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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既惆怅又凄凉状点头,“我爹祖上不知去向。”
因此她也只能将就着点儿了。
这可是大实话,长这么大,沈画就没听沈成业提起过他家祖宗在哪儿,逢年过节也没见他祭拜过,搞不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沈画也问:“小侯爷这又是去哪儿?”
柴骏身边不远也停有一辆马车,从上面的装载看,想必也是要出趟远门。
果然,柴骏淡淡应道:“同路。”
真巧!
沈画素来是个以牙还牙之人,揪着机会便不会放过,微笑着问:“您也是回乡祭你娘的祖?”
兴许是没听明白,或者压根儿不懂她在说什么,柴骏竟郑重解释:“不同。办事。”
其实他要干什么,沈画的确很有兴趣知道,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知道。加上肚子里那条馋虫闻到饭香正在不停地催促,唯有不太好意思地揉揉肚子道:“饿了。吃完饭还得赶路。请恕……本公子不能奉陪。”
说完不等柴骏反应,直接拱手一礼,转身便进了那处饭馆,反正她暂时也没打算给他什么好印象。有的事欲速则不达,欲擒故纵的道理她很明白。她这时候说喜欢他,他会信么?总要搞点儿事情让他信以为真才行。
因是京郊官道旁的一间歇脚小店,里面坐的人并不多,于是沈画挑了处风水极好的临窗位置坐下。小翠随后过来,尚未坐下便讷讷杵在一旁。
原因是,有人抢先了一步。
看着与自己面对面坐着的仁兄正垂眸仔细打理自己价格昂贵的锦缎直裰,沈画哭笑不得,“小侯爷,您看,旁边位置多着呢!”
远了不说,就他身后便有另一处临窗的好位置,虽然有点儿偏,但最起码也有风景可看。他怎么就自己贴上来了呢?
柴骏坐下时动作甚是理所当然,连她都不觉生出他本就应该坐这儿的念头。可他这一坐顿时引来不少奇怪的目光,完全将她的低调出行活生生弄成招摇过市。
柴骏冷着脸,垂眸打理自己的直裰袖口,淡淡道:“既是同路,你坐哪儿,我坐哪儿。”
他这是怕她跑了不成?不过这话说得何其浪漫,与沈画上辈子看过的一部大片中的台词竟有异曲同工之处。不由得想,若是她哪天想不开要跳海,他会不会也跟着跳下去。可她不信他会为了她这般勇敢。
正在沈画胡思乱想之际,店里小二屁颠儿屁颠儿过来殷勤地问:“二位公子吃点什么?”
沈画刚收回神思张嘴,便听柴骏说:“最好的招牌菜,两桌。”
财大气粗得生生将她这张嘴给堵住。
需知道,沈家这两年光景虽好些,却并不富庶。一来家底薄,二来自打老爹当上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燕帝便赐了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府邸给他。为了让这御赐的府邸保持整洁,不要愧对浩荡的皇恩,因此府里平白又多养了几十号人。
加上老爹是个“败家”爷们儿,在各地还有许多伤残旧部极其家属需要每月救济,这可是笔大开销,因此沈家的的确确入不敷出。所以沈画前两年刚到燕京没多久,便不得不在城里匿名开了一间点心铺,才算勉强渡日。平时她的确很抠门儿,但那也是逼不得已,有钱谁不希望花得大手大脚?
这趟出门本就没带多少盘缠,而且尚不知道回去是不是真能要回那些房产和地产。万一那些人见巴结不上,反悔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或许还有一场官司要打。若不省着点儿花,沈画甚至担心回来的路费都很紧张。
却不料柴骏坐下便要吃最好的,且体恤之心连下人都顾及到了,沈画唯有颇没有骨气地说:“多谢小侯爷款待。”
等下别忘了付钱就好。她可养不起这么贵的未来夫君。
再说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美食的确具有抵挡不住的诱惑。她可以不受他美色引诱,却无法说服自己将招牌菜与最好的拒之千里。即便她干,她肚子里那条馋虫也不肯。不得不说某人歪打正着,正中下怀。她甚至有些可耻的暗喜,想来这顿必定比府里还丰盛。不留点儿弱点给人家瞧瞧,怎么诱敌一步步走进她的圈套?
还好柴骏对她占他便宜这点并不在意,还算有点儿身为人夫的担当,冷冷看她一眼,“应该的。兄弟。”
沈画顿时被这话噎得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老血,怎么听上去有种莫名其妙的讽刺在里面?
细想下安慰自己,这门亲事其实是赚的。暗暗在心中将老爹称颂一番,深谋远虑,英名啊!若是不与眼前这人走散,一路她怕是不会用到什么银子了。反正有个便宜且家中殷实的兄弟在。
等店家上菜这会儿,两人就这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瞬地坐着,谁也找不到一句话说,气氛压抑得好似两位江湖大哥开口谈判前。沈画又暂时不便打听柴骏去东川做什么,以免被他看出她的故意,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旁边桌小翠与他带来的一名小厮,还有两家车夫因要吃最好的相谈甚欢,竟生出一个念头,“我可不可以去旁边坐?”
