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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东来打量了对方一眼,不以为然的说:“你是云州城的地王姥爷!”
白发老头笑了笑:“道长还认识老朽!”
只记得当时那妖神到地王庙里找当年将它压在棺中的地王姥爷报仇,地王姥爷一夜之间便没了踪影,吕东来与南昭都以为这地王姥爷已被妖神给杀了,却没想到,能在此得见。
对方看到吕东来也十分感叹的说:“道长解开命魂,重见天日后,身上的道气也有些不同了呢!”
吕东来似是不明,“哦?”
地王姥爷说:“道长已找回了自己的前世真灵!”
“贫道前世?”他更是好奇了,“前辈莫非知道贫道前世之事?”
地王姥爷点点头回答:“在我入住地王庙前,曾在仙子山中修行,后来妖魔横行,老朽便没了安身之所,引玉人念我修行为善,便在降服妖神之后,让我借他之名安身在地王庙中数百年——”说到此处,他停顿下来回忆了一番,讲述道:“三百年前,群魔乱世,除了天下玄门的众高人外,自然也有入仙者下界来救世,而当年立封狱碑之首的,便是一位仙号紫虚合的上仙,碑立后,云州当年守碑的将军本想为这位上仙立尊神像在此,那位上仙便对世人说,此碑你三百年之内不会有变数!世人便担心的问,若三百年无变数,那三百年后呢?上仙微微一笑回答,那我便会化作一道紫气,前来守碑!”
吕东来一听这段故事,像是有所触及,更好奇问:“师父却也说过,找到我时,我便乘着一道紫气前来,若我就是那位仙号紫虚合的上仙,那么三百年前,应也认识引玉人与灵女吧?”
地王老爷目光看向院子里头,只笑不答。
见此,答案已也再明显不过了!
从前小道士一直很执迷自己前世的来历,对那道紫气耿耿于怀,反而此刻知道缘由后,却平静许多,按照他的话便是:“这世间一切都并非巧合,自由机缘吧!”
地王老爷此时让开道,做出请的动作对他说:“道长,请吧?”
吕东来好奇问:“你替引玉人守门儿,怎又破例放贫道进去?”
对方回答:“公子早就算到道长会寻来,所以吩咐老朽在此等候,并未要阻拦道长进入。”
他点点头,拱手作礼道:“多谢前辈解了东来前世之惑。”
不过,他却并不打算再进去了,而是转身准备从此离开。
这回换地王老爷不解问:“道长似是很担心灵女的伤情,为何又不进去了?”
吕东来拍了拍身上的成灰,洒脱道:“这已足够。”
知道她会没事,足够他放下心,去做身为道者该做之事。
他没有多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荒村里。
南昭是半夜醒过来的,睁开眼,周身都疼。
烛光昏暗,简陋的民房里没有其他人,她感觉口有点渴,于是挣扎着起来想去找水喝,这过程里,她发现自己身上在与大雁山上的外伤都包扎好了,以为是吕东来替她包扎的,就冲着屋外喊了声:“小道士?”
无人回应,不过她闻到外面有股香味儿传来,就慢慢撑着一根木棍从屋子里走出来,便见公子寐在院子中央升了一堆火,正在烤一只山鸡,刚才那香味儿便是这么来的。
她一边往那走过去,一边往周围看问道:“小道士呢?白眉道长还有我师叔他们呢?”
她想,就算她在大雁山上受了伤,公子寐救了他,他们应该也十分担心她才是,可这儿怎么只有公子寐?
“来坐下吧!”公子寐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石头,她没有拒绝,只是因伤在身,坐下的动作略显吃力。
再看看自己身上包扎过后的伤口,她默默的坐在那,一句话不说。
从前,只要一逮到机会见到公子寐,她总会不停的与他说话,希望点燃他从前为沈如故时的一些情感,而这漫漫长夜,只剩下他们二人后,她却变得沉默起来,目光落在面前的火堆上。
她没有话说,公子寐更是无话可说,他专心地烤着手里那只山鸡,待到差不多时,伸手递给南昭。
南昭愣了一下,也不客气,消耗太多,大伤在身,自然要吃点肉补充一下体力,她接过来时,公子寐便起身,往院外走去。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要去哪儿,不过又想到,这个是引玉人,不是曾经的沈如故,他救自己,或是因为自己曾是灵女,又或是前世的一些恩怨,总之,能做到这般已经够了,他也该走了!
走吧,反正她早就习惯了!
点点头,她将自己望着公子寐走出院门的目光收回来,低头大口的啃着手里的烤山鸡,因为吃得太急噎着了,想找口水喝,看到旁边有口井,走过去才发现井被块石头封住了,且看地上有前不久挪动石头留下的痕迹,所以她猜这井是公子寐封的。
好井是不会封的,他会将这里封起来,想来里面的井水已经不能喝了,她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自行出去找点水喝,再等到天亮,正道营就应该有人来寻她了吧?
这样想着,她又回去把剩下的半只鸡啃完了!
这时,院外有脚步声传来,她机警的抬头往外看去,却看到离开的公子寐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葫芦。
南昭眼睛直直看着他从院外走到院里头,接着来到自己面前,将那葫芦递给了自己,她吞了吞口水,正要问他,为何没走,公子的却先开口了!
“这村里的井水都脏了,唯有村头那口井的水还干净!”
她才意识到,他方才是去为她打村头打水了!
