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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案齐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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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画我见犹怜地点头,特地用那缠满布条的左手捻起锦帕擦了擦鼻子,也顾不得准夫人的形象,很是将某人当回事地道:“无妨。招待小侯爷比什么都重要。上门是客。”
  
  柴骏微微仰头,将她盯住看了好一阵子,凤眸中无数暗涌淌过,最后了然问:“手又怎么了?”
  
  真是一日不见,她就落得如斯狼狈,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沈画惨不忍睹般长叹,“爹让我绣盖头。哎!可我娘走得早,针线功夫真真见不得人,每回必定伤势惨重。因此唯有先护住左手五根指头,方才正欲动手,便听人进来通传您来了。也罢!没事,兴许这样也刺不到肉,尽力不会让鲜血弄污盖头。其实即便弄污也看不大出,就算真看得出,您也就当没看见好了。”
  
  柴骏眸色微深,随即声色不动端起手边茶盏噙上一口茶水,喉结一动咽下道:“柴家不缺绣娘。本侯娶的是夫人。差什么?说。”
  
  那淡定、体贴且财大气粗的模样,沈画越看越心动,越看越喜欢。真是不折不扣的冰山暖男啊!睿智得都不用她多言。
  
  “小侯爷,”沈画眼巴巴将他深深看着,只觉这颗救星闪闪发光,“可这话您对我说没用呀!”
  
  她这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柴骏举止优雅地轻轻放下茶盏,眉角微动,了然将她看上一眼,“求我?”
  
  沈画咳咳两声保持沉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否则又何须折腾。给点儿面子好不好?莫非还想提什么条件不成?那未免也太现实了。
  
  “好。”柴骏应得倒也干脆自如,“本侯尚有一事很好奇。”
  
  既然他如此深明大义,沈画又怎能拒人千里,因此抱着等价交换的公平原则问:“何事?我若知道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柴骏就这样凝着她,良久启开薄唇慢慢悠悠问:“昨日你比本侯穿得多,怎的却病了?回府没喝上碗姜茶?你家下人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莫不是又为了这盖头?”
  
  沈画竟对他生出相见恨晚的激动之情,差点儿忍不住就要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一声:同志,你好!
  
  生生忍住,方用一种较为含蓄,也较为容易理解的表达方式:“知我者小侯爷也。”
  
  柴骏看似极度无语,微蹙剑眉,眸色中一丝薄怒闪过,冷冷道:“下回有事想不出办法先与我商量。”
  
  事实上沈画也对自己这两天损不了人,也利不了己的自残方式深恶痛疾,可还都被他撞了个正着。
  
  “有些事事出突然,又急需解决,大半夜上哪儿找您去?小侯爷,我说得对不对?”她沈画尚不至于求人。
  
  柴骏冷脸,严肃道:“无论多晚,只要你有事,都可以命人过府知会本侯。本侯心中你的命比谁都紧要。”
  
  沈画正欲装腔作势抹鼻子,却被他这话弄得僵住。赶紧微侧身子避开他的目光,嗯嗯两声。
  
  他也太小看她的身子骨了,这点风寒就想要她的命?是不是忧虑过头了?他居然连矜持都不要了?
  
  除了老爹,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自己骤然间身价百倍,沈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侯爷请放心。我这条命定能熬到与您完成婚礼。”
  
  兴许是一腔热血碰了钉子,柴骏对这话置若罔闻,端起手边茶盏饮上一口,“长了绿毛的兔子在哪儿?”
  
  哎!她还真是病糊涂了,又将这事给忘了。那盆绿兔盆栽还在闺房窗下,只不过日晒雨淋的,又没认真打理,实在有些愧对眼前这送礼的人。
  
  再说引他入内似乎不太好,指不定还会被他认为她暗暗对他喜欢。况且难免落人口实,届时若有人说她猴急勾引他,才将他引入闺房就太没面子了。
  
  沈画偷偷看看身边小翠,“在内府花园里呢!我将它放在了水榭里的木桌子上。小侯爷恐怕要陪我小坐一会儿了,待大夫过来看过,我便陪您过去。”
  
  “病了一夜,没请大夫?”柴骏似乎有点儿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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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沈画又抬起捻着锦帕的左手轻轻擦拭了一下鼻子,幽怨地说:“大半夜的,请大夫不大方便。喝了碗姜汤就睡下了。”
  
  她这又不是什么大病,一夜而已,何必大题小做。
  
  柴骏再次无语,俊脸冷得阴沉,随即转头对一随侍厅里的下人吩咐:“取纸笔来。”
  
  简直就如在自己家一般随便。
  
  偏偏那下人又被沈画调丨教得很是听话,竟然都没看他家小姐一眼便真的退出去取纸笔。
  
  沈画也弄不懂柴骏要做什么,直接用手肘撞了小翠一下。
  
  小翠即刻会意,趁柴骏尚未来得及回头,静静退下去按小姐的意思放置盆栽。
  
  柴骏再回头时,淡淡看了沈画一眼,许是余光见到小翠背影,一抹了然划过他那深邃的凤眸,却不相问。示意一眼旁边的凳子,“这是你家,还要站多久?”
  
