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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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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她就只是宁波府一户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不可能进宫,也不可能当上娘娘。”

    说到这里,张生才露出他那一点愤恨情绪,或许他恨他的姑娘爱慕虚荣,或许他也恨自己人丑家贫。毕竟和嘉靖皇帝比起来,整个大明朝的男人都是人丑家贫。

    张生开始难受,沈约竟然有点想笑,他大概能猜到后头的结局,无非就是玉儿贪恋欢场名利,贪恋人生这场游戏,更贪恋台下的富商们随手就丢上去的一个个蓝红宝石戒指。

    那场滑稽的九嫔同选,沈约也在。沈约记得左呦的肤质白皙滑腻,也记得徐乐乐的清高姿态,但他突然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那个叫玉儿的姑娘站在何处,她当时又是在做甚么。

    张生说,“玉儿在吹笛子,她吹笛子是我教的,她也只会吹笛子,别的琴棋书画甚么都不会。”

    沈约的记忆又转了一遍,他似乎想起来是有吹笛子的那么一个姑娘,她好像就站在徐乐乐身边,她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五官又不够出众,导致在九位新人里难以寻出记忆点。

    后头的故事就很好说了,无非就是玉儿一遇上麻烦,她就叫张生过来,那么徐乐乐就误会了,因为每次玉儿找张生的时候,都是她和外头的男人私通,又有了孩子的时候。

    张生不仅被徐乐乐误会了,被整个烟波楼的姑娘误会了,还包括她家里的娘子,也误会了。

    张生唯一一次拿了玉儿的钱,就是他家里的娘子流产,张家娘子被自家相公和一个烟花女子夹缠不清气得流产。或许是玉儿惭愧,又或许是张生确实困难,就那一次,他拿了玉儿十两银子,回去给自家娘子买药补身。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不必再说,有的只是无限感慨,就像张生对玉儿,或许还有些唏嘘,但也绝无留恋。

    在一个女子这样伤了一个男人的心之后,男人很难再对那个女子有所留恋。男人的感情短一些,但在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那感情的分量往往又厚一些。

    男人的爱情既短且厚,厚重时能抹去那女人本身的不自爱,厚重得能无言承受外界的压力,包括那些本该不属于他的非议,还有攻讦。

    玉儿死了,张生也就不伤心了,他觉得玉儿的性格本身也难以幸福,或者说和谁长久。张生想,就算玉儿真的成了嘉靖皇帝的宫妇,她也会抑郁而死的,因为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懂甚么是满足。

    沈约叫张生回去,张生说:“我曾经听玉儿说过那个叶姓的商人,我疑心那人是海商,但也不是甚么正经商人。因为他好像常常往来于日本平户。”

    沈约的记忆收回来,张生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沈大人,日本平户,十商九盗。”

    徐乐乐望着沈约,“沈大人,我的烟波楼?”

    探究到底,徐乐乐才不管张生和玉儿的爱情纠葛孰是孰非,她只在意她的烟波楼,她花重金买下来的烟波楼,那里头还有贝兆楹的一万两银子,她将本金还给贝兆楹之后,这些年等于是白干。

    沈约没有松口,他没有答应徐乐乐,因为沈约怕他强行去要,会触怒唐纵。到时候唐大都督一把火把那烟花地烧了,只会得不偿失。

    徐乐乐观察了沈约的脸色,瞧见自己说了半天,并没有用,于是将裙子一提,直接就冲沈约跪下了。

    “沈大人,民妇有罪,民妇无知,民妇纵护院伤人,民妇愿意赔罪。”

    徐乐乐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子,民妇愿意赔偿给张生,求大人宽容,求大人将烟波楼还给民妇,民妇感激不尽!”

    徐乐乐边磕头边作揖,沈约弯腰要去扶她,徐乐乐硬是不起,说:“沈大人不答应民妇,民妇不起来。”

    沈约想不到当初那个清高淡雅柔柔弱弱的徐乐乐能给他来这一手,他也想不到宁波府徐娘子能给他来这一手,他以为他们之间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之间,不必如此。

    沈约先前不了解唐玉蝶,他现在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女人,不止是唐玉蝶的无端诡异,他更不能理解徐乐乐为什么要朝他下跪。

    君不见唐纵和崔蓬都在前面站着,徐乐乐这么一跪,自己成了个甚么东西,不念旧情满口道德仁义的伪君子?