自他以公子寐的身份出现,便从未有过此类举动,南昭自然吃惊,却一句话话也没说。
她不愿再像从前一样,去揣测他忽冷忽热的举动,更不会再为他人一个举手之劳,而天真的以为他这样做,是夹杂了什么感情。
她试着去学会他教会她的那些道理,不再寄托旁人,唯有自己,才不可辜负。
第298章 是梦非梦
瞧她拿着葫芦大口喝了两口水,公子寐便转身去房后面,拾了些早前就有的木材过来,为院里的火队添些柴,周围不久就安静了下来。
南昭终是忍不住了,问道:“柳叶叶死了?”
“嗯。”他坐在火堆前面,火焰炙得他那张俊美的面孔发亮,可是他眸间却是冷的。
正如她所认识的那个公子寐一样,他不会为这世间谁生死而动容,万事皆允,万物可空,他要做那最高的山峰,又如何去怜惜山脚的草木?
南昭已乏于去洞察他心中所想,她站火堆旁站了会儿,便转身进入房间内,在那张简单的木床上躺下。
她并未因伤势很快睡去,她一直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风声,留意着那个人几时会从这里离开,但她始终未能等到,却听到一女子在床前哭。
她睁开眼,便见到一身是血的柳叶叶坐在她床边抹着泪。
南昭不知这是梦还是真的柳叶叶真的在此,但她很清楚,柳叶叶死了,被公子寐亲手所杀。
她冷淡的对她说:“杀你的人是他,何必跑我跟前哭?”
“因为我怨啊!”柳叶叶哀声说。
这村里的房屋都是用茅草搭的顶,村落荒废后,屋顶破了无人补,月光便从缝隙间透下,直接照过柳叶叶的身体,但她身上流下的鲜血却那样刺目。
“我就要消失了!”哽咽时,那哀怨的女子伤心对她说:“我柳叶叶这一生,都飘零无寄,万花楼的妈妈曾对我说,我有这一张脸,便注定与花楼里别的女子不同,所以我知道,带我离开那儿的人,一定也与旁人不同……”
回想起曾经的事,她哀怨的脸上苦淡一笑道:“我曾痛恨自己青楼出生,不比你圣洁,但今日之下场我宁可还是青州的名妓,也不做沈夫人!”
她又是哭起来,南昭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也不与她话说什么,对于柳叶叶,她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曾经的样子。
“我还想弹奏一曲《朝夕》……”柳叶叶痴痴的说,抬起手,却怅然道:“可惜,我连琴都没有了!”
“你可以为我借一把琴吗?”
南昭神情为难回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何处去为你借一把琴?”
柳叶叶看了看屋外,小心翼翼的说:“他能为我做一把琴,可是他不愿见我……兴许,你开口,他能给我做一把琴!”
他?
南昭怔了一下,是说的公子寐吗?
她从屋内走出去,见公子没盘腿坐在火堆前,双目闭着,似睡着了,但她清楚,即便睡着了,以他的本事,对周围所发生之事,应是一清二楚的。
她于是到了火堆前,刚要开口说,公子寐闭着眼睛先她一步道:“夜长梦多,离开的人,死掉的魂,都该随夜色遁去!”
南昭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说,无动于衷的说:“听闻灵女才该被尊为万灵之首,不管她生前是谁,为谁而死,也不管我今日是否还手持灵花,亡人有所记挂或遗愿,自当尽力满足!”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黑暗里灵魄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淡的柳叶叶说:“公子丢了凡心,不为一己私欲所左右很好,那公子便以慈悲之心,怜惜一下那可怜的亡人,为她做一把琴吧!”
她还记得,曾经的沈如故,专门请工匠为柳叶叶做了一把琴,只是那琴还未做好送到府上,一切便都变了!
也许是她的话说动了对方,公子寐睁开眼,从旁边拾起一根稻草,袖子拂过之后,稻草竟变成了一把精美的琴,那琴随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落在了井旁的一块石头上,柳叶叶见状,立刻走到琴旁坐下,伸出手指弹起琴来。
南昭便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发现她弹的是第一次她与沈如故去万花楼时她弹的曲子,哀伤无比的曲调在夜空中回荡着,她似看到弹琴的魂眸中有晶莹落下。
再看公子寐,他坐在火堆旁边,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此情此景,根本不存在一样。
等到柳叶叶将曲子弹完之后,起身望向公子寐这边请求道:“如故,可否再唤我一声叶叶?”
她死前,也一直在等他这一声‘叶叶’,不知,此刻会否如愿?
南昭想,公子寐既都破例为她做琴了,也许,这一声‘叶叶’并不难吧?
不过,却见公子寐眼都不睁的说:“天要亮了,你也该走了!”
说完,他抬起袖子往柳叶叶那边一挥,一股清风从他袖间飞出,将柳叶叶的魂就这般吹散了,南昭心头一紧,不免有些惋惜之意。
“她也不过是命不由己之人,又何必散了她的魂魄?”
公子寐回答:“她的魂魄下不了地府,最迟天亮前也会散尽。”
他一手种下她的痴念,便也亲自断了她的痴念。
南昭深吸一口气,想想也是,总归是要散去的魂,与其带着那些得不到的痴心妄想痛苦,还不如在这世间消失得好。
她说:“若有朝一日,我与她一样,那也有劳公子替我散了这缕孤魂!”
说罢,她转身朝屋里走去,却隐约听到公子寐在身后说:“不会有那一日的……”
不会吗?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但她一进去,就感觉到有个影子站在她刚才睡的地方,下一刻,那个影子往外面挪动了些,她才看清楚了影子的脸。
又是一个柳叶叶!
但这次,她感觉到了害怕,于是往后退了两步,那个柳叶叶便欺上来,冷笑道:“你以为没了那副肉身,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