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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齐皇翻看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正要提笔写些什么,忽然感胸腔一阵闷痛,忍不住掩唇低咳起来,面颊上便也浮现了青白之色。
一旁站着的安太监急忙为齐皇拍背顺气,咳了老半响方缓下来。安太监端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瓷碗:“皇上,您该用药了!”
“嗯!”齐皇暂时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太监又递上白色帕子。
代王安庆邦一瘸一拐上前两步,担忧地言道:“天寒地冷,父皇要多多保重龙体呀,这些奏折不看也罢,交给那些重臣们处理就是了,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齐皇颇感失望,冷冷看了一眼代王,将手中的帕子丢下:“你懂个什么?我们大齐国立朝未久,那些重臣们心思各异,岂能事事都交给他们处理?这些朝中要务和军机,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诚王安庆华斜眼看着代王,讥讽一笑:“父皇所言极是,我们安氏以强横兵马夺得天下,表面臣服心中不愤的大有人在。人心隔肚皮儿,还是要多多防范些。”
代王不满弟弟的冷嘲热讽,转身对着他言道:“国事虽然要紧,父皇的身体就不要紧了吗?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向您推荐的那几位名士都是颇具才能之人,父皇可多倚重他们……”
诚王打断了代王的话:“代王兄这般轻信于人,什么江湖人士都推荐给父皇,您如何统领好京城的巡机营?小弟听说你这个月又安排了两个妻舅担任要职,你那两个小舅子是有名的浪荡公子,岂能担当保护京城的重任?”
“你?”代王气恼:“有你这么和二哥讲话的吗?没大没小,成何体统?你将自己的亲信,大量安排进兵部和吏部,占据重要的职位,本王还没有多
tang说什么呢,你便来父皇这里多嘴?”
悦王安庆业则是冷眼旁观,看着两个哥哥争吵不休,心中只盼望他们吵的越凶越好。
“好了、好了……”齐皇不耐烦地言道:“吵什么吵?当着朕的面就这么吵起来了,朕看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这些奏折、看看这些奏折,全都是告你们状的折子!”
齐皇将几本奏折狠狠甩到两个儿子的身上:“看看你们做的好事!一个在京郊大量圈地,焚烧良田,私毁民宅。一个在京城中欺男霸女,弄出人命。一个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朕早晚都要被你们几个不孝子活活气死。咳咳、咳咳……”
齐皇伏在龙案上一阵猛咳,双肩上威仪的龙形图案不断颤抖着!
三个儿子急忙跪倒在地,齐声言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道错了,父皇保重龙体!”
安太监慌忙给齐皇拍背顺气:“皇上息怒,王爷们儿都还年轻,您好好教导他们便是了!”
齐皇抬头,瞪着一双老眼怒道:“一个、两个的都不争气,朕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交给谁才能放心呀?朕看你们就连那天熙的亡国之君杨熠都比不上!”
三个王爷低头不语,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齐皇摆摆手:“今日的议事就到这里吧,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三个王爷磕头告辞:“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齐皇眼神阴厉,看着儿子们的背影,心中越发烦闷!他这江山来的实在是不容易,暗中筹划了几十年才从杨氏的手中抢过来。如今大局尚且没有安稳,东方和南边的若干个郡州还在其他家族的手中,杨熠小儿聚集十万昶家军盘踞在西北,随时都可能杀回来。
四个儿子分作了三派明争暗斗,大郎武王虽然勇猛无比,只是一味屠杀凶蛮,却不懂安邦治国之道。其它几个儿子都是不成器,大齐国皇太子之位实在是难以定夺!
齐皇叹息道:“朕的这几个儿子,若是有一个能赶上水屹就好了。难道,朕真的要将皇位传给侄子?”
安太监跟随齐皇几十年了,自然知晓他心中矛盾所在,上前言道:“敬王虽好,但是最近也出了一桩子事情,皇上可曾听说敬王府私藏前朝舞伎之事?”
齐皇斜眼看来,缓缓言道:“嗯!朕已经知晓了,敬王昨日进宫禀明一切缘由。那舞伎苏离兮三年之前就与敬王相好,朕当时也在场。舞伎已经怀上安氏的孩子,朕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过多责备水屹!”
安水屹是不可多见的治国安邦良才,齐皇暂时无法离开他!
安太监眼珠一转:“皇上,您真的相信,那舞伎肚子中的孩子是敬王爷的?宫里宫外的谣言很多,大家都传说那孩子是杨熠的……”
齐皇阴沉着一张脸:“若是杨熠的孩子,那就更应该生下来了!”
安太监一惊,心中想不明白,迟疑地看着齐皇:“皇上,您的意思是?”
齐皇冷笑道:“他日杨熠若是敢杀回来,朕的手中有两个人质,岂不更好?到时候将苏舞伎和孩子推开城墙上诛杀,就如同挖了杨熠的心!”
安太监恍然大悟,心中暗暗佩服:“皇上深谋远虑,真是圣明!”
