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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璇一去半月方回,却道那晚夜探并未发现小如意里有何不妥,只感慨其中有位伶人似乎是个哑巴,但却十分刻苦,练习到子时方也未去歇息。
涟歌眉头一动,问道,“他练的什么?”
“喷火。”霍璇道,那夜她躲在房顶上,瞧了那位伶人半个时辰也未见他回房,待班主叫他他只以手势做答,她才明白那人约摸是个哑巴。
涟歌道,“多半是我多心了。”
自打去岁救了那位公子,她觉得自己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甚至一点都不洒脱了。
日光从枝头柔柔地漏下来,落到她微蹙的眉头上,霍璇不知她缘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道,“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我有空就去帮你盯着。”
第29章 回京
四月的时候,陛下加开恩科,将三月未开的春闱延迟到八月去的消息传到濮阳,萧洵此前以为今年的会试多半是取消了,心中早有准备,而今听说八月会试,只好重新收拾行囊,准备回金陵。
涟歌得了信,也跟着蠢蠢欲动,她有一年半未回京了,既想念家中祖母和几位姐妹,又想念金陵城里的吃食。且最重要的事,她天性好动,但从去岁开始,已被拘在府中半年未得出了。
林氏被她央得没办法,只得道,“你去问你爹,他若是同意,我便让你去。”
涟歌笑着撒娇,“爹最听您的话,只要您同意,他肯定也会同意的。”
自打涟歌去年在庄子上碰到傅彦行以后,林氏再不肯由着她性子让她出门了,板着脸严肃拒绝,“这事跟我商量没用,非得你爹答应不可。”
萧元敬自然不答应,前路迢迢,更何况是让她独身跟着萧洵回金陵那样的地方,不知又要发生各种变故,不把女儿放到眼皮底下,他不放心。
连萧洵也极不赞同,他今次进京是为了会试,不是为了玩,恐疏于照料她,但见涟歌眼眶红红,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极了,他又狠不下心来说重话,哄道,“等过了十月,哥哥得空了,亲自回来接你可好?”
涟歌听罢,伸出手指要和他拉勾,一脸郑重其事,偏眼角还包着颗晶莹的泪珠儿,惹的萧洵发笑,又怕她恼,忙用手去勾她的。
初六,萧洵启程。
天刚擦亮,车夫套好马车,静静等在萧府门口,待主子话别。
因此番关系到前程,连萧元敬也忍不住多叮嘱两句,“到金陵以后,多跟着你大伯,他学问一向好,又在吏部多年,多得是你要学的地方。”他拍拍萧元敬的肩,末了又填一句,“与你几个兄弟姐妹也要多亲近,还有你祖母,年纪大了,替父亲多尽尽孝。”
该交代的他昨夜已经交代过了,如今便絮絮絮叨叨地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话,林氏听得不耐烦嗔道,“啰里啰嗦的。”
萧洵往常也常独自出门为萧元敬做事,但总有归期,可此番进京,倘若取得成绩,多半是要做官的,无论外放还是留京,怕是要许久不见了,林氏越想越舍不得,却没落泪,道,“读书的时候别太辛苦,多顾着自个儿身子才是紧要的。”
萧洵轻笑,“娘别担心,我何时苦读过?”
他自小聪慧,在读书一事上确实不像旁人那样苦,林氏心中担忧淡了些,“记得每个月都给家里写信。”
萧洵点头,有点儿分神。
日升月暮,天际染上一片亮烈的红,拨开漆黑的夜,洒下晨曦。萧府门前的灯笼燃了一夜,光影落在被朝露打湿的地面上泛起微亮的润泽,巍峨洞开的大门外是惜别爱子的父母,大门内一片觑静。
萧洵将期盼的目光收回,眼里泛起层不明显的笑意,林氏问陈嬷嬷,“姑娘还没起吗?”