  沈画也觉得自己太规矩了,加上风寒确有点儿辛苦,因此却之不恭在旁边坐下。
  
  “手。”他说。
  
  沈画犹犹豫豫将右手伸出。
  
  柴骏抬手以修长的手指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往茶桌上一搁便似模似样地替她切脉。
  
  “小侯爷还会岐黄之术?”这实在令沈画这半个出身医者世家的人惊讶且汗颜。
  
  说起来当年娘亲与老爹私奔,虽不至于将外公家里世代相传的医术秘籍偷出来带在身上,但此后的数年间,娘亲也凭着记忆默过不少。加上她自幼喜爱专研医术,沈府外书房内至今还藏有不少娘亲那些年搜罗来或亲手所默的医书。
  
  姜凯早年尚未习武时,也跟娘亲学过一些皮毛,就是担心外公的一身本事在他这一代失传。可偏偏这货在这方面悟性不佳,根本不像是姜家亲生的。沈画又脾懒,对学中医兴趣不大,所以自娘亲走后,但凡府里有人病了还是得去外面请大夫。
  
  顿时明白柴家为何这般有钱,有句俗话不是说越是有钱的人越抠门吗?想不到连这钱都省,果真是极会持家。脑子里不觉幻想他这虽有爵位却并无实职的大闲人,在府里除了剪剪花草,做下园丁,是不是也会劈出一隅来专门替人诊病。
  
  不得不说这法子挺好,如此一来每月散下去的月钱就又收了一部分回来。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剥削阶级啊!
  
  柴骏切脉时神情专注,目光淡淡看向别处,压根儿不想搭理沈画,刚挪开他那修长的手指,沈府下人便取来了文房四宝,在他手边一一摆好。
  
  柴骏端起那盏所剩无几的茶水,滤了几滴进砚台,抬眼看看沈画,又将目光飘向砚台,“研墨。”
  
  一副难道要劳他大驾的臭屁模样。
  
  所以沈画这堂堂左都督府千金,一向拿惯枪杆子的女汉子,头一回亲自带病为人伺候笔墨。
  
  好在柴骏似乎知她底细,要求不算高,待那方墨化开便执起笔枕上的狼毫笔随便沾了些许,临下笔还冷冰冰体贴地问:“怕苦么?”
  
  沈画赶紧点头。此生最痛苦的事中,就有这么一件,没了从前的药丸子,这十几年但凡生病便凄苦无比。所以唯有练好自己的身子骨,少受些罪。
  
  柴骏捏着狼毫笔微微一顿,低垂着眼眸极近嘲讽地道:“怕苦还用苦肉计?”
  
  这是有多笨?
  
  沈画一愣,是哦!她怎的英明得没将这点考虑进去?的确有点儿自讨苦吃。
  
  谁知柴骏竟然还落井下石,一声似有似无、面不改色的轻笑,摇头道:“用了却还失败。”
  
  因此连沈画自己都醉了。
  
  想来他这会儿对将娶她这件事,应该追悔莫及,若不是老爹手里的兵权对他柴家来说极具诱惑,只怕当下便要顺手写封退婚书给她。不然怎会下笔那一瞬,呼出那么长一鼻子气来?想来也忍得极不容易。
  
  早知如此,她就再笨些好了。让他忍无可忍,她也求仁得仁了。
  
  柴骏行笔如风,潇洒自如,不够一碗茶功夫一张写满各种药材和计量的方子便在他笔下快速呈现。整个过程令人移不开眼,沈画看得十分陶醉。
  
  直到这会儿府里的下人才将将领了一位相熟的大夫进来。
  
  柴骏拿起那纸药方当场递给他道:“按方子捡药。没有的去本侯府上取,只消将药方拿给门房看看便是。”
  
  这大夫竟与他相熟,接过那张药方宝贝似的捧着问:“这方子是小侯爷亲书?”
  
  柴骏淡淡点头,平静得理所当然,波澜不惊。
  
  大夫竟丝毫不介意他抢了他碗里的饭,感叹道:“我等这帮京城行医的大夫已好些年未曾见过小侯爷亲书的药方了。草民这便去按方子抓药。只是……小侯爷能否将这药方赠与草民?”
  
  柴骏不以为然,理了理直裰袖口,负手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方子,稍稍有些改动,随你。”
  
  大夫欣喜得连声道谢,竟连告辞都忘了说便捧着那纸药方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沈画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什么情况?细想下终于参明白了其中的玄妙。兴许那药方不值几个钱,可毕竟是柴骏亲书,光那手堪比大家的字便已不止值他这趟的诊金。指不定当名家书画卖了还能赚上一大笔。若是不等银钱使,留着做传家宝增值也行。从前那些古代字画不就是这样身价百倍的么?
  
  沈画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居然无端端傍上棵摇钱树。寻思着只消哄得他为她多留几幅墨宝,沈家岂不是要发大财?这和直接送她银子、宝贝性质不同,他这么睿智怎么就没想过这点呢?
  
  就好比从前听说过的一些奸臣贼子,同时也是大书法家一样的道理。字画本没有善恶可言,即便恶名千古,但也不会有人否认他在文学或者书法上的造诣。这种人也不会将大逆不道的话白纸黑字地写出来,要写也是写些大义的言辞。搞不好还成了警世之作。
  
  果然还是要勤加练字啊!多好的营生技能?福泽后代苍生。她怎的就又不知珍惜?
  
  所以等柴骏顺顺直裰坐下,沈画便笑得像朵花一般香甜,连小侯爷那生分的称呼也被她丢到一边去了,“骏哥哥,那天你回信骂我字丑,真是骂得用心良苦。我是应该好好练字。可您也知道,我爹就一粗人,也不懂外间那些先生优劣。横竖我俩近日要时时在一处琢磨相处之道。不若,您亲手教我可好?”
  
  完全忘了老爹那一手豪气万丈的字,其实也不差。
  
  沈画不知柴骏是不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正她自己先替他起过了。过去那些剧本里不都这样写着么?这字练着练着便拉近了彼此间生疏的距离,练着练着练着便情投意合,练着练着……
  
  哎!想多了。她眼下只要他的信任而已。
  
  许是不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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