冷脸真的很不下饭,会导致她一向健康的肠胃消化不良。横竖吃的都一样,多点少点无所谓,只要是同样的最好的就成。
“不可以。你是主。”柴骏断然否决了提议,看来很是注重身份地位,决计不会允许自己的未婚夫人与下人为伍。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几天被放假回家的熊孩子闹得头都痛了。
关键还不是自己的,不能打骂。
求安慰……
☆、006
其实沈画这人向来不分什么主仆,一直崇尚的是人人平等的先进思想,沈府上下都是知道的,她在这些人面前充其量也只算得上发工资的领导而已,绝对没有新进贵族的架子。若没遇上他,他们也就一桌饭菜。可未免柴骏翻脸不认账,她只好乖乖继续与他大眼瞪小眼。
“那个,我在学围棋。”其实沈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同他说起这个,兴许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自己为什么不自在,沈画也没弄明白,医者不自医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她不大爱窥探自己的内心,担心看出什么心理疾病的征兆来让自己不痛快。甚至有时候她会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自欺欺人,以达到放任自己的目的,让自己活得自在点儿。因此猜想或许是因为莫名其妙便与这么一个陌生人有了本应该最亲密的关系导致的吧。
“很好。”柴骏仅用了两个字便将她打发了,云淡风轻得好似闲聊。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话题便这样莫名其妙终结掉了。好歹问句学成怎样,让她辛酸一把也好啊!她为了他这番努力才不至于白费不是?
不过以他这性子,恐怕……难!
还好小二很快送来了饭菜,沈画终于可以用嘴做别的事,装作很忙,不用再费尽心思找话题去酬谢柴骏的款待。
小二送来第二道菜时,沈画向他要了一壶酒,斟酒时顺带问了对面那人一句:“饮么?”
柴骏说:“不。”
“这酒挺香的。”她试图游说他喝上一口,这样就不会显得她一女子太过贪杯,有点儿不讨喜。
谁知柴骏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喝。多谢。”
许是见她的盛情被他却得太过直接,他那小厮赶紧插话解释:“沈……公子,我家少爷从不沾酒,沾了会出大事。”
沈画正想八卦一下会出什么大事,也好加深下彼此的了解,找点话题分析下这个人,却见柴骏冷冷瞪他一眼,小厮立马用碗里的白饭将自己那张嘴给生生堵住。
沈画随即冲小翠递过去一个眼神,暗示她看看其他家的下人都是什么样的光景,试图让她时时刻刻念着她的好,切勿心生异心将她卖了,若是尽职的话最好套点她想要的话出来。
毕竟跟了沈画许多年,这丫头立马心领神会,便又开始吃饭,还不忘替那小厮夹上一筷子菜,以示安慰,收买人心。
“既同路,饭后乘我马车。”对面冷不丁飘来这么一句。
沈画差点儿本着昔日养成的节能美德点头应了与他拼车。还好及时保持了觉悟,婉拒道:“多谢小侯爷美意。这一路想来辛苦,三不五时我便想睡上一会儿,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饮上两杯。睡姿实在不雅,不想失了体面,还是乘自己的较为妥当。”
如此一来,既解释了一下为何贪杯,又顺道将他拒之千里。
兴许是沈画表达得不够直接,柴骏冷冷看她一眼,转过头对正在辛勤扒饭的小厮和斯斯文文的小翠说:“吃完搬行李。”
他这话说得不容拒绝,竟连小翠都看了看沈画赶紧点头。
自此沈画悟出一个做主子的道理,平日里切勿与自家下人太过亲密。否则关键时候,她定会觉得你比那摆谱的人更好说话,冷不丁便将你顺道卖了。毕竟对沈画,小翠只消说声对不住,沈画便会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实在恼火上来,她也会念及多年情谊,不会对她下毒手。那冷脸的确比她的和善看上去更容易令人心生畏惧。
罢了。谁让她与小翠,甚至她家车夫这顿都吃了人家的,嘴软呢?
横竖柴骏都只不过是个断袖,也不会真将她怎样。况且她与他还有一桩看似公平的买卖,需要随时保持友好往来,顺道建立一下兄弟之情。
吃完这顿颇为丰盛的午餐,柴骏问店家要了两盏好茶。与沈画坐在店里,悠闲地看着小翠与那小厮将她的随身之物搬到他那辆马车的车尾存放。
可沈画觉得这完全是在挟持她本就不多的身家,足以看得她心惊肉跳。只望小翠那丫头片子机灵些,将贵重物品留下。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沈画顿时感觉那只馋虫被那睡虫征服,竟有些犯困。
懒得顾及自己在柴骏面前该有的准夫人形象,直接趴在桌上无精打采。横竖她这一世的身子有个别人羡慕不来的好处,便是无论如何吃了睡,睡了吃都不会发胖,至少眼下还不会。
朦朦胧胧间,偷偷瞥了对面那人一眼。此时他正专注地凝视窗外监工,严肃俊美的侧脸着实好看。阳光斑驳地勾勒出他脸部的曲线,看上去比之前柔和几分。
沈画顿时生出几分遗憾,可惜了这张骗死女人不用偿命的俊俏脸庞。不知令多少见过他的女子,会为他是个断袖泪洒衣襟。
就好比旁边桌那几位蒙着面纱的姑娘之所以这会儿还能赖在店里偷偷打望,一副想入非非、垂涎三尺的花痴表情,完全是不知此人底细。
正看得意犹未尽,柴骏忽然转了过来。
沈画做贼心虚,赶紧将脸转开。
只听他说:“启程。”
原来外间已收拾妥当。
沈画懒懒地从长凳上站起,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再懒懒地端起茶盏最后饮上一口,做好心理准备正欲随他一道迈出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