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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无法在此刻将感激表现出来,反问:“那王爷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公子与叶叶姑娘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此乃天作之合,本王愿为他们赐婚,也为那位沈少夫人所处位置感到为难,既她与沈公子并无感情,占着那个位置,岂不多余?”泰安王再次重复时,一字一句都再提醒着她什么。
那日在青云山上,八大观的人往她身上插了十二根风骨针,她意志模糊,命悬一线,沈如故突然出现对她所讲的那些话。
难受得吞了,折磨得受着,纵然千疮百孔,也得活着,直到有一天,强大到可以一手遮天,那时,她才能成为自己的天。
原来,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不止是对外面这些人,连他也不例外。
所以,这也让她明白过来,若她与沈如故只是夫妻关系,泰安王这般做,是在帮她摆脱一个不爱的人,是好意。
可她比谁都清楚,比起活下去,夫妻的名分算什么?
亲人、师父、师门……她已什么都没有了,这世间,唯有留在沈如故身边,她这天煞的命才有机会改变。
她对泰安王说:“王爷,多余不多余,那位沈少夫人自己知道,王爷何以替她打算?”
对方听到此话,便知她态度坚决,也觉自己似乎越过了什么,像是多管闲事。
却是寻龙看不下去了,他几步上来,为他家主子不平道:“我家王爷一片好意,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南昭也知道对方一片好意,可这好歹,她没命识。
她不看对方的眼睛,颇有几分冷意道:“我替那位沈少夫人谢过王爷了,家家有本经,王爷虽是王爷,可写不了这本经!”
“你说什么?”寻龙更是气得跳脚,想当初,他家主子救她性命,一路护送,如今瞧她婚姻不幸,受丈夫这般无视,她竟愚蠢到替她丈夫解围,将恩人的好意全作驴肝肺了!
南昭对寻龙的性格已很了解,他生气是对的,可惜她无法对其解释什么,只埋头回声:“王爷身份尊贵,大可不必为了这种人,自降身份!”
她口中的这种,说的就是她自己。
泰安王不做强人所难之事,听完这句,他将寻龙叫回身边,面不由心的说:“既如此,那就恭喜沈公子了!”
这过程里,一句话都未说话的沈如故淡淡一笑,转身便携柳叶叶出去,胖老鸨还等着他过去买赎身契呢。
他们前脚刚一走,南昭也紧紧跟上去。
“等等!”背后再次传来泰安王的声音。
南昭无奈停下,不过她低垂着头,不与对方目光直视。
这一刻,她内心是复杂的,很怕看到来自别人同情的目光。
泰安王特意留意沈如故他们已走远,他才出声直问道:“南昭,你在顾及什么?”
当初八大观的人那样对她,她决绝如风,为何到了沈如故这里,竟变得这般寡断不识好坏?
南昭惭愧回答:“王爷对南昭有救命之恩,南昭真的感激不尽,但南昭自有选择,请王爷谅解!”
泰安王听到这个答案,恨其不争的问:“你的选择,就是任意被人这般践踏自尊?”
践踏自尊?
南昭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对上对方的视线,清亮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说完,她就快步跟上去,唯恐这夜中的其他东西找上她。
当她的身影全部消失在泰安王视线里时,寻龙小心的说:“主子,她师父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白眼狼,实在不值得王爷为她做任何事!”
泰安王的面色一看就受了影响,不过这并未影响他的理智,立即下令道:“先前去查的这位沈公子的事,一定遗漏了什么!”
寻龙对天机府的消息是绝对信任的,听到王爷这话,他更不解,“主子您何以肯定?”
“天机府的消息说他恶病缠身,我也看过这沈公子的八字,他是短命之人,你刚才也看到了,他哪点儿有短命相?”
别说短命相,就那身见到王爷都不卑不亢的气魄,说他是皇帝,都有人信!
寻龙懂了,立即回应:“小的这就飞鸽传书,让天机府的人继续查!”
说完,他又跟着问:“那柳叶叶那边的事?”
泰安王略微思忖,答:“只是个开始!”
天色已晚,这条繁华的街巷中到处充满了腐败气息。
南昭杵着拐杖从万花楼的后门出来,看到沈家又来了几辆马车,是为柳叶叶装行李的。
她站在台阶上,看到柳叶叶的丫鬟一脸喜色,正有模有样的指挥着沈家的下人搬运她家姑娘的东西。
“那个箱子放在最下面!那个箱子放这边儿!”
“轻点儿!轻点儿,知道里面都是什么吗?弄坏了你家少爷一定责罚你们!”
“哎,让一下啊,你挡在路中间干嘛?”
南昭正在想,沈如故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当初,在那山间的庙中,他曾与善德和尚说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哎——说你呢,那个杵拐杖的?”丫鬟的声音有点儿刺耳,南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己将别人的路挡了去,她正要让开,那丫鬟已领着人走过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撞了南昭一下,她只有一只脚能使上力,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摔了下去。
疼!
可她除了皱着眉头,连一丝疼的叫声都没发出。
柳叶叶与沈如故走出来,看到自己丫鬟将人给撞倒了,声带责备的说:“青果!仔细着点儿!”
说完,柳叶叶赶紧走过来,伸手将南昭从地上扶起来,“刚才多谢这位公子出口为如故解围,还未问公子叫什么?”
南昭没看她,拿过自己的拐杖,低头不答。
要她告诉对方,自己就是沈如故口中提到的那个令他后悔的发妻吗?
