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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仙子林里,他宁愿伤自己,也不愿伤我,他说,救我是因为我与他有共同的敌人,可是那敌人还没真正出现呀……小道士怎能就这样躺下呢?”说着声音哽咽,怕眼泪流下来,被小道士嘲笑,她将脸扬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她一直以为,除了个沈如故,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然而事实却是,除了沈如故,这世上令她牵绊的人,竟然如此之多。
她一个阴间都去过数回的人,终究学不会看淡生死离别呀!
周仰见她如此,也跟着轻叹。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东来时,他那一身道骨铮铮,非凡睿智,一丝也没有他本来年纪的稚嫩。”他苦笑着戏说道:“他那一头银发这一路来,倒是惹了不少瞩目!”
南昭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对周仰说:“九哥,我出去一下!”
“你此刻要去何处?”
“找个人帮忙!”时间紧迫,她也没有细讲,急步出去,骑了外面备好的快马就从陈家出了去。
半个时辰以后,已将陈家之事宜处理完毕的周仰命人将吕东来的尸体,妥善搬回国公府安放。
天机府的坛子前来禀报:“主子,灵善公主朝西边去了,属下怕跟得太紧被发现引公主不悦,所以未再靠近,不过从那个方向大致可以推算出来,公主去往之地是云州驿站。”
周仰坐在马车内,一整夜未休息了,手扶着额头,倦容低迷。
“云州驿站……”
这时候,住在云州驿站的只有晋国四王爷,以及承王世子。
晋四王爷与南昭几乎没有来往,那便是后者了!
他什么都没说,深吸一口气命令道:“回府——”
云州驿站,承王世子昨深夜邀公子寐观星,却不知公子半夜去了何处,天亮了才回他的房间。
殷珏从不细问公子寐的私行,不过今日却是有要事要与他商量,一夜未睡才等到他回来自然不能错过,但好歹是堂堂世子,要问的事不知要如何开口。
公子寐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浅声道:“世子所想之人,今日会来求见!”
殷珏双眸一亮:“当真!”
“嗯!”
他轻咳一声,随即夸奖道:“公子真是我的神仙兄长,连我想些什么都知道了!”
公子寐不喜这些客套话,也不多答,殷珏早已习惯,根本不生气,还笑着问:“那公子可知她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他提前知道了,也好有个准备,不像上次那样措手不及!
公子寐回答:“世子见了便知!”
然后就借自己要休息的由头,将世子给赶了出来!
被自己的门客赶出门的,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他殷珏了!
不过,被赶出来还能让人不生气的,也只有他公子寐了!
殷珏回到自己所居那厢,虽一夜未睡,不过却精神得很,忙让婢女准备热水,他要沐浴!
沐浴完之后,更是对自己今日要穿那身衣服而费尽了脑子!
他平日喜欢如黄色、红色这样鲜明艳丽之色,所以他的衣服大多是这般一眼就能辨出身份不凡,非富即贵的样子。
可是见过南昭几次以后发现,她喜穿素色简单的衣服,有锋芒却不刻意去争。
这样的女子应该也不喜欢这些明艳的颜色吧?
“不行不行!”
那位婢女姐姐名叫彩旗,是在他身边伺候了数年的老人了,深知他的喜好,怎么世子今日转性了?她忍不住斗胆道:“殿下,这几件袍子都是您素日最喜欢的了,还有这件,前两日才找云州最好的裁缝做的,丝缎云绣的,您瞧这袍边儿上的祥云刺绣,也是云州最好的绣娘……”
“不行,太艳了,难道就没有一身……素雅一点儿的?”
“素雅?”这可真就难为了彩旗了,因为为世子准备的衣物之中,时下最流行的、名贵的都有,唯独缺了一种,那就是素雅。
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了解决的法子,提议道:“前两日为世子做新衣时,也为公子寐做了两身,公子的喜好虽不算素雅,不过还算简单利索,世子殿下要不……”
“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穿吧!”
彩旗不久就将那一身黑色的棉麻长衫拿上来为他换上。
“好在殿下与公子的身段差不多,所以还挺合身!”彩旗庆幸道。
殷珏张开手臂,自己低头看了看,询问道:“如何?”
彩旗一直认为,自家世子好看得紧,用手挠了挠头发,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世子殿下本就英姿过人,这样穿,更是有了公子寐身上的仙气儿!”
“当真?”
“当真呀!”彩旗傻笑着。
这时候外面的侍从进来禀报:“世子殿下,灵善公主前来求见!”
殷珏又再整理了一番衣领,心里叹道:公子寐真是神机妙算呢!
他这边与侍从说:“快请进来!”
不久,南昭从外面走了进来,比起专门打扮了一番的世子殿下,她这身真的一言难尽!
前一夜跟妖神斗法,受了伤,吐过血,衣服上的血迹都干了,吕东来出事后,她哪儿还有时间换衣服,所以就这样到驿站来了!
再说她的头发,出门时丫鬟是梳好的头发,已经是最最简单的发式了,现在也披散着,一点儿看不出本来的形状了!
