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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美言几句,不怪罪常某治家不严,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对于常知县的知趣; 曹二格赞许不已。口不过心地劝慰了几句; 说了半箩筐不要钱的场面话; 这才背了手摇晃着身子自去了。
良久之后常知县才敢抬头,大冷的天额上竟然汗水汵汵。他压低了声音吩咐管家:“快点将此处收拾干净,你亲自去把那两个守门的婆子远远打发了; 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表姑娘家里报丧!”
管家是府里得用多年的老人; 自事出之后一直在场; 也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听了这话立刻晓得了家主的言外之意,知道其中的厉害干系,今日之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 便要引来杀身之祸。连忙躬身答应自去账房支取了银子; 招呼了几个亲信沿着去直隶府的路线上路了。
正忙得不可开交之际; 屋子外又是一阵躁动。
原来是大公子常柏听说家里过了火,急匆匆地从学院里赶了回来。他大步走到常知县面前气急败坏地质问道:“表妹到底有何错处,怎能将她一个人关在柴房里,让她一时想不开竟然引火自焚?”
常知县唯恐争执的风声传到梅园,让秦王以为他们一家人心存怨怼,狠起心一巴掌就重重地搧在儿子的脸上,对着儿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又不好多加解释,只得低低呵斥道:“跟我过来!”
书房里,常柏听到表妹徐玉芝竟然仗着熟悉环境,避开卫士悄悄换了梅园的熏香,又在半夜里衣衫单薄企图对着秦王自荐枕席,不想被人家一眼识破,接着就被毫不留情面地给轰了出来。最后秦王嫌弃她胆大妄为行事下作,就开口说要将她杖毙后喂狗,以儆效尤。
常柏一时说不话来,他实在想不出来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徐玉芝,竟会这么快明珠另投,只得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辩称道:“表妹素来胆子小,晚上睡觉时被梦靥走错了路也是有的。偏生那位秦王得理不饶人,表妹被利言相激后一时吓住了,年轻女孩顾及脸面,性子又刚烈这才想不开自焚殒了性命。说来说去还是那位秦王的错,我找他评理去!”
见儿子执拗性子上来一意孤行,常知县大怒,“你要是想一家人都跟着你上断头台,尽管去,你看人家理会与你不?”
常柏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满脸的失望,“父亲,你从小就教我君子又所为有所不为,你怎么能因为惧怕权贵,不敢为表妹伸冤呢?是,就算她做了丑事,可是也罪不至死,那位秦王即便贵为亲王,也要讲道理!他若想胡乱敷衍此事,我就到京中去告状,说他任性妄为逼死良家女!”
常知县将手边的一方砚台猛地砸了过来,浓黏的墨汁在地上四溅开。他深吸一口气才冷笑道:“你那表妹素来胆子小,哼,我看她胆子大得很呐!你也休要与她粉饰颜面,实话与你说吧,那柴房里死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贴身的大丫头紫苏。好一招偷龙转凤釜底抽薪,使得真是极好的手段。这时候,你那好表妹怕是早就出城逍遥自在去了!”
事情九转十八弯,常柏又惊又诧连忙追问其中隐情。
原来今日事情一出,常知县心中就犯了嘀咕。要知道这些皇子皇孙最是爱惜名声,轻易不会出手要一个柔弱女子的性命。秦王先前发话要将徐玉芝杖毙后喂狗,多半是威吓为主。最后顶多关个一两天教训一番就是了,万不会真的将人如何。
可是这话怎么能对家中妇孺说清楚呢?说出来不是藐视天家吗?这么大逆不道的猜测在心里嘀咕一番就是了,还得恭恭敬敬地按照秦王的吩咐将人先关起来再说。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出了这种祸事。常知县一看现场心中先存了疑,就悄悄唤了仵作来看。仔细勘验之后仵作悄声禀告道,柴房中烧焦的女尸是生前毙命,后脑上受过钝器重击,失血过多致死,然后才被人焚尸的。
徐玉芝十二岁时摔断过一颗右侧尖牙,因为有缺损,所以平常她从不当人面大笑,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而女尸的牙齿却是完整无缺的。常知县当了十来年的知县,没吃过羊肉也看过羊儿跑,将两个看门的婆子拘来一问,立刻就将事情推理得八九不离十。
“你表妹应该是先将来送饭的丫头杀死,换了两人的衣物,将干柴码放在死去丫头的身旁,走时引燃了放在柴房里的干松枝。出门时,还故意半遮掩了面目,趁大家救火的档口回房收拾了细软,趁乱溜出了房门。我想她大概是回她父亲那里去了,已经派管家沿途细细搜索了。”
抬头睨了一眼呆头木鸡的儿子,常知县苦笑一声继续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这般狠毒有心计的女子,你还说她素来胆小,真是不知所谓!她倒是一走了之,却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要是他日秦王知道这丫头还活着,定会怀疑是我们一家子串通好了,拿个丫头顶罪故意私放与她。到那时,才是咱们常家的灭顶之灾。”
常柏砰地一声坐在椅子上,今晚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对徐玉芝的认知,只得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常知县不住冷笑,“铁般实证摆在眼前还道不可能,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当日她在梅园拿你那傻兄弟设计傅家姑娘时,我还道她对你一往情深难以自持,才会铸下大错。眼下看来这女人做事完全是不计后果,全凭一时头脑发热,偏又自以为聪明得天下无双,将周遭人全当成笨蛋,真真是又蠢又毒的一个女人!”
常柏垂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终于冷静下来,“事情已然至此,只有尽力补救一二了,父亲可有事吩咐我去做?”
