的《妙色王求法偈》,其中有一段偈语: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危惧,命危於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
魏琪忽然觉得有些羡慕傅百善,被人如此慎而重之的爱着,虽然这爱的方式出现了些许偏差,以致生出荆棘伤了人,但那也是因为爱得太过小心。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这世上,有多少面目可憎言语乏味,两不相容却又白头到老的夫妻,想想都令人遍体生寒。
裴青忽然抬首问道:“珍哥的信,你是几时收到的?”
魏琪一愣神,忙回答道:“昨个晚上,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赶过来了,只是那信约莫好几天前写的……”
裴青充耳不闻大步走出房门,牵了常用的军马流星一般就奔出了青州大营。初夏的风吹在身上本是凉爽了,但是他却觉得脸颊像被刀割一般。将马鞭狠狠一抽,四边的景致便迅速地向身后掠去。
勒马站在灵山卫码头上时,天色已然净黑。裴青无法想像,珍哥究竟是怀着何种郁郁的心情惶惶然地坐上南下的船只。喉咙底忽地一口甜腥涌上来,“噗”地一声就往地上吐了一滩乌血。
码头上晚归的船老大和水手们老远就看见马上的骑手摇摇欲坠,不由一阵惊呼阵阵。摔倒在坚硬礁石上的裴青却听不到这些,也感受不到身上几乎断骨的疼痛。他看着遥远天际的星辰,觉得那好像珍哥的眼睛,伸手想去抚摸时,那星辰却仿佛离得越发远了。
不——,裴青在心里嘶吼,傅家百善,此生此世我纵是踏破千山万水也会重新找寻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青州篇完结。
136。第一三六章 冷遇
遥远东海中央的赤屿岛; 一处陡峭悬崖边上一间用石块和树枝篱笆搭建的简陋房舍里; 一个正在看书的男子突然间打了几个喷嚏。涕水横流在他下颚上,莫名显得有几分狼狈。旁边正在缝补衣裳的女子转过头来,关切问道:“难不成感染风寒了,也不知道这地界有无大夫?”
男子抬起头来; 面容温文儒雅,正是从裴青手底下逃脱的谢素卿。不; 如今只能称呼他为徐直了。他懒洋洋地伸直了腿; “不是感染风寒; 定是有人在背后咒骂与我!”
女子是曾闵秀,闻言嗔怪了他一眼; 将衣服放在竹簸里,身子依偎在男人宽厚的怀里愁道:“咱们到这岛上也有一段时日了,主不主客不客的,这个毛大当家老是不露面,我到外面洗个衣服都有人看着;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男子抚着女人乌黑的头发,眼睛半眯轻笑道:“以前我为他们提供情报时,他们要依赖于我; 不得不对我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如今我被人识破身份揭了老底落魄了,要到他们的锅里抢食吃,自然给不了我好脸色!”
曾闵秀不解道:“你既然知道这般状况为何还巴巴地送上门让人作践,我看这海上百里岛屿众多,何不挑拣一处打整便宜了好逍遥自在?”
徐直哈哈大笑; “难怪我俩能凑成一对,无需商量便甚得我意。我原来是有这个打算,只是我为他们卖命这么多年,就这般轻巧地把我甩开,怎能让我心头舒服?你莫要担心,等大当家拿出合适的报酬,我自会离开!”
见男人心有主见,曾闵秀只得闭了嘴巴,但是心里不免有些隐忧。他们从中土乘船到此地已有十数日,那些人得知了徐直的身份后,只说是要派人前去核查,之后就一路蒙眼将他们软禁在此处。
听说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名唤小月台,难为起个了个这这般风雅的名字,其实不过是悬崖边上一处略微平整的地上修建的几间茅草屋罢了。但的确是个关押人的好地儿,扼住山前仅有的一条道路,里面的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每日只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过来送些饭食。
正在这时,就听门外“咯噔”响了一声,一个浑身精黑双眼却极有神的半大少年人敲门后探了头进来,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屋。那少年手里提着一个浅浅的竹篓,呲着一口白牙笑道:“徐大爷,今个我在厨房里给你们悄悄摸了一盘青菜,快过来尝尝!”
徐直笑吟吟地拉着曾闵秀在一张没有油漆的木桌子边坐下,见桌上已经利落地摆好了两碗糙米豆子饭,一条煎得几乎散了架的鱼肉,边上倒的确有一盘颜色绿绿的青菜,只是岛上的大师傅想来手艺不佳,那青菜已是炒得有些焦了。
赤屿岛四面环海,因此桌上顿顿都有鱼。煎的、炖的、炸的、蒸的,曾闵秀觉得这些天吃的鱼比自己前二十年都吃得多。反倒是青菜之类的不多见,在中土上寻常的菜式在这里倒显得极为珍贵和难得了。
徐直好似没有看见青菜上的焦黑一般,举筷给曾闵秀挟了几根,又给自己碗里挟了几根,刨了几口米饭后笑道:“多谢小哥为我夫妻奔波,香姑,去包袱里拿一角银子过来!”
