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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旁的恩爱,便不必劳烦将军了,妾身亦消受不起。”
自从发现这一世,卫恒和前世颇为不同,有意无意间处处向我示好,且不是刻意为之,竟似是真情流露,这几句话便梗在我心中,早已是不吐不快。
经历前世种种,我对他已是心如死灰,再不想同他有任何的情感纠葛,只盼能井水不犯河水。
可不知怎地,被他那样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我竟有些想临阵退缩。若非靠着前世那一股子恨意支撑,我只怕早就偃旗息鼓、落荒而逃了。
卫恒听了这几句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回了一句,“夫人的意思,卫某明白了。”
屋外仍是雨声淋漓,卫恒推开婢女呈上的雨伞,毫不顾惜自己新换的衣衫,径直走入雨中,不多时,身影便没入一片蒙蒙的雨雾之中。
我默然伫立檐下,他人已不见,却仍有剧烈的咳声从风中隐隐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这章虐的够味儿吗?
PS:这章本来只有三千零几个字,然后,我丢存稿箱之前检查捉虫时,一不小心花了一个小时给它多修出来三百字!求表扬!求收藏!求包养!
第33章 任姬
当晚,卫恒果然如我所愿,再未到我房中来打地铺。
我仍是一夜好眠,只在睡梦中,依稀似听到几声沙哑的轻咳声。
一连十日,卫恒再也不曾踏入我房中半步。我身边的婢女渐渐有些不安,贴身服侍我的采蓝、采绿两人甚至委婉地劝我,主动去跟卫恒示好。
同卫恒大婚时,我一共从丞相府带来八名婢女,名义上是姨母所赐,但实则姨母为避嫌,直接让我从府外自行挑选。
我已经记不起来前世是如何做的,但这一世,为免前世的悲惨结局,我自当事事小心,步步留意。思量许久,方从当年逃到许都,又迁到邺城的那些洛城百姓中选了八名愿在我身边侍奉的孤女。
她们皆是洛城旧民,受过我甄家的恩惠,一心奉我为主,对我极是忠心。
但囿于世俗之见,打小听多了女子当以夫为天那些话,便一心只盼着我能得卫恒宠爱,同他夫妻恩爱。
我不肯与卫恒同房,一连让他打了几夜地铺时,采蓝和采绿两个便劝过我。此时见我替卫恒纳了两个美貌妾室后,他便再也不来,众婢更是心急如焚。
总算之前曾被我教导过几日,没有全拥过来齐齐劝我,只是让采蓝、采绿两个替她们在我耳旁多吹吹风。
我自是不能让她们这般人心浮动,到底是匆忙找来,只教了她们些最基本的规矩礼仪,还需再好生细细教导她们一番。
正好闲来无事,每日料理完府中各项事务,我还有大半日的光阴,为免她们整日将心思放在我身上,索性每日晚膳后,将我身边这些婢女集在一处,给她们细细讲上半个时辰,既教她们些女红刺绣,亦会给她们讲解些诗文礼俗。
潜移默化地让她们明白,女子并非只有得了男人的宠爱,依附男子而活这一条路。
虽然我收她们为婢时,便同她们说的明白,不会留她们一辈子侍奉于我,待她们到了摽梅之期,自会放还她们的身契,任其择婿而嫁。
但她们若想婚前婚后皆活得自在,不受制于人,除了有一二安身立命之技外,便需有些眼光识见,才能活得通透明白。
如是教了她们三五日,我的耳根终于清静下来。
这日一早,李姫、任姫如常来跟我问安。自入府之后,她二人每日都会照着规矩来向我问安,言语恭敬,并不曾仗着是卫贵人所赐,对我有丝毫不敬之举。
李姫沉静,不喜多言,任姫灵动,每每见了我,总要跟我笑谈几句。
“姐姐可知道,若是有人久咳不愈,该当用些什么饮食才好?”
任姫眼巴巴地看着我,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她喜用西域传来的一种异香,身上的香气浓郁而甜腻。
我心中微微一动,笑着道:“可用二钱贝母炖一碗秋梨来吃,最是清热去火,润肺止咳。但眼下是五月,没有秋梨,可用荸荠来替代,功效亦是一样。”
任姫赞道:“听闻姐姐昔年在洛城时,便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果然无所不知。”
“妹妹谬赞了,不过是昔年侍奉母疾,从医官处学到了这个食疗方子。”我淡淡道。
不知为何,任姫越是在我面前殷勤献好,我却越是不想见她。
难道她前世亦曾害过我不成?可任我如何苦苦回想,也想不起前世和她曾有的交集。
事实上,自从和卫恒大婚之后,我便再也梦不到、也想不起前世的事情了。
在芙蓉殿,被卫华强逼着替卫恒纳了任、李二女时,我心头虽涌上前世那一刻的种种情绪,但所忆起的也只是那些激烈心绪而已。
至于我前世时是怎样应对的,回府后又是如何告诉卫恒,他知晓后的反应,是如何待任、李二姫的,可有到过她们房中……我统统想不起来,只能全凭猜测。
而这一世,在我未教导我身边的婢子之前,她们每日都会不经意的让我这个主母知道,任李姫、任姫如何主动献媚,卫恒都不曾宿在她二人房中,总是独自在书房忙到三更才会安歇。
我总觉得前世并非如此,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揉揉额头,无奈苦笑。
“夫人,您说什么?”,“什么想不起来?”
采蓝和采绿二人陪我在园中漫步,想是听到我微喃的叹息,随口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
我本想借机和她二人说笑几句,顺便遮掩过去,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西域异香,跟着便见任姫分花拂柳,出现在我面前,笑盈盈道:“姐姐是在这园中撷花吗?”