殷珏着实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一脸诧异的望着她问道:“公主这是……”
第216章 :放不下
她这一路过来,都只顾着吕东来的生死,不曾意识到自己着装不脱,这时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有分外窘迫,只是歉意道:“昨夜城中又出祸事,南昭便从那方来,故狼狈了些,世子不必惊慌!”
殷珏连忙摆手道:“我并未惊慌,不过是担心公主有何闪失!”
“南昭并未受伤,只不过我那好友吕东来出了些事,故才来此求助!”
对方前不久还在好奇她因何而来,现在便知道了答案,没有太多吃惊,十分关心的问:“不知那位吕道长出了何事?”
她于是将吕东来与妖神如何斗法,最后自封命魂之事讲述完,也直接道明自己今日过来是来找公子寐的。
这云州城内,能让她求助的人,也只有公子寐了!
殷珏原还以为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呢,有了期待,就会有失落,不过终究是得体谦恭的贵人,并未将这种情绪表现在面上。
“公子寐……”他微微皱眉,有些犯难。
南昭忙问:“世子殿下可有何不便?”
她可是将他前一日所说的话记得清楚,有何困难尽管开口,这不,她没有客气!
难不成,世子殿下与我说的话是在客气?
殷珏连忙解释道:“我并无何不便,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只是公子寐性情孤寡,即便是本世子去求,也不见得会答应。”
作为一个堂堂世子殿下,这番话在别国公主面前道出,实在有些为难。
南昭当然清楚那厮的脾性,不过想到他就是那个人,曾与吕东来也有交情,必然不忍心叫小道士就这般没了,应不会拒绝才是,所以急让世子带她前往。
这云州的驿站院落也丝毫不逊色那些大户人家的府邸,有院有楼,院中有庭院假山,竹青蝶飞,鸟语花香。
公子寐所住的厢,正在此院深处,路上,殷珏感叹道:“听闻那位吕道长是乃南仙山一悟道长真传弟子,小小年纪就修为极高,我曾与他有过两面之缘,不过却无更多结交,还曾想过得空与他拜会呢!”
世事难料啊!
南昭听到这些话,不免想到她每次一出事,受伤或者病重,那小道士总会在她屋顶守留她一整夜,待到清晨她好转时,才会悄然离开。
还有她每次为了救沈如故而做极端之时,他也总会阻止,放下狠话要替天行道,却又每每都妥协负气奔走。
都说道者清高,小道士却也有那一面,不过她所看到的小道士更多的,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少年罢了!
他才不过十七岁,就已领悟别人百年的道行,但对于俗世的人情世故,却不善其词。
若是这一回他活过来了,她再也不想像从前那样了,她要告诉他,担心就是担心,不必隐藏!
下回他若独留,她这个生死挚友愿意与他屋顶赏月,共系苍生!
两人已到了房门外,殷珏伸手敲门。
里边始终没有回应,南昭有些着急了,自己上前来敲。
“咚咚!咚咚咚!”
结果还是一样,她请求的道:“公子寐!南昭有事求见,请开门!”
殷珏觉得奇怪,公子寐虽说性情孤傲,倒也不至于这般拒人门外吧?所以他用力一推,那房门开了!
里面整洁干净的房间空无一人,公子寐早就不在里面了!
“公子寐应是出去了……”他有些抱歉,南昭两次前来求他办事,结局皆是如此不尽人意。
南昭心头急乱,四处张望,也看不见那人在别的什么地方,又问道:“殿下可知他大概去了哪里?”
殷珏思索了一番,回答:“有那么一个地方,他刚来云州时我记得常去,不如我带你去找找吧?”
“好,那就有劳殿下了!”
两人说好,便从驿站出来。
殷珏平时出行都用马车,南昭是骑马来的,所以她骑马跟在殷珏的马车后面,那个地方南昭并不陌生,正是地王庙。
早已衰败的地王庙还是那一片狼藉,令人看了心境落寞。
南昭在庙门口下马,回头问从马车上下来的殷珏:“公子寐以前也常来此处吗?”
对方回答:“是的,有次从外面回来经过这里,我看他在此逗留良久!”
她听到这回答,仿佛已看到那个人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停驻的孤影。
他那时在想什么呢?
可否与他一样,有许多刻骨的记忆牵绊于此?
殷珏问她:“这个庙似乎荒废了,要进去看看吗?”
她点头道:“里面有些杂乱,世子在此等候吧!”
说完,她就独自迈步进了庙宇之中,穿过院线存放许愿牌的院子,直接到达了供奉神像的庙堂内。
里面还是与前一日来时一样,地王姥爷的神像倾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神去庙废,便是如此。
她不久就从里面出了来,殷珏一直在外面等她,看她出来,关心的问:“公子寐不在此?”
“嗯。”
殷珏也希望能救吕东来,不免替她着急,还说:“我已经派人出去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谢谢世子殿下!”南昭垂着头,其实她很清楚,公子寐料事如神,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在找他,找不到他人不是他们错过了,而是他避而不见。
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她认为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对曾经共历生死的人见死不救?
她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自己,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可现在,吕东来的尸体躺在那,命魂被封印在身体里,她无法再去说服自己。
天明明是大晴天,她却觉得灰暗沉重,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再美好了!
看着周围熟悉又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