她已在泰安王面前,亲自将自尊踩在地上了,此刻再来一次,还是在柳叶叶面前,她有点做不到。
所以她杵着拐杖就这么走了!
柳叶叶一时有点尴尬,以为南昭是因为自己丫鬟冲撞了她才这般,回头又小声训青果:“我们这就要去沈家了,什么都不熟悉,收敛些,莫要得罪别人!”
这么多年了,她家姑娘苦尽甘来,终于可以离开那肮脏之地,去过自由的神火,青果为她家姑娘开心,也为自己开心,说:“怕什么,沈公子人那样好,对姑娘可是极好的!”
柳叶叶甜甜一笑,蜜都化了!
南昭有自己的马车回沈府,沈如故并不与他同乘,来时还是两个人,那时她满心喜悦,对沈如故怀着一些从未有过的奢望,想不到这样快的时间,那男人就用实际行动叫醒了她!
沈府到了,念婆早在大门处等着了,见几辆马车先后停下,她神情淡定。
南昭以为,念婆至少应该有些惊讶的,见此,突然意识到,对方也许早就知道了!
她未等后面的沈如故与柳叶叶下车,便先行迈步进去,回到梅院。
“少夫人,怎生了?”阿碧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下午送她走时,她可开心了,现在瞧她面色凝重的回来,一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帮我准备热水!”南昭不太想提起外面发生的事,现在只想洗去这一生的胭脂味儿。
阿碧不敢多问,忙去准备。
南昭坐在浴桶中,本不想去在意今晚发生的事,可一想到柳叶叶现在就已住进了沈家,而沈如故现在可能就在那边,她就心烦意乱,干脆将头沉进水里去。
在水底下,她吐着气,数着数,想等到一百下再上去,可却看到水影上,有个人,她惊得一下子冲出水面,大吸一口气。
不是幻觉,确实有个人站在外面,只不过是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怎么进来的?”南昭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立刻又沉到水面下去,双手还下意识挡在胸前。
刚才那破水而出那一刻,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沈如故并没多大反应,他平静的站在那,出声问道:“你与那个泰安王见过?”
南昭回答:“你都能直接说出别人的身份了,何必多此一问?”
当初在青云观内,沈如故未现身,便能谋划那样多,又怎会不知道泰安王当时就在那?
沈如故面色渐沉,他本来这般问,要听的就不是这个答案。
“所以,你在万花楼中站出来说话,是在保护那泰安王?”
沈如故那般精明的鬼,发现这一点,南昭是不意外的,她也没打算否认,坦然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他出事,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很好!”沈如故移动脚步,在她的浴桶旁边,那冰冷的面孔,有点令她害怕。
不得不承认,自从见到那晚他如何对付山精的,南昭心里就留下了阴影,生怕自己有天,会变成第二个山精。
沈如故自己不都说吗,在世人眼中,他们这种人和山精没有区别。
那只山精能帮他灵力大增,而她胜过一百只山精……
沈如故冷冷道:“南昭,在经历被家人所弃,被同门所害之后,我以为你终于长了些记性,却没想到,你还是那般……愚蠢!”
南昭一动不动的坐在浴桶内,背对着听完沈如故的教诲后,她面无表情的问:“大少爷说完了吗?”
沈如故没再说,她以为对方良心发现了呢,转头看去,人早就不在了!
此刻大门关着,她既不知沈如故如何进来了,自然也不晓得他如何出去的。
她甚至都怀疑,他压根就未进来过,谁让他,活不如人,死不似鬼。
一夜过去,沈府上下都听闻,大少爷昨夜带回来一位女子,是万花楼的花魁,名扬青州的柳叶叶。
今天开春日,沈家惯例要祭祖的,所以要过去一家人用餐,南昭穿上新制的春衣,淡粉色的对襟长裙,衬托得她皮肤幼嫩。
从前,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样貌,今早却特意照着镜子问正在为她梳头的阿碧说:“阿碧,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少夫人胡说什么呢?少夫人生得好看,特别是这双大眼睛,透的全是灵气,哪儿是那些一身骚气的青楼女子比得上的?”阿碧也听说了柳叶叶的事,府上的丫鬟都议论着呢,她是替南昭不平的。
南昭知道,这是在安慰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放正心态,为自己打算其他事才好。
不久来到沈家东院饭厅,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却不想还有人比她更早。
柳叶叶今日打扮端庄,换上缎面制的水绿色裙袍,端庄大气,若不是前一天才见过她一身纱衣艳丽的样子,真以为是哪家的闺门大小姐。
对方看到南昭进来,从衣着与后面紧随着丫鬟便猜到,她就是沈家少夫人,发现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你是……”但将目光移到她手里杵的拐杖时,才觉得她分外眼熟,这才发现,她竟就是前一夜那个站出来替沈如故回绝泰安王的小哥。
“想不到吧?我夫君竟带我出去嫖娼?”南昭一点儿不适都没有的道:“习惯就好,毕竟以后也有你的份儿!”
本就毫无准备,柳叶叶生生被她这句话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沈老夫人从后面进来,刚巧听到南昭的话,沉着脸问:“什么份儿?”
南昭立即换了脸,尊敬的颔首回答:“娘亲,我在与柳姑娘问早呢。”
论年纪,柳叶叶比她长好几岁,不过论这家的先来后到,她也不该叫她姐姐,所以还是叫了‘柳姑娘’。
说完,她准备福身给老夫人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