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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师出高徒; 我看四弟的武技胜出许多,连身上的症候也有大好的征兆呢!”
四皇子忙转头兴高彩烈地叫道:“二哥; 你怎过来了?父皇与你们议完事了吗?”
秦王看着少年人一如即往不染半点尘埃的笑脸,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两分。心想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喜怒都放在脸上能揣住什么心事,外祖父要自己时时留意; 委实太过大惊小怪了。他简单寒暄几句; 这才侧头望向正在整理箭弓的女子,浅笑招呼道:“傅乡君; 一向可好!”
算下来傅百善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见过秦王; 但是一想到这人的种种手段; 便不由暗自提高警惕。她的六识一向准; 总觉得这人站在身边给人一种眈眈之意。她年纪渐长之后心性也逐渐稳固; 加上与裴青夫妻相和对此也无甚惧意; 遂双手抱拳施了个男儿礼道:“劳殿下动问; 我一向甚好!”
秦王好像丝毫没有觉察出傅百善语气中的冷淡,又和四皇子闲扯了几句后,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天色道:“这才进冬就开始下雪了,我看你们的课业已经结束了,我正好也要出宫,不如就由我送傅乡君回家吧!”
“不用了!”
“不敢劳烦二哥……”
两道拒绝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傅百善和四皇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妥。秦王却是充耳不闻,略略一挥手,随从们已经飞快地上前将傅百善的弓~箭羽袋抢先收好,他这才侧头对着神情微有不安的四皇子道:“刚刚空暇时父皇还问你今日按时喝药没,只怕此时正满地界找你呢!”
傅百善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朝四皇子露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低眉垂眼道:“那就有劳王爷了,四皇子也快些回去喝汤药吧。这天气说变就变,刚才动了半天怕生了汗,回去叫人帮你换了衣服千万莫惹了风寒!”
四皇子讷讷地应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焦急之色。
秦王掌兵多年身上自有一种迫人姿态,四皇子向来有些怯他的强势。此时只得收敛了笑意眼睁睁地看着师傅和二哥一前一后地踏上廊桥。明明是青天白日巍峨宫廷,两人后面还有一长串奴仆跟着,不知为什么他心下却总感觉异样。
四皇子小时在张皇后的悉心庇护下是生得有些单纯,可是却并不愚蠢。这些日子随着自己身子的逐渐康复,他已经隐约察觉两位兄长待自己不如往日和善,且对自已的身边人都生有提防之意。象傅乡君不过是教授自己骑射的师傅,又是一介女流,前些日子进宫时竟连一杯热茶也没有……
天上云团如铅灰蒙乌暗,一片片雪白飘旋着从遥远的空际坠下。四皇子仿佛在这一瞬间就了悟了许多,从前没有思虑过的事情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他触摸着额上的几点冰凉,眼里终于浮起一股不甘和愤懑。他回首低低吩咐道:“去个手脚快点的人抄近路到京卫司小裴大人处,就说傅乡君已经出宫去了,叫他赶紧在外头侯着!”
青衣小太监应命而去,四皇子垂首看着白玉廊桥下的小湖。
因为天气寒冷湖面冻得结实,有昨日未化的雪积在朱红色的廊柱上,显得晶莹可爱宛如玉雕。有风顺着宫墙吹过来,四皇子就感到脸上呼喇剌地生疼,想起先前二哥在自己面前那种一如既往不容人质疑的强势和无视,他一把抓住面前的积雪猛地撒了出去。
到底是在宫中,路上不住有青衣太监驻足在路边躬身行礼。傅百善按捺住性子忍住拔脚飞奔的冲动,沿着回廊虹桥慢慢地走着。秦王背着手,仿佛闲情逸致般在欣赏远处的飞檐琉瓦,其实却在细细打量身边的佳人。
女郎为行动方便披了一件镶狐毛的灰色大氅,穿了一身乌红绣折枝勾莲纹的对襟长裙,头上簪了一对嵌红翡的银钗,袖口紧紧扎起再无多余配饰。衬得一张脸冰霜雪白,一双杏眼锋利如刀,整个人看起就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秦王有一丝恍惚,觉得每回见到傅百善都是着一袭或深或浅的红衣,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在自己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走过一处石阶时,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疑惑蹙眉问道:“我自认从未对你生出过恶意,为何你每回都视我若洪水猛兽一般?”
