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姻亲惹得父皇厌弃?我帮了老三这么大的一个忙,却还引得他处处不满,真是不知所谓!”
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是什么货色,刘惠妃自个还不清楚吗,举手作势打了一下道:“你这位崔舅母就是弯弯道忒多,你外祖母也不喜欢她,说她惯会假模假式。偏偏你外祖父和舅舅一味听她的,说她行事有主见有眼光。哼,我看她尽是为她娘家打算,那崔文樱不像是她侄女倒像她亲生女儿了!”
秦王心中一动,忽地想起昔年听到的一点传言。但是母妃是藏不住话的人,就把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出了景仁宫后,走在宫道上的青衣太监连忙退在一边躬身行礼,秦王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抬头望着碧蓝天空飞过的一群鸽子,极目眺望也只能看清鸽身上浅灰色的翎羽,反而被即将落土的夕阳刺得双眼生疼。
一旁的曹二格殷勤地递过披风,秦王手指在描金团花纹的衣襟上停顿了一下,回头低声吩咐道:“你派个信得过行事又机灵的人,骑上快马到彰德去给我打听一件事,就打听一下崔家大姑娘出生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曹二格听了这没头没脑的吩咐一时懵了,但他素来是个听话的,连忙低首应道:“是,奴才回去就安排!”待走了几步,将主子爷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嚼烂了回想,他就猛地觉得窥见了不得了的秘事。
马车没有急着回秦王~府,而是拐了弯到了万福楼。
秦王要了一间临街的雅间,又让人上了抓炒里脊、焦溜圆子、炸香芋桃仁几样小菜,又暖了一壶乌金糯米酒,看着街肆两旁几棵高大的银杏树自斟自酌。曹二格把事情分派了,见主子这副模样便知晓他心中不痛快,忙像鹌鹑一般耷拉着眉眼站在一旁。
此时天色已晚已经过了饭点,街面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一辆平头黑漆马车停在对面,一个穿着藏青色素面长衫的年青人一跃而下,走路时颇有几分彪悍的军旅之气,却客客气气地掏出几个铜子,跟须发皆白的小贩要了两碗馄饨。也不避忌地歪坐在车辕上,把另一碗小馄饨递给了车里人。
秦王坐得高,就看见那车里是一个穿了枣红万字锦纹褙子的妇人,大概是觉得车里憋闷,她往外挪了一点接过瓷碗。胳膊一起一伏时露出玉色深衣,手腕上的几对细细的绞丝金镯子便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响。
那妇人丝毫未觉察到有人在偷窥,就在路边的灯光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吃着馄饨。侧颜极干净利落,一双长眉不须描画便已是黛黑,脸颊稍稍丰盈了一点,整个人显得温婉许多。她吃了一碗似乎不够,抬头又叫了一碗。
那穿了藏青色长衫的年青人一脸的无奈,却还是让摊贩又煮了一碗。端过来时往自己碗了舀了几个,这才小心地兑给妇人。
车上的人就有些不满,秦王离得这般远似乎都听得到女人的娇嗔软语。“啪”地一声,手中的酒杯忽地被捏碎了,上好的乌金糯米酒便顺势淌了出来,在昏黄的灯下像是一道殷红的血。
一旁侍候的曹二格见状连忙拿了帕子过来搽拭,一眼就望见了楼下那对看起来极为出色的小夫妻,心头不禁暗暗叫苦。心想京城这么大,傅姑娘你到哪里玩耍不好,偏偏跑到万福楼前和夫君亲亲热热地吃小馄饨,这不是给咱家主子爷添堵吗?
裴青耳朵尖听到了杯盏破裂地咔嚓声,便抬头望了一眼。见万福楼二楼雅间的竹帘和帷幔低垂,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客人喝醉了。心里也不以为意,半揽着媳妇的腰身打趣道:“家里什么没有,偏偏要跑到这边来吃东西,当心小妞妞醒了看不到人又要闹腾!”