“未曾。”陈嬷嬷道。
林氏是知道女儿的,被娇宠惯了,这次被拦着不让进京,虽嘴上答应,心中肯定还是气鼓鼓的,现下不来送她哥哥,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去看看。”林氏吩咐陈嬷嬷。
“嬷嬷别去了,”萧洵出声,灯火里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听声音倒是和煦,“娘,就让眠眠睡吧,昨晚上指不定偷偷躲起来哭被窝呢。”
“也好。”林氏想了想,伸手拢了拢萧洵身上的披风,再三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
天快亮了,若不早早启程,恐不能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镇,萧元敬拉过妻子,“洵儿这般大了,心中有数。”又对萧洵道,“去罢,莫误了时辰。”
萧洵最后执个礼,道,“儿子先走了。”
三两步蹬蹬蹬踏上马车,车夫挥鞭策马,疾驰而去。
巳时。
云亭月榭内的梨花繁盛如雪,枝叶错落间是一团团极致的白,衬着淡黄色蕊心,含烟带雾一般。莳萝将彩翎放到粗枝上,另折了几枝姿态袅娜的梨枝,找净瓶装了,捧着往回走。
“姑娘还未起?”
“没呢,”卧室房门紧闭,莳花正守在门口,瞧见她手上物什,轻笑道,“你折了姑娘的花,回头梨果挂得少了,姑娘又要不依了。”
“哪儿能呢。”莳萝道,院内那两棵梨树是前两年姑娘亲自种的,年年花开似锦,却从不结果,姑娘还舍不得拔,就盼着那年能长出甜甜的梨儿来。
她轻轻推开门,将净瓶放到桌上,清甜的香味一下蔓延开来,萦萦绕绕的,很是好闻。
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门罩式架子床上纱幔尽下,里头静悄悄的,莳萝忧心自家主子睡多了头晕,大着胆子过去唤她,却无人应答。
伸手撩开帘子,床上空空如也,哪还有人,用手一探,被窝都冷了。
“莳花——”素来沉稳的大丫鬟,也不禁花容失色。
马车行了半日,方进入长黎阳地界。
他们走的是官道,地面平坦宽阔,除了车轱辘滚地发出的摩擦声,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易碎声响。
叩……叩……叩……
似是谁在敲动木板,在平稳行驶的马车内莫名有些诡异。长淮耳朵抖了抖,见自家公子神色如常,仍专注于书面上,便小心地往后挪了挪,去寻声音来源。
听起来,像是从装行李的隔间里发出来的。
他聚精会神去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等他认定是自己出现幻听,长舒一口气,那挠人的声响却又起来了,且越来越密集。
长淮确定隔间真的有什么,小声问道,“公子,您可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萧洵神色淡淡,长指拂动书面翻过一页,轻吐两个字,“没有。”
敲击声并未停歇且愈演愈烈,萧洵斜靠在车厢内,长指执书,一派怡然。车窗开着,温热的阳光照进来,掠过他温润如玉的侧脸,落在地上勾勒出精致的影子,对那嘲哳的声响充耳不闻。
长淮识相地没再开口,在心中默念武功心法,将那点不和谐的声音摒除。
待进入黎阳城,萧洵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到驿站,稍作休整。
萧洵从马车内下来,唤长淮先去准备吃食,自己信步走到车厢后头,肃着脸将门打开,露出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来。
行李是昨夜就放好的,涟歌早上爬进去窝在箱拢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方觉浑身酸软,但她不敢吱声儿,怕萧洵发现以后将她送回去,生生忍了两个时辰,实在熬不住了才用敲击墙壁的方式想引起兄长注意。
偏偏萧洵为了让她吃吃莽撞的苦,狠心了一路,让她苦不堪言。
涟歌性子本就娇软,此刻见了兄长,哪里还忍得住,一下扑到他怀里,呜呜呜哭,抽抽搭搭道,“我一直敲木板……一直……呃……敲一直敲……你都不呃理我……”