隔了几步远的总管太监曹二格一听主子开口,就自动自发地慢下步子,后面七八个随从的腿脚越发慢了,耳朵边却还是听那位乡君头也不回地淡淡哼了一句,“王爷说笑了!”
对那人的无礼秦王似是忍了怒气,忽地笑了一声道:“前年也是这个时候,红栌山庄的梅花刚刚盛开。彼时若非裴青半路横岔一杠子,你早就被抬入秦王~府成了我的侧妃,也用不着进宫低三下四地来当什么教习弓~箭的先生了!”
傅百善没想到这人竟敢当面承认他干的好事,便不由地有些侧目。不过这些龙子凤孙除了四皇子还好些外,从来都是目下无尘自视甚高。现在处在宫中能不将事情闹大留两分余地最好,就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齐王……殿下是个很好的学生!”
秦王忽地掀眉讥笑,“你第一次进宫为老四讲习,因为不知道他的作息时辰又无人进去禀报,在殿外整整枯坐了两个时辰吧!他从内书房出来知道后自责得不行,此后你每次进宫他都在通化门等着。可那又能怎样,当着他的面我还是照样把你带得走!”
傅百善看着眼前自傲自喜的男人,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齐王殿下心性淳朴又刚及弱冠,你岁数大他整整一轮,和他争这些意气做什么?”
秦王面色便一僵,他说的是王权之争,她却跟他论岁数大小。但是不知为什么却生不出什么闲气来,觉得这样的雪天里和这样生机勃勃的丫头斗斗嘴也不错。于是就漫无边际地问今天午时吃了什么,那箭上的羽毛是什做的,即便那女郎十句里回不到两句,他心里也觉得颇为欢喜。
天上又飘散雪花,后面的随从极为知机地递上来一把伞。
两个不是夫妻的男女共用一把伞,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嚼什么舌根子,傅百善望了一下不想费气力做无谓之争,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偏秦王也执拗,一言不发地撑着大伞牢牢罩住她的侧身。远远望去,就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
竹蜂夹道缓缓过来一队步辇,刚刚从锡云殿出来的德仪公主望着雪地上疾行的一行人,不免奇道:“那不是二哥吗,他今日进宫怎么不去景仁宫给母妃请安?还抻着身子帮别人打伞,这是唱地哪一出?”
贴身宫人叶眉垫着脚尖看了一眼狐疑道:“好象是教授四皇子骑射的傅乡君,我见过一回,就是……那位小裴大人的夫人!”
德仪公主一愣,那两个人影忽远忽近地走着,女人走得快些,秦王就紧赶几步,将棕黄色的油纸伞大半遮在女人的头顶上,自己的左肩却落了大片的雪白。她募地抱紧了怀里的珐琅彩竹柄暖炉,意味莫名地笑道:“真是很有意思啊!”
傅百善远远地就瞧见通化门前有道熟悉的人影,她几乎是飞奔过去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要晚回吗?”
裴青扶住她的身子看着她因为急奔而显得红润的双颊温声道:“也无甚事,忽然想起咱娘说今晚要亲手做羊肉白菜馅的饺子,一时馋虫上爬就过来接你一路回去!”说完定定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王,慢慢拱手为礼道:“有劳王爷送拙荆出来!”