常知县扬了半边眉毛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不愧为直隶府响当当的常三元,这会工夫已经权衡出利弊了,单这份识时务就比大多数年轻人要强。这回的事情看来凶险,却未尝不是一份机遇,看来是常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拖了一只刻了暗八仙的硬木凳子坐下,常知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秦王殿下,咱们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京中有故旧叔伯来信,说这位颇得陛下的爱重,他日未尝不能荣登大宝。前日在青州左卫时,他已经对我言明属意傅家二房的百善姑娘为侧妃,所以你也收拾心思莫要再去想你不该想的了!”
常柏闻言大为震惊,“傅二姑娘性情皎皎如日月,怎可入王府后宅当个寻常妾室?父亲,您万不可与人为虎作伥!”
“糊涂!”常知县拍着桌子震怒道,“才说你明事了一些,不想又犯了浑。难不成你还想与王爷争女人不成?你自己想寻死,莫把咱们老常家拉进去!”
常知县看着儿子沮丧不语,这才叹气道:“你表妹的出逃是了咱家头上悬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下来。所以秦王殿下与傅二姑娘的事,咱们不但不能阻止,还要大力仲成。他年若是有遭一日,傅二姑娘得了天下至尊富贵,最感激的人一定是咱常家的成全。到时候你为宰为辅,还不是宫中娘娘的一句话!”
看着儿子的眼睛渐渐亮堂了起来,常知县靠在椅子上得意地笑道:“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人家都去抢从龙之功,咱们家底子薄弱,就不需出这个风头了。咱们站在傅二姑娘的身后,成为她最可靠的娘家人,日后她也会成为咱们家最厚的臂膀,互利互惠才是最长久的联盟!”
常柏仍有些不解问道,“傅二姑娘自己有同胞的亲兄弟,还有两个堂兄弟,哪里需要我去做什么娘家人?”
常知县欣慰点头道:“能够当机立断斩断情丝,不纠缠在这些儿女情爱之中,我就高看你一眼。傅二姑娘人品贵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不是咱们这等人家可以肖想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你成为她的娘家人,你忘了傅家大房还有一个大姑娘。”
常知县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若是你成了大房的女婿,日后就妥妥地成了秦王殿下的连襟。大房的儿子才学上不及你,二房的两个儿子年纪还小不堪大用。秦王只要捎带看顾一下,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常柏搓着手扭捏道:“那大房的女儿傅兰香矫揉造作,不过是个乡间寻常女子,孩儿……孩儿不甚喜欢。”
常知县嘿嘿一笑,“你把人娶过门,把名分坐实了,谁耐烦管你屋子里头的事。喜欢就多待几天,不喜欢就搁在一边,碰到心爱的就纳进门当个二房三房。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傅家大老爷是翰林院七品观政,这种京中文官最是顾忌脸面,只要让他家女儿占了原配嫡子的名分,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父子俩相视一笑,那是属于男人之间的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还有一种智珠在握的踌躇满志。
97。第九十七章 喜悲
高柳镇; 傅家老宅。
傅家大老爷本来应该早早启程返回京城的,但是上峰主动来信; 说他在衙门里一向勤勉有加,又有好些年没有回乡探亲; 特意又给他延了一月假期,所以这会他才会坐在厅堂当中接待青州常知县父子。
将茶盏放下; 傅大老爷终于开口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家中小女; 还一连三次上门求娶; 本是一件幸事,按说不该拿乔推脱。可是……可是我听说你曾为令公子求娶过我二弟家的闺女,这要是传出去你我两家不就成了邻里乡亲口中的笑柄吗?”
常知县顿足慨然长叹; “唉,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误会,所以才会几次上门来想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只可惜每次都与傅兄不巧错过。不瞒傅兄,先前犬子在你家老夫人寿宴上时,就已经对令爱一见钟情钦慕不已,只是因为年纪轻面皮薄不敢宣诸于出口。”
说到这里; 常知县面上浮现了些愧色道:“后来府上二房的姑娘和我夫人娘家的外甥女之间发生了些许误会; 不想我夫人偏偏极喜欢二房姑娘的英朗大气,心里不免有了些想头。自作主张说了些不得体的话,结果阴差阳错之下; 这误会就越发多了。”
常知县连连叹气; 一副世事无常的模样; “本来只是为两家小女孩的意气之争,传来传去竟传成了这般模样。最后还是我这儿子鼓起勇气,说心仪的实在是大房的姑娘,说她不但性情温柔且品貌端庄非她不娶。为成全这对小儿女的心思,我这才厚颜冒昧前来,还请傅兄不要怪我唐突!”
傅大老爷返回故里后虽然醉心于书本不理俗务,却还是感觉其中有些不妥之处,但是想到自打常家上门提亲这段时日以来女儿的欢天喜地,终于按捺住烦心道:“还请将令公子的庚帖留下,我请人看一下,过些时日再回复与府上!”
这话已经是变相地首肯了,常知县立即展颜开怀,坐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常柏也是直直站起身后一揖到底,面上的欢欣倒是毫不作假。傅大老爷终于有了看女婿的闲情,将人招上前来上下重新考校。常柏倒是不愧直隶府常三元的美名,四书五经对答如流,诗词应对也是得心应手,到最后时傅大老爷却是有几分真心喜欢了。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仆妇脸上都带了一股喜意,傅老娘抓着大孙女的手笑得像朵菊花,“没想到我家大姑娘福气也是顶顶好的,竟然要嫁给知县家的公子,进门就是掌家太太,周围十里八乡谁家姑娘有这样的运道!”
傅兰香穿了一袭杏子黄绣了三翠的滚边夹袄,衬得她白敷敷的一张脸平白带了几分喜气。她低了头有些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