在那样漆黑狭小的空间里待久了,涟歌有些精神恍惚,越哭越伤心,也顾不得形象了,眼泪鼻涕蹭了萧洵一身。
萧洵哪里还训得下去,摸摸她的脑袋,哄道,“眠眠莫哭,是哥哥错了。”
驿站里人来人往,涟歌哭的难受,偏声音脆脆的,引来不少侍卫侧目,萧洵将披风往她身上一拢,将人打横抱了往定好的房间里走。
长淮问人要了热水回来,瞧见自家主子抱着个人,惊讶得忘了动作,待萧洵将人放到软凳上,才看清是自家姑娘。
萧洵拧了帕子亲自给她擦脸,但那眼眶里的泪珠儿就像谁家漏了的湖一样源源不断落下来,冲得她脸颊红红,显得愈发可怜了。
萧洵哄了半晌不见效果,干脆就任她哭,她流一点眼泪他就擦掉一点,涟歌哭到最后眼睛干涩,又红又肿,声儿也哑了,开口道,“我饿了。”
长淮已经想通缘由,也明白了刚刚的怪声儿来源,闻言忙将饭盛好,萧洵招他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他才退出去。
驿站里的饭食自然算不上精致,但涟歌饿了半天,早上带的点心早就吃完了,用饭的时候甚至算的上是狼吞虎咽。
待长淮拿回来煮鸡蛋,兄妹二人已用完午饭,萧洵将鸡蛋剥了拿白布包着给涟歌敷眼睛,烫得她睫毛颤颤的。
“说吧,什么时候上车的?”萧洵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温柔道。
“早上,李伯套马之前。”
“胡闹!”萧洵沉了眼,轻声呵斥她。
涟歌不敢吭声,怕惹怒了他不带自己回金陵了,只好继续用苦肉计卖惨,水汪汪的眼里包着泪,去抱他胳膊,喏喏道,“哥哥,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一会儿我让李伯送你回去。”萧洵不吃她这套,肃着脸,语气沉钝。
“我不回去。”她折腾这一趟不是为了半路被送回去的,也顾不得眼睛还难受了,“蹭”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拒绝。
萧洵将她按回位子上,眼里闪过一抹光,沉声道,“我去金陵是有正事,没空管你。”
“我保证听话,不叫你操心!”涟歌道。
“不经你同意绝不出门,去哪里都跟你报备,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不做,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瞧瞧,多么有诚意。
萧洵听了,低低笑起来,也不逗她了,正色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送她回去,不过是想叫她听话一点而已。
这一点,直到涟歌上车以后发现车夫不是李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李伯回府送信去了,新车夫是长淮从驿站上雇的人。技术还算不错,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涟歌刚刚哭过,不多时就靠着萧洵睡了。
行了三日,便得坐船过江,涟歌满打满算只在金陵生活了四年,上船不久,便脸色发白,紧紧抓着萧洵的袖子不放,明显是有些晕船。
得在江上再行三五日,她没有侍女在身边,萧洵便临时雇了个妇人照顾她起居。那妇人原就是住江边的,懂得怎样解晕船,用松脂煮了汤给她喝了两次,涟歌睡了一天,第二日已不再头晕,早早地便起来去船头看风景。
四月天里江上不很热,江风拂面,温柔地像母亲的手,轻拍小儿的背,风声呜咽,是母亲最温柔的呢喃。
涟歌站在船头,面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身姿轻俏,双眸亮得将晨间雾都照薄了几分。
不远处的三楼客房里,窗户被从里面推开,伸出一双手来。干净的,素白的,精致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腕上裹着的衣袖,是一截华美的黑色广袖,迎着晨曦泛起淡淡的金。
第30章 将遇
春色流沔的清晨,江面上薄雾冥冥,大船自两岸山崖间急急转出,载着一船梦幻的霞光破雾而行,船头破开清澈晶莹的水面,在宁静的晨光里快速前进,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