明明刺骨的寒风已经小了,通化门前值守的军卒却依然感到一阵霜刀雪剑,都垂下脑袋老老实实装鹌鹑。秦王将双环龙骨油纸伞收拢,盯着那两双紧紧攥住的手一会儿,忽地展颜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一众人看着这对外形极为出色的二人相携而去,漫天风雪间仿佛没有什么都能将他们分开。秦王不自觉地跟着走了几步后,眉角忽地弹跳了几下,垂首掸去油纸伞面上残留的雪渍,轻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王府总管曹二格头都不敢抬,“已经把那个姓曾的女人和她的一对双生孩子安置在城外的庄子上,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把这出戏唱得圆圆满满。”
秦王轻嗤一声,“给崔家那个新过门的赵氏提个醒,我不辞辛劳从千里之外找到他们宣平侯府大公子的外室。又筹谋帮她出了这口恶气,她就得规规矩矩地把事儿给我办漂亮喽!要是办砸了就跟她说,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这辈子不但与爵位无望,还得去边疆吃一辈子的沙子!”
曹二格迟疑道:“听说府里的靳王妃从前与傅乡君交好,她那里要不要提前去打个招呼?”
秦王眼里闪过一丝暴戾,不耐烦道:“让她老实呆着当个不说话的菩萨就成,她要是敢多嘴多舌,我就让她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曹二格低头应了个是,俯身时只觉耳际颊边的风雪声更烈了。
324。第三二四章 上元
秦王~府送来了帖子; 新任王妃靳氏亲笔书写; 一手漂亮的卫夫人簪花小楷,盛情邀请傅乡君前去参加王府的上元冬宴。傅百善伸出两根指头拈着帖子好奇问道:“送帖子的人还说了什么?”
荔枝出嫁后; 乌梅就渐渐总领起内宅的一应事务。她一边收拾小妞妞乱丢在榻上的拨浪鼓; 一边仔细回想; “送帖子的嬷嬷倒是客气得很也没有说别的; 只是说往年白王妃在的时候; 因为性子柔弱不合群,秦王~府四季节气里向来不办酒宴。靳王妃年纪轻面子浅又认不了几个人,第一次出面办这样正式的宴会,就相请几位昔日的姐妹帮着过去撑撑面子!”
傅百善心中不知何故掠过一丝不安; 却来不及细想就听乌梅又道:“那老嬷嬷还说府里没有男客; 只有相熟的各位夫人小姐,请乡君务必出席!”
宋知春正好抱着小妞妞进屋来,闻听此言撇嘴道:“那秦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无事不要跟他家掺和。再说我觉得你跟这些个什么宴会犯冲; 每回去都要惹些事端回来。那位靳王妃不过是做姑娘时和你聊得来几句; 这下人家成了正一品的王妃; 身份变了话头自然也就变了!”
傅百善想起那年在红栌山庄时; 若非靠着张锦娘和靳佩兰的鼎力相帮; 自己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陌生的环境下; 别人伸把手给个笑脸比什么都强。秦王年长靳佩兰许多; 府里又有诸多生有子嗣的侧妃夫人; 只怕连立足都很困难; 这回冬宴恐怕也是她第一次在京城正式露面。
傅百善暗叹一声将帖子递给乌梅道:“到前院让程先生写一封回帖,就说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到!”
宋知春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与小妞妞顶了个头犄角道:“还是姥姥的乖孙孙好,你娘就是个傻子。人家给一点恩惠,就恨不得涌泉相报。那秦王一肚子坏水躲都来不及,偏偏送上门去让人刁难,她就是个大傻子!”
小妞妞穿了一身绯色镶兔毛的小袄,衬得一张笑脸粉妆玉砌,闻言咯咯地笑个不停,让人看了心都化了。傅百善接过女儿解释道:“女子存世不易,靳佩兰是才嫁进门的继妃,前面不但有庶长子庶长女,还有亡故白王妃所出的小世子,光这一摊子就够让她操心的。我所能帮她的,就只有在冬宴上露个面而已。”
宋知春嘟哝道:“欠钱容易还,欠情难还清。你去也可以,一定要把乌梅和杨桃都带上。当年在青州时,那么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徐玉芝都敢搞七搞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