“原来姐姐喜欢栀子,这花颜色虽有些清淡,但妙在花香宜人,房中摆上一枝,便满室清香。”
我微微一笑,见她手捧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陶罐,不由问道:“妹妹这是……”
任姬笑得愈是灿烂,“中郎将这几日一直有些咳嗽,又不肯让医官诊脉开药,妾愁了许久,幸而昨日得姐姐指点,妾按姐姐所说,煮了一碗贝母荸荠汤,送去给中郎将,他极是喜欢,要妾今日再给他煮一碗,不如姐姐和我一道去吧!”
我敬谢不敏,“这汤是妹妹辛苦熬就,我怎好掠美,妹妹快些去吧。”
任姬去后,采蓝见我接着拣选花枝,浑若无事,到底忍不住道:“夫人,任姬她分明是故意的,明明有提盒她不用,非要端着个托盘在夫人眼前晃,生怕夫人看不到她煮的那碗荸荠汤吗?她还是从夫人这里学到的妙方。”
采绿也忿忿不平,“夫人,这些日子,李姬只去找过中郎将两次,被中郎将拒之门外后,便再也不曾去过。倒是这任姬,屡败屡战反倒是愈挫愈勇,每日都要找些由头去找中郎将,不是给将军送茶点,就是送汤水。
采蓝趁她换气,忙补上一句,“到底给她守得云开见月明,将军这两日居然都没再将她拒之门外,居然还喝了她那什么荸荠汤。”
我不由笑道:“江左鲁子敬曾有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们两个,才读了几日书,连《论语》都不曾学完,倒是会用不少成语典故了?”
“还不都是夫人教导有方。”二婢嘻嘻笑道。
“那我还教了你们些什么?”我板起脸问道。
她二人立刻收起笑容,乖乖站好,“婢子知错,不该妄议夫人和中郎将之事,亦不该妄议任姬。”
我轻叹口气,“我自然知道,你们是关心于我,才会这般替我着想,但我同中郎将夫妻间事,我自有成算,你们只需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便已帮到我许多。”
二婢点了点头,采绿想是仍对任姬心有不甘,忍不住问道:“可是夫人,那任姬……”
我轻点她鼻尖,“你这丫头!我都说了我自有成算,竟还不信我,那便罚你跑上一趟腿,去给李姬和任姬房中各送上两个新制的提盒并两套新出的陶具,任姬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二婢对视一眼,有些明白了我的意思,采蓝不由喜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全,多送几个提盒也好方便她们往后去给中郎将送汤送水,免得她们总用托盘端着,酸了手臂。”
采绿也欢喜应道:“喏,婢子这就去跑腿。”
许是见我果然是个有成算的,回去的路上,二婢心情好了许多,听着她二人的欢声笑语,不知为何,我却有些提不起精神。
自那日淋了雨之后,卫恒便染上咳疾,至今不愈。尹平替他请来太医,他拒而不见,反将尹平训斥一顿。
我想起这些天每晚梦中都能听到的男子喘咳声。
似乎每夜我都能梦到许多前世的片断,可是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起来,唯一能记得的,便是那一声又一声的轻咳,嗓音沙哑,像极了卫恒的声音。
难道他前世也曾染上过咳疾,经久不愈?
可便是他前世亦有咳疾,也应该并无大碍,至少我被他毒酒赐死的时候,他还活的好好的呢,想是能长命百岁!
一念及此,我再没再过问他的咳疾,横竖他身边有尹平照料,又有任姬殷勤服侍,无需再多我一人。他既然喜欢喝任姬熬的贝母荸荠汤,那便让任姬每日熬给他喝便是。
采蓝和采绿每日仍会跟我提起任姬的动向,但见我始终安如泰山,便也不放在心上,神色间再没有前些日子的担忧。
如是这般,又过了几日。一日午后,尹平忽然求见,说是卫恒已将医圣仓公请到府中,正在书房等着给我诊脉。
因着好奇,我便问了尹平一句,“听说仓公行踪不定,只治有缘之人,想不到短短数日之内,将军竟能将他请来。”
尹平许是跟在卫恒身边久了,近朱者赤,近冰者寒,亦是成日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淡淡地回了我一句。
“中郎将刚攻破邺城时,便命人去寻仓公了。这大半年来,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侥天之幸,方将仓公寻到。”
刚攻破邺城……
我忽然想起来,卫恒攻入邺城后,我曾两次因猛然忆起前世之事,而心痛晕厥,原来他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命人去为我寻医圣仓公了……
第34章 医圣
卫恒的书房离我所居院落并不甚远,可听了尹平那一番话,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慢了下来。
尹平也不催促,任我慢吞吞地走至书房门前。
一入房中,我的目光便刻意忽略坐在主位的卫恒,下意识地朝他边上那位青袍老者望去。
那老者须发皆白,却红光满面,没有一丝皱纹,瞧不出年纪多少,很是当得起一句鹤发童颜。想来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医圣仓公了。
同他和卫恒见过礼后,仓公便要为我诊脉。
他将我六脉一一号过,所说的和淳于先生的相差无几。
“夫人确是思虑过度,心脉有些弱。至于中郎将所言心痛晕厥之症,发作无定时,偶一发之,多半非身体有疾,乃是一时情志激荡,血脉逆乱,才会悸痛头昏。”
“自来养生需养心,只要夫人能心绪平和,勿为外事扰动,过喜过忧、多思多虑,此症便不会发作。”
我正欲向仓公道谢,卫恒已抢先开口,“多谢仓公为内子诊脉,虽无大碍,还请仓公为内子开副养生方子,调理一二。”
仓公斜睨他一眼,“无须服药调理。只不过——”
“不过什么?”仓公话音未落,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