曾闵秀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起身在床上将包裹打开,摸出一块五六钱的碎银子递了过去。那叫水猴子的少年就见女人白得几乎透明的手小小巧巧地伸了过来,许是见少年怔愣着半天未拿,就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将银子硬塞了过来。
水猴子仿佛被烫了一般立刻跳了起来,将银子胡乱抓住,一张黑脸上眼可见地涨得通红,退了两步后踉跄地向屋外急急跑去。未几,身后便传来一阵女人肆意的笑声,他脚下的步子拌蒜一般,爬起来跑得更快了。
曾闵秀见那少年跑得不见人影了,才直起身子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这小子精得跟鬼似的,难怪叫水猴子。隔三岔五地送这送那,前个还给我拿了个不知放了多久的椰果,我包袱里带的几十两散碎银子都让他赚去了!”
歪着身子坐在桌边,曾闵秀看着桌上寡淡的饭菜,没好气地骂道:“整天都是这鱼,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真是白糟蹋了我的银子!”
徐直却伸了头过来摇头晃脑地戏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自个难道没看出来,那个叫水猴子的少年好像对我的香姑有几分思慕之意呢?”
曾闵秀一愣神,恨恨地将他胳膊拧了一转骂道:“老娘今年都有二十五了,要是早点遇到你,这么大的儿子都生出来了。还有什么思慕之意,我看你纯粹是一天到晚闲得慌。我跟你说,吃糠咽菜便罢了,老是让人关在这么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娘可要跟你急!”
许是出来得久了,曾闵秀渐渐显出原本敢说敢骂的性子,原来在甜水井巷弄里的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做派竟然荡然无存。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曾闵秀反倒更让人感到可心。
徐直听了她这般的泼辣言语笑得直打跌,搂了她肩膀在面颊上香了一口低声道:“我算了日子,他们借口大当家到沥港去与人谈事去了,这一去一回大半个月的日子尽够了,估计他们再无法拖延不见我。等会咱们把饭吃完,瞧瞧这些人的动静再说!”
曾闵秀见男人心里自有章程,就不再操心。正刨着有些坚硬的米饭,就见碗里多了块鱼腹部上的软肉。抬头望过去,男人却慢条斯理地啃着瘦瘠的鱼头,仿佛那是世间无上的美味。忽然间就觉得心口软软的,罢了罢了,身边有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吃完饭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碗筷放进竹篓里,那个黑瘦少年等会就会过来拿走。徐直牵了曾闵秀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去,不多一会,就见路边照例站了两个壮汉。矮个壮汉小心赔笑道:“徐大爷,这是要去哪里呀?这一向岛上都不太平,还是呆在里面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徐直懒洋洋地看了这人一眼道:“小月台上的景致虽然好,可是天天瞧时时瞧也腻歪了。这不是在屋子里待得憋闷吗,这才带了我婆娘出来走走看看。怎么如今这岛上有我看不得的东西吗?”
先前说话的矮个壮汉在岛上时日颇久资历也深,虽然跟徐直不是很熟,但是也约莫知道这是一个狠角色。正在寻思怎么办时,旁边敞着衣衫的高个壮汉大咧咧地道:“咱们三当家叫你在这处待着,你就只能在这处待着,有什么不满意,等咱哥俩问过三当家了,再给你……”
这人话还未说完,就见凌空一脚踢过来,然后就感到眼前一黑胸前一阵剧痛,接着一张脸伸了过来,狠厉道:“还什么狗屁三当家,老子在岛上进进出出的时候,叶麻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撒尿呢?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真是给脸不要脸!”
矮个壮汉不知一直在小屋里老实待着的徐直为什么会忽然一反常态大打出手,但是他也是脑子转得极快之人,连忙堆起笑意道:“这家伙是新来的,没见过徐爷当年您的威风,您老莫跟他一般见识。您这是要去哪儿,让小的陪着走一遭可好?”
说完将地上痛得蜷成煮熟大虾一样的高个壮汉一把揪起,怒喝道:“这是咱们岛上从前的军师,名唤扫地菩萨的徐大爷,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他老人家这样无理?”边说边极快地递过来一个眼色。
徐直假作未见两人之间在互打眼色,也不理会那高个壮汉爬起身后瞥过来极怨恨的一眼,然后手脚并爬飞一般地跑去报信。轻轻冷笑几声,回过头来对着曾闵秀言道:“你还未见过这岛上的景色吧,虽说有些贫瘠,但是也有一两个可看之处。”
赤屿岛在古早之前大概是个火山,喷发之后就死寂下来。沧海桑田一隔千百年,岛上的石头渐渐风化变成乌红色,远远看去就像佛书所说的地狱一般,所以最早的登陆之人就将此岛命名赤屿。
徐直指着远处道:“这岛是个叶子形状,纵深有三十余里,宽近十余里,东高西低,是这方圆千里最大的岛。诸多番外海船都要在这里停靠,因为这里是番外各国所贩卖货物最大最多的集散地。即便是中土严禁的湖之丝绵、漳之纱绢、淞之棉布、两广铁器,在此处也不过是极寻常之物。”
曾闵秀看着眼前一望无际连人影都没有几个的乱石滩子,狐疑道:“这就是富甲天下的赤屿岛,传说只要出得起价钱,岛上的人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弄来,东海的鲛人珠、大食的红绿宝石、苏禄国的香料都是应有尽有,怎么现在看不过如此”
徐直负手一笑,“此处是赤屿岛的东南面,平常不过是关外来嫌犯和岛上犯禁之人的所在,当然无甚热闹之处。岛上逢五小集,逢十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