傅百善睁着一双杏仁大眼笑眯眯地道:“怀着孩子时我就馋这一口,我娘偏拦着不让。他家的小馄饨皮薄馅大,加了猪骨头鸡骨头大火熬制,别家学不来。在家里吃也没这个意境,这东西就是要半夜三更的在街头小巷里吃!”
裴青心里软成一团,觑眼四周无人就在媳妇儿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跳上马车往回赶。
300。第三零零章 窥破
秦王回到府邸时,正房里除了几个奴仆空落落的没有旁余的人; 连曹二格这个王府大总管看了都忍不住一阵心酸。忙端着笑脸陪着小意道:“要不奴才去把钱侧妃请过来服侍; 天寒夜冷,身边有个说话的人也是好的!”
秦王却是想起先前在万福楼前; 隔着竹帘看到傅百善与裴青夫妻二人同吃一碗小馄饨的情形,那份相濡以沫的温馨让观者欣羡。此时心头遗憾,如果这时候将钱侧妃之流弄来骚首弄姿,无异于给自己胸口添堵。
曹二格见主子不耐烦地挥手; 知道他心绪不佳不敢擅做主张; 只得将洗漱用具一一安排好,这才小心地掩了门却退出去。
秦王躺在床榻上,望着丁草色绣五彩云燕纹的帐顶,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疲累。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之后,朦胧间看到面前有一个穿了浅绛色牡丹纹褙子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婴孩在厅前缓缓走动。
女人神情专注; 时断时续轻哼着摇监曲,整个情景显得静谥且安稳。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家乡; 芦苇那边是汪洋。珠帘晃动处; 女人缓缓抬起头嫣然一笑暖如阳; 修眉杏目正是傅家的百善。
秦王一个激灵突然醒了过来; 心头砰砰地乱跳。只见外头天色早已大亮; 好一阵子才恍然刚才竟是梦中所思; 可那梦境委实太过真实。他清晰地记得那姑娘回眸时清丽的一颦一笑,甚至记得她侧头时耳坠晃动时发出的叮铃,记得她裙角衣襟上繁复的暗纹。
从桌几上倒了一盏半温不热的茶水,秦王慢条斯理地抿着,眼底渐渐浮现不甘。暗暗长叹一声,终究不能自欺欺人将此事彻底放下。凭什么那么好的女子成为别人的妻?有人说这世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话说得果然有几分道理。
门外传来细细的剥碌声,曹二格小声地禀道:“主子起了没有,榆钱胡同刘府那边过来人了,刘知远刘修撰一早过来送惠妃娘娘寿辰的礼单!”
秦王一皱眉,这才想到下个月初十就是母妃的寿诞,难为刘家人比自这个当儿子的都记得清楚,便抚额笑道:“让他在花厅候着,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花厅里,刘知远望着中堂神柜上摆放的一座山水理石插屏,想起心头的忧心事,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最后决心。待一身兰青色常服的秦王出来时,他恭恭敬敬地将礼单双手奉上,“为惠妃娘娘寿诞,祖父和祖母特特备了几样东西,让我拿来请王爷先参详一二,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秦王接过大红撒金的礼帖,见上面满满当当地都是贵重之物,便笑道:“母妃原说过此事,也不算整生,一家老少坐在一处欢喜地吃个饭就是。母妃在宫中孤寂,家里人常常递牌子进宫陪她说个话就好!”
刘知远忙道:“我母亲倒时常进宫请安的,只是祖母年岁大了越发倦怠不爱动弹,入秋之后添了消渴之症更是不喜出门。此回娘娘千秋,除了礼单上面记载之物,我文樱表姐历经三月亲手绣了一幅丈宽的百寿图。王爷拿去呈在寿前,娘娘肯定会欢喜的。”
秦王翻动礼单的手就停顿了一下,好半晌才将礼单合拢放在一边展颜道:“你我至亲如何这般外道,口口声声唤我做王爷,难道唤我一声表兄就这般为难?现如今因为你年岁小,皇上放你在翰林院跟几位老师傅读书,等把资历熬够了,管是外放还是任京官,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刘知远一张俊秀面庞顿时胀得通红,站起身子重重一揖道:固所愿而,不敢请耳!”
