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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走出营地,没人发现她,正当她以为真没人注意到她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在叫她。
“小灵女——”
南昭脚步一顿,背影被定格在一半的夜幕中。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听声音,他正朝她走来。
她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如常的回答:“我想去追查道神的下落,你身上有伤,怕你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你!”
“哦?”吕东来笑了一下,就是他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姿态。
她不知这家伙有没有看到她打开了石棺,抱着侥幸想,也许是刚好遇见她出营呢?
吕东来已走到她面前,目光往下,落在她手里的披风上,挺关心的样子说:“夜里风大,带了披风为何不披上呢?”
“我没觉得凉,所以就脱下来……”
她还在若无其事的回答,对方已不想与她演戏:“莫撒谎了,你明知骗不了我!”
是啊,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向来多疑敏感的吕东来,又如何能骗到?
“你要去哪儿?”吕东来已收了脸上的笑,十分严肃的问她。
“我去救如故!”她回答了一半,有意不提自己将如何去救。
对方想听的,却偏偏就是后一半之言。
“你——要去哪儿救他?如何救?”吕东来是背着他那把长剑出来的,那样子刚正不阿,不容轻视。
从南昭视线看过去,他的背影融进了万千的军帐,入目几分豪迈,正如他前夜在练兵场上,与她说那翻修道者的坚持时,令人心生敬畏。
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好片刻,吕东来都未能等来她的回答。
南昭就微埋着头,沉默着。
那边就直接问:“道神要石棺里的东西,对不对?”
她抬头看去,目光已确认了他的猜想。
“果然!你能打开那些石棺!”吕东来叹道,其实他并未亲眼见到南昭开棺,但那日知道所有石棺都被封狱碑封印之时,他总感觉,南昭是可以打开那些棺材的,现在得到了证实,面上却生出了失望。
“贫道以为对你讲那许多,你该清楚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到底为了什么?沈如故吗?”
他们都知那石棺里的东西,皆是可以影响生死之门的邪祟,石棺绝不可开,可她还是做了!
“是!”她决然强调:“他是我夫君!他肉身和魂魄皆在道神和未辩手中,你叫我如何去顾忌你口中的那些大道之义?”
“我也想去救更多人,可我得先救自己和我所爱的人!”她问吕东来:“若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救不了,救了苍生又有何用?”
其实从她口中说出这些话,吕东来并不吃惊。
反而一切都如他所想,更令人无奈!他轻叹了口气说:“师父说得没错,这俗世中的情爱,实在迷惑人心!”
“你莫要阻止我!”南昭沉声告诫他:“你身上有伤,你是打不过我的!”
吕东来却缓慢取下背上的被布裹着的长剑,不听劝告的回答:“你也该知道,无论你从那石棺里拿出什么来,那都是道神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沈如故对你来说,是你的全部,你可以用生命和自己的信仰去守护他。而这背后云州的生死之门,这万千普通人生活的俗世,便也是贫道需用生命和信仰去守护之物!”
他们所守护之物不同,但他们坚定的形式却无人能撼动。
南昭听到此话,眸波微动。
上次在仙子林里,与吕东来动手时,他身上无伤,应对起来游刃有余,结果却在关键时刻,怕伤到她,从而收了手才造成了他如今的境地。
而此刻,他们谁也劝说不了谁,再动手,重伤在身的吕东来于她来说,就像一只蚂蚁。
她一点儿都不庆幸,好像有数万斤的重物压在身上,未战已败!
可是,这场败仗,她却不得不打!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放下狠话说:“吕东来,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你若觉得你的命一定要交付在这儿,我就成全你!”
“莫要一副能决定贫道生死的姿态!”吕东来已拔出长剑,剑刃寒光掠过那张少年面孔上的坚毅。
音落,他已施全力朝南昭袭来。
南昭还闭着眼睛,她知这小道士连走路都是逞强,根本无力量结符对付她,所以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打晕他了事。
但当她正要动手时,却发现这家伙早料到她会这样做,竟攻破了她的招式,挥剑紧闭过来。
南昭并未用剑,只得敏捷不断躲闪。
只要她愿意,立刻引灵花之力,便能将他抛出数丈之外,可她不忍心下手,更明白,以他此刻身体的情况,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她灵花之力的灼伤。
于是她在对方不断上前挥砍时,怒气骂道:“吕东来!你他妈是傻子吗?我真动手了啊!”
“既已做下选择,就别再那假惺惺的念什么旧情!”吕东来挥舞着长剑,力道已不那么稳了,满脸都是青筋,却还拼命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你们俗世里这些情义,一文不值——啊!”
他全力挥剑下来,南昭用右手去接,刹时间,一道红光隔在他们之间。
吕东来明知她在控制力量不伤害到他,他却不断靠前,逼迫她动手。
可这死手南昭下不了,被他搞得实在没辙,她突然之间收了抵抗的灵花之力,让吕东来一剑砍在了她左手臂上。
“嗤——”地一声,剑刃划过血肉,鲜血立刻染上她身着的衣衫。
吕东来虽说得冷酷,但见此,面上还是露出惊色,“你……”
南昭等的就是他这片刻迟疑,她丝毫未去理会自己手臂的剑伤,右手一拳快狠的挥过去,砸在对方头上。
小道士眼前一黑,栽倒了下去!
