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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不想去听,她没多久便看到欧阳宜坐在前面的地上,她扶着吕东来过去,听到这小子虚力的说:“灵决……归位……”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灵魂出窍要归位,若肉身那头无人再招魂,便要靠自己的能力回去!
她怎么引灵花之力追到了这里,便怎么引灵花之力归位。
一咒念罢,南昭从客栈的房间内睁开双眼,差不多同时,房门也打开了,沈如故疾步从外面进来。
“南昭!”
一下子又消耗了颇多灵力,她只感觉四肢无力,一手撑在榻上,喘着粗气。
她看向旁边盘坐的吕东来和欧阳宜,还未说出心中所担心的,沈如故便已告诉她:“他们都被你带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未与你一同醒。”沈如故眸眼看过来问:“那边发生了何事?”
南昭想到那传闻中的晔仙的脸,心绪复杂说:“我见到闻晔了!欧阳宜的命符确实是个陷阱,为了引我前去帮她解开三百年前灵女设下的封印,我差一点就犯下弥天大错,将闻晔放出来了!”
听到‘闻晔’这个名字时,对方沉着的双眸起了波澜。
沈如故自然明白,她说的‘见’是何意,所以都无需细问,便知她已清楚了什么。
“柳叶叶,是闻晔的谁?”她问他。
声音明明是轻柔的,可她的眼神犹如盘问。
沈如故从未对他解释过柳叶叶的事,事到如今,也是时候说出来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
客栈的窗户上雕的简易的梅花样,前不久南昭贴上去的封门符还在,此刻已失了力量。
房中,就快要燃尾的蜡烛火苗旺盛。
“几年前,一位高人来到沈家,用一粒灵花之魄助我复生,在我恢复前世记忆之后,我便知道,灵女出生,灵祭一开,诸邪归来,闻晔便是其中之一;预言说,她会以人身现世,为了找她的在世肉身,我派沈家的商队走遍了九州山河,却未想到,她竟就在青州城、本公子的眼皮低下!”
当初沈如故突然带她去妓院,见到柳叶叶时所表现出来的好,确实十分突然,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总算的明白些了!
“既然柳叶叶是闻晔的肉身,那柳叶叶就是闻晔吗?”
沈如故摇头,“闻晔这三百多年来,一直被困你前世封印她之地,她不可能去轮回投胎,但她和她的信徒,有足够的能力,去为她复活做准备。”他转过翩翩身姿,提醒道:“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
就如周仰,带着灵花之印出生,便注定前世与她有何牵绊。
“那你呢?”南昭从榻上下来,盘腿坐了许久,加上体弱,有些站不稳。
尽管如此,她依旧巴巴的望着他,生怕错过了他的回答。
“我?”沈如故眸色游离,犹如今夜的夜空,星光黯淡。“我是个早该死之人……”
南昭每一回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就心如刀绞,她撑着身体走过来,轻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际,脸颊侧贴在在他的背上,害怕失去的说:“不,我们都活着,是你告诉我,要好好的活着,成为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沈如故转过身来,用那双沉浮在黑暗中的眸子深深看她,对她说:“闻晔当年被小昭封印在小仙庙内,那小仙庙虽早就破败,但守护庙宇的大榕树一直生机勃勃在那,不久前,你也看到了,那颗大榕树已死去。就算今日她引你去解封印你未如她所愿,可是,待她自行挣破封印,也不会太久了……”
灵魂出窍那段时间,这种顾虑已在南昭心头存在,这番话,便是应征了!
南昭从前想要变强大,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去,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一个前世害得她灵魄散尽的大魔头就要复活了!
她出神的说:“闻晔即使被封印,吕东来都伤她不得,还被她差点噬了魂……我必须得尽快收集更多的灵魄,才能与她抗衡……”
欧阳宜次日午时醒过来了,而吕东来却一直昏迷着。
一行人这样住客栈,实在引人耳目,考虑到吕东来的情况,沈如故提道:“吕东来魂魄受损,且还是被闻晔所伤,若非他身上有些道行,早就魂飞魄散了!”
饭桌上摆着店小二送来的饭菜,他们三人都没有动过。
“是我害了吕道长……”欧阳宜双手交织在一起,低垂着的头,像有千斤重。
南昭不知,她是发自内心的位吕东来难受,还是为她此刻的境地难过,总之,这画面令人食不下咽,她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欧阳宜哭着说:“我灵身上满是晔仙给刻下的命咒,只怕活着逃不开晔仙的掌控,连死了亡魂也不得超生了!”
沈如故对这女人向来都冷薄得很,并未有多少动容,相比较下,却对吕东来的情况生出担心来,他对南昭说:“这坞城城外往西北方向,有座三阳观,观中有处清泉都唤作固魂汤,听闻喝下那固魂汤后,魂魄离身的人,也能慢慢好转,兴许那固魂汤对吕东来有用!”
正一头雾水的南昭听后,双目多了些色彩。
虽说这吕东来性格顽逆,曾对她九哥下灵符,但她也知道这小道士人不仅不坏,还是一个一心正道之人,这一路下来,与他拌着嘴不少,却从未真的讨厌过他。
不提别的,就冲着他们有个相同的敌人,她对吕东来生死也该看重的。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现在就带他去吧!”
沈如故却顾虑重重。
“城外到处的流民,外面不太平,那三阳观是否还在都未知……”
南昭本想派孙小鹏跑一趟,但听他这么一说,双眉一皱到了一起。
外面那么乱,今日还是黑道凶日,孙小鹏他们还是留在坞城比较好。
“不然,再等一天?”