秦王看着这位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见其面容俊秀举止斯文,若是再等两年其风采怕无人能齐肩。心中不由一动笑道:“表弟蟾宫折桂后,家里的门槛只怕被媒人破了吧。我在京中虽然不是很久,但毕竟比你大些,你若是有心宜之人不妨说来,我可以为你参详一二。”
刘知远猛地一抬头,见面前之人不但风仪出众且态度和蔼,心头徬徨忽地有向人倾诉的冲动。良久才羞赧道:“实不敢在表哥面前欺瞒,我心头自幼就爱慕一女子。她出身高门气度芳华,我原想等我高中进士就可以开口提亲,却没想到她……她一直只把我当做弟弟来看!”
还未及弱冠的少年人一脸的失意,秦王心中忽地灵光一闪含笑道:“莫不是你那位被誉为京中第一姝的文樱表姐?”
刘知远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让人窥破心中隐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旋即想到这也没什么丢人的,就鼓足勇气扬起脸道:“文樱表姐从小就住在我家,跟我就跟手足至亲一般。我爱慕她品性高洁和不世才华,不止一次想若是有这等女子为妻室,我就是死也甘心!”
才华可能真有几分,品性高洁只怕未必!
秦王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一派温文越发和煦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寤寐,这种事有什么羞耻的?只是这件事你向别人诉求过吗?彰德崔氏一向眼高亍顶,他们族中的女儿可不好求呢?”
刘知远听得一向景仰只可远观的人如此诙谐打趣,心头也镇定下来,“我浅浅探问过两回,文樱表姐的亲事只怕要我大舅舅和大舅母做主。我娘好像也没考虑过将她留在我家,我怕坏了表姐的清誊,就不敢多说多问!”
秦王细细盯了几眼,缓缓道:“姑表亲姑表亲,再好不过的一门姻缘。只是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你如此小心谨慎是有必要的。这样等我母妃的生辰过后,我请她老人家为你当一回大媒,等两家人坐在一起笑呵呵地把这件事定下。给足了彰德崔家脸面,他家应该不会再推辞的!“
他抬眼望了一眼满含期待的少年人,徐徐笑道:“更何况我这位表弟眉分八彩正当风华,配他一个崔家女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仆从送了千恩万谢的刘知远出去,秦王~府总管太监曹二格不解道:“王爷向来不是多事的人,更何况这刘府的小公子千娇万宠地长大,一向目下无尘。您搅了这摊子事在身上,只怕刘家人和崔家人没谁会感谢您!”
先前两边都有人过来试探,就是想将崔文樱列为秦王正妃的人选。眼下让主子这么一搅合。竟将崔文樱和刘知远放在一处,这一招真是狠辣。他缩了脖子暗暗咋舌,谁叫崔家的那对姑侄心太大手太长了。
秦王顿时笑了出来,回头踢了他一脚道:“你个奴才秧子,倒叫你看出我的谋算了?不过这崔氏女绝对不能进府里,先不说她的心性,单只论她后面的崔莲房就不是长久屈居人下的。我若是娶她进府让她生子做大,只怕燉哥活不过明年,十数年之后这应氏皇朝就要变成崔氏了!“
曹二格一怔,“彰德崔家晦光韬略这么多年,不会有这么大的想头吧!”
秦王站起身,将茶盏里已经阴凉的茶水徐徐倒入青花鱼缸里,缸里几尾红头紫罗袍上下浮沉,斑白的嘴唇翕动着,不断地吐露着一串串珍珠大小的气泡。他眼里流露几许抑郁,“若真是晦光韬略,二十年前他们就不会将崔玉华嫁给已经薨逝的先文德太子了……”
涉及皇家之事,曹二格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语。
三天之后,前往彰德的人回来密报,说细细查看之下崔文樱的身世确有疑处。宝和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