南昭深吸了一口气,左手剑伤的痛传来,她立刻撕下一截裙角,将伤口绑起来,接着蹲下身,将吕东来的剑收回鞘中,背在了自己身上,再轻声对他说:“小道士!这回是我欠你的!”
第145章
话音最后,她已就快跑向前方的夜幕中。
与道神约定的时间已超过了,不知对方是否还在。
“你晚了!”
道神的声音从前方的树林边缘传来,南昭就此站定,冷声问:“如故呢?”
道神已褪下那身浮夸的明黄色法袍,换上一件黑色的披间,整个身子都被罩在了披间之下,正如当初她从欧阳宜的记忆里看到的一样。
“东西呢?”既是交易,对方也怕她使诈,所以要确认她是否开了棺,将里面的东西真的拿了出来。
南昭立即抬起右手,将手里的披风举高,但并未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这便是三百年前,闻晔的法杖吧?”
既知道里面是一根法杖,足可证明她确实打开了石棺。
对面没有回答,但她已有肯定的答案,这确实是闻晔的法杖,当初九重山中,闻晔便是用此杖指挥骨吱大军打仗,可想而知,此法杖对于闻晔来说,有多重要!
“黑焰杖在上古时期就是三大法杖之一,能操控它的人,数千年无一人,晔仙法力无边,三界之中,唯有她才是黑焰杖的主人!”
道神讲述这番话时,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可见他微微昂起了头颅。
南昭见过无数信徒对自己信仰之物那虔诚的模样,而这道神对闻晔的信仰,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仰?
在这个人害死她师父,并一步步算计她,引导她来到这生死之门,封印闻晔之地,她内心底一直有一个疑问。
“三百年前,闻晔利用灵花之力,制造诸多邪祟,祸害人间,更驱使骨吱大军,差点让人间变成地狱,她才是真正的魔,而你,生而为人,如何会这般执着,愿意再替她制造一次地狱?”
未辩与闻晔勾结,因为她是鬼,黑暗里的鬼灵,它们不愿意永世都在黑暗里躲躲藏藏,欲将这世界黑白颠倒,她想得明白。
可为何还有如道神、风恕这样的大活人,也要这样做?
到底为了什么呢?
“南昭,经历了这样多,难道你还不懂,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鬼之分?在你眼中,吾等是人,但也许,早就成了鬼,原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结果!”
说到此处,道神抬起双手,宽大的披风迎风飞舞,他豪言道:“我要这结果,是这肮脏愚蠢的世人,都尝尽黑暗的苦果!”
“我要让这三界从混沌开启时,定下的所有法则,通通改写!”
南昭从远处看着道神张狂的模样,已感觉不到自己左臂的剑伤,她眸光渐凉,冷声追忆道:“我师父说,这世上所有伤天害理之事,最终都会自食恶果!”
道神声音提高,“你师父说?你倒是将你师父的一言一行铭记在心!”
“自然,我师父就算被你害死,但至少他在死前,是八大道观,十二仙道中人人敬畏的高道!他教会我如何分辨善恶……”
对方打断她道:“他教你分辨善恶,自己也一生行善积德,可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死于非命?
那行善又有何用?
心存那些大道天理又有何用?
南昭每一次听到有关师父的死时,她的心,就如再经历了一次当日青云观里的封骨针之痛。
“师父说善恶有报,我也曾质疑过,为何好人总不得善终,而如你这样的祸害却遗留千年,大概是因为,这世界本就属于你们,所以好人才不得善终吧!”
道神将手放平,从远处看去,她单薄的身影,虽然落寞,却夹杂着一股不屈的劲儿。
她说:“我不知黑暗还将霸占这世界多久,但我师父给我取名叫昭,他希望我有一日,可以走出这黑暗,所以——”
她目光坚定的看向道神所在方向,沉沉道:“无论你们所携的黑暗有多么广阔,我南昭亦不会与你们为伍!”
“很好!”道神抱拭目以待的心情说:“你师父若能听到你说这些话,应该也瞑目了吧?”
南昭已不再与他废话,“如故呢?”
道神转头看向身后,风恕带着沈如故从林子里走出来,停在他们之间。
隔着数米的距离,南昭看到他面色如旧,望着她的眸光里夹杂着只有她才看得懂的思绪。
只需这一眼,她便知道,此刻那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是她的如故。
“如故!”她握着黑焰杖朝前走了两步,担心的问:“他们是否对你下了什么咒?货是也在你灵身上绑了符?”
沈如故却回答她:“你不该来的!”
既来了,便证明,她已带来了闻晔的法杖!
她告诉他:“我知道那法杖关系重大,但再重要,都不及你的命重要!”
说时,她似见他眸中复杂之色欲意翻滚。
她想,沈如故大概如她当初死去时,在阴人路上,被百鬼缠身,明明沈如故可以抛下她离开,却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百鬼撕咬一样,难过、无能为力吧?
道神说:“南昭,将手里的法杖扔给你大师兄,我们就将沈如故放过去!”
她并不是傻子,没有立即去做,她道:“我还不知你们有没有对他做下什么,你要法杖我可以给你,但你们也要还我一个好好的如故!”
“还你好好的如故?”道神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他顿了顿,说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沈如故再不可能好了!”
风恕催促道:“南昭!赶紧将法杖扔过来!”
她生怕对方再做什么不轨之事,用力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扔,不过她未将法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