    徐乐乐确实有掐沈约咽喉的意思,她早早就看见了戚英姿,就算那个女将军现在换了衣裳,换了打扮,她也一眼就能将戚英姿从人群里揪出来。她曾经讨厌、嫉妒,也羡慕过戚英姿。她羡慕戚英姿是个将军,是能够堂堂正正与她的沈大人并肩而行的女人。

    可沈约不再是当年的沈郎君,她徐乐乐也早已不是当初春心懵懂的小女人,她要钱,她要她的烟波楼。她朝沈约下跪,就是要给戚英姿看一看。戚将军,你看,你的沈大人变了,变得郎心如铁,变得你都不认识了吧?

    沈约叫徐乐乐起来,徐乐乐弓着身子,“沈大人不将烟波楼还我,民妇就跪地不起。”

    唐纵心情平平,转头就瞧见沈约和那脂粉女人演戏,冷哼一声:“戏子。妓子。”

    崔蓬叹一口气,说:“徐娘子不是个坏人,大都督罚她一些钱,给她一条生路吧。”

    唐纵低头弹指甲,“罚钱,罚多少钱,一分一毫的本督要来何用?”

    崔蓬心道,烟波楼这么大个秦楼能到徐乐乐手里,可见她在宁波府根基不浅。

    “咳”,崔蓬凑到唐纵耳边,说:“宁波府海盗泛滥,大都督想想,这徐娘子认不认得个把两个海盗呢?”

    唐纵不想崔蓬突然凑在他耳边说话,唐大都督突然红了脸,他才想移开脸,崔蓬就接着说:“大都督正愁抓不到人,不如咱们将烟波楼还给徐娘子,再盯着烟波楼,肯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唐大都督瞬间明白过来了崔蓬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他又想,身边有这么个女人也不赖,还是女人了解女人,也还是女人会对付女人。

    唐大都督准备原谅先前崔蓬对他的得罪和唐突了,于是仰着头,轻声哼道:“嗯。”

    崔蓬点头,“那好,就这么办,那咱们。。。。。。”

    沈约要抓跪在地上的徐乐乐起来,徐乐乐又不肯起来,两人来回一拉扯,都看见了唐纵在和崔蓬私语。

    徐乐乐心想,这是搞甚么鬼,戚英姿变心了?

    沈约则想,不应该啊,下船的那天他们还剑拔弩张,这才几天,他们就好上了?

 第59章 清风晚照

    话说三遍之后; 唐纵同意将烟波楼还给徐乐乐; 但有价钱; 价钱就是三十根金条。

    “咳”; 崔蓬正要提醒唐纵过了; 这么多钱,恐怕徐娘子拿不出来。

    谁知徐乐乐不跪了,她站起来; 拍了自己的裙子; 说:“中军大都督英雄豪杰; 一言九鼎,想必绝不会与我这个小女子为难。三日之后; 我准时将三十根金条送上,也请大都督放我一条生路,也放我的烟波楼一条生路。”

    崔蓬没想到徐娘子这么豪气; 沈约也没想到徐乐乐这么豪情万丈; 倒是唐纵; 唐纵望着徐娘子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回道:“钱拿来再说吧,别的都是废话。”

    “是”,徐乐乐似不放心一般; 又加了一句:“民妇感激大都督的大恩大德; 民妇承诺,只要大都督还在我宁波府一日,民妇对大都督的孝敬就不会少; 大都督要多少,民妇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唐纵心想,我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唐大都督笑得奇怪,徐乐乐却误会唐纵是想要她的人,于是当年的宁波府第一花魁娘子站起身,盈盈向唐纵拜倒,意思也就是,花在枝头俏,愿君多采撷。

    这两人一来一往眼看就要勾搭上了,沈约心中产生一种很奇异的不适感,他想,阿姿被唐纵弄走了,现在连个徐娘子,也快成了唐大都督的裙下之臣了?

    权势教人沉迷,权势也教天下有情人都分离。

    沈大人生了感触,他想得太远,其实此刻的徐乐乐也是误会的,她也