齐皇站起身来,向后宫走去:“既然敬王喜欢,就先养在敬王府中玩吧,不过是一个舞伎。只要在京城中,无论是舞伎还是孩子,都掌握在朕的手中,随时都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第三百二十四章 隔着千山万水的 思念
寒风呼啸肆虐,掀起一层层漫天的黄沙,尘土滚滚乱眯人眼。
天空上,盘旋着一群群黑色的秃鹫,乌压压的给大地投下片片阴影,它们嗅到了尸体和腐烂的味道,发出悲怆而兴奋的鸣叫声。
夕阳西下,斜射在大片大片的黄沙上,染着殷殷淡红的色晕。被埋沙中的断蓬枯草随风摆动,无力的像是断了头的身子。厮杀三天的那一场战争异常激烈,双方的兵马拼得你死我活,堪称的上是惊心动魄,噩梦萦绕。
残余的战场上尸首遍野,血流成河。双方各自派出了收尸小队清理战场,将阵亡兵士的尸身拖回去。曾经一起奋战、一起训练、一起谈笑风生的朋友们如今变得毫无声息。收尸对的兵士默默流着眼睛,将不远处的断手断腿拼凑在一起,尽力留下完整的身体。
黄沙铺天盖地的弥漫着,残破染血的高大城墙之上…颏…
一名黑衣铠甲、身材挺拔的男子孤独地坐着。他双手中握着一个六孔黑陶埙,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奏着。冷风吹荡起他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绝美冷毅的脸颊上犹沾着几道血痕,愈加显得苍凉而动人心魄。
幽深、悲凄、哀婉的埙声儿绵绵不绝,回荡漂浮在残垣断壁的战场上,使劫后余生的兵士们平添了几分愁绪,心中更加悲凄和感伤夥。
杨熠闭着眼眸,坚毅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黑羽般长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仿若忘记了天地中的一切,只有手中握着的这一只陶埙。
一个个古朴而厚重的音符从他的嘴唇下飘出来,飘向远方的半空中,伴着黄沙飞舞。其声悲而幽幽然,其心伤而沉沉兮。
每一次大战过后,万物沉寂,风沙萧然。他都会吹奏上一曲《悲风》,为死去的将士们送行,为飘弥的灵魂颂曲。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一曲奏罢!杨熠将黑陶埙放在一旁的墙头上,他抬头望向远方,一望无际的黄沙缥缈,天地间都是淡淡蒙蒙的灰尘儿。
他离开京城已经几个月了,风餐露宿到处流浪,聚集兵马到处厮杀,金戈铁马翻山越岭,攻城略地逐渐强大。再苦、再累,再难都可以熬得过去,最难忍的便是心中隐隐痛楚的牵挂之苦。
那一日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切都已成为定局。胡老太监下跪请罪,愿意自尽谢罪。然,他如同饮下一杯浓浓的苦酒,他岂能真的为了一个女子,杀掉忠心耿耿的胡老。他们抛弃一切跟随着他这个亡国之君,他有什么资格责备他们?
只不过,从那时之后,杨熠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容。他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沉默。有的时候整整一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他上场杀敌毫不心软,刀光血影中拼命厮杀。他将所有的沉痛与屈辱都压在内心深处!
紧接着是大齐国建朝,安国仲称帝霸占了天熙半壁江山,而他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四处追杀,与京都城的内线都失去了联系,更加不能冒险回去救她。万幸的是,她的身边还有李沣年和昶蕞。李沣年虽然外表漫不经心,实际是个很妥帖之人,昶蕞身手不凡,武功高强。有他们在离兮身边,短期内应该无忧。
然,世事难测,苏离兮在大齐国的眼皮子底下,真的能够安然无恙吗?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对不起,离兮,小九答应过你,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会抛弃你。可是,朕没有做到。你的心里可会怨恨小九?
“咳咳、咳咳……”杨熠低头轻咳着,似乎被风沙给呛到了。
昶菁走过来,将一件黑色的披风搭在杨熠的肩头:“皇上,这城墙上头风沙大,您到下面殿堂中去休息吧!皇后娘娘(慕容君梧)亲手熬了猪肺汤,可以清除身上的灰尘。”
自从上一次皇帝受伤,一直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后来的几场大战,皇帝为了鼓舞昶家军的势气,身先士卒,上阵厮杀,勇猛无比。虽然取得了一些战绩,得到了几个州郡,可是皇上身体一直都没有好好修养。他事事亲力亲为,熬夜策划战局殚精竭虑,依仗着自己年轻的身体苦苦熬着,收获了大片人心和几个小家族的支持。可皇上不珍惜自己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无妨!”杨熠目光悠远:“京都城那边儿有消息了吗?”
昶菁神态黯然:“还是没有!大齐国封锁了几条重要的言路,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入。”皇上心中还在牵挂那个宫舞伎吗?她有什么好的?
他默然无语,幽深的目光依旧遥望着远方!
“报!……”随着一声高呵,昶十一跑上城楼,单膝抱拳跪下:“皇上,前方有紧急战报,有叛军入境!”
原本阴沉的杨熠猛地站起来,整个人恢复了冷静和刚毅,他一甩披风向城楼的阶梯处大步走去:“立刻宣见各位将军,大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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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傍晚,凌波苑里的美人蕉都绽放了……
下午刚刚
tang落了一场大雨,稀里哗啦的将院子里的绿色刷洗一番。美人蕉舒展着宽大而俊俏的叶子,叶片上沾着晶莹的水珠,一朵朵鲜艳的花朵似红莲映水,成串的花蕊像红色宝珠,连成一片片红得耀眼。
吃过晚餐,苏离兮挺着六个多月大的肚子,在庭院中缓缓地散步着。春天过的真快,转眼就夏天了,天气逐渐转热。
她一身素雅的妆扮,穿一件蓝青色的宝石青缂丝衣衫,发髻绾着干净利落的圆髻,只斜戴着一支掐金丝嵌翠玉的转珠钗。方太医交代过她,不能天天待着屋子里,要适当的出来散散步,将来生孩子也容易些。
于是,每天早晚的两次散步便成了惯例。自从几个月前安华公主来大闹一次之后,她这段时间过的十分太平安逸,大概是安水屹特别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到她。或许,是怕人看到她长得太快的肚子。
京都城中早就流传出敬王爷金窝藏娇的故事。话说敬王爷一直不肯正式娶亲立妃,却收留了前朝皇帝的宠妾,号称天熙第一宫舞伎的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