“我亲自去一趟吧!”
南昭抬起头,看向说话的沈如故,他又补了一句:“我已尽力帮他稳固魂魄了,但还是差那么一点,这魂魄之事,并非儿戏,稍晚一些,就不可弥补,耽误不得。”
“可是你走了,就……”
未等她说完,沈如故帮她补充道:“我走了,不还有你吗!”
南昭惭愧的叹了口气,“连欧阳宜都知道,没有你,我无能又蠢笨,什么都做不好,你也清楚的,却还是相信我……”
旁边的欧阳宜听了这话,却收起了她从前的尖酸刻薄反驳道:“不,不是的,南昭,从前我恨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将我害得家破人亡,所以想方设法也要让你难受。即便你保护我,送我爹的棺椁回云州,我也觉你仅为了找到道神的下落才如此做,对你毫无感激,可当日在九重山中,那么多骨吱冲上来,你也一分没有退让,勇敢的把其他人护在身后,在荒村里也是,我虽然不承认,但其实……你曾给过我力量和勇气……”
“你不是什么都做不好,你已比大多数人,都做得好太多了!”
那个大多数人,就曾包括她自己。
该惭愧的人是她,她为了好一口气,贸然听信的道神之言,与晔仙有了瓜葛,最后害她父亲惨死,自己也落得这般田地,却将所有的错,都怪在南昭身上。
以她那心高气傲的心性,本不会想明白这些。
但对于死过一回的人来说,明白起来,却也不那么难了!
不过这番话,从欧阳宜口中说出来,南昭感觉怪怪的,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沈如故再次开口:“我稍后就上路,来回快的话,今夜就能赶回来!”
南昭不再犹豫不决,她点头,亲自下去帮他的马喂了草料。
临别前,她将沈如故送到客栈后门,见他要翻身上马了,她不愿见他离开的背影,就转身往回走。
“小昭——”背后又传来沈如故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后,沈如故几步跑到她身边来,温柔将她拥在怀里轻声说:“等我回来!”
“嗯。”
沈如故骑马出城去了!
南昭不敢在下面多留,很快就回到客房内,欧阳宜正用热帕为吕东来擦洗脸脖。
她走过去,等对方擦洗好了,语气严肃的说:“三阳观离坞城有数个时辰的路程,如故最快也要后半夜才能回来,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欧阳宜略有疑惑,“你是指?”
“这坞城既是闻晔的封印之地,就算她一时出不来作祟,但别忘了,昨晚你感觉趴在窗外偷看你的东西!”
她说完,欧阳宜手里握着的帕子惶然落了下去……
第113章
“那我们要做什么?”欧阳宜是真的怕。
南昭刚回来的时候,从客栈后院,会路过楼下大厅,她发现昨天在柜台后面拨算盘的胖掌柜换了人,今日坐在那后面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女人,年纪大概有三十多岁,模样和身上穿的衣服都挺寻常,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她只是多心往大厅里扫了一眼,发现昨天那几个见过的小二也都不见了,换了几个生面孔。
她这才想起,中午送饭的小二爷是生面孔,不过那些饭菜,他们几乎没动过,也不知有没有问题。
“那你去问了吗?”
她摇了摇头,“若有问题,去问了也是白问,开店做生意,换人上个工也不稀奇!”
特意去问了,还打草惊蛇!
她将孙小鹏他们都叫上来,那两个受伤的兄弟休息了两日,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她叮嘱他们不要乱跑,有何事也要三两一起,别放了单。
这些人这路过来,什么也见过了,刚回过神来,也不敢掉以轻心,都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待他们走了,南昭就与欧阳宜在房中一起守着吕东来。
接近傍晚,闪电划过天际。
“轰动——”一声雷响,雷雨如瓢泼而下。
南昭关窗户前,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城区,担心的低语道:“如故此刻应该还在半路上,不知道那方的雨会不会小些……”
若是一样这般大,他必然不会为了躲雨耽误时间,冒雨也会前行。
欧阳宜出声安慰的说:“沈公子那么厉害,不会被这雨淋坏的!”
她点点头,“许是这雷雨来得太急了,下得我心神不宁的。”
茶壶的水刚送来的,烫得很,欧阳宜倒了两杯,让南昭过来坐下,递了一杯到她手上,讲起了她自己的事。
“云州与坞城邻近,天气自然差不多,这个季节多雨,春夏之间的雷,最快,我爹给我说过,因为寒冬过去,许多精怪复苏,劈的就是它们。哦,对了,我爹生前最喜喝茶,为了讨他欢喜,我特地去学了茶艺,为此我大哥还说我小人精。”欧阳嵩刚死那会儿,痛苦悲伤自是有的,不过那时最多的是想自己如何活下去,这么些天过去了,这声声雷响,突然让她意识到亲离死别,并非一日之痛,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置身处地的感受,才是最难过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那般讨厌痛恨的妖女,有朝一日,竟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和倾述对象。
真是世事难料啊!
欧阳宜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既已说了这么多,便都宣泄出来吧!
“我家就快到了,可我再也没有家了……”
“那时候,我看沈如故对你那样好,我就妒忌,我想不明白,凭什么你这种妖女,也会有人对你那样好,可是,若此刻给我这些,让我做妖女也好呀……”
欧阳宜趴在桌上,哭得难受。
南昭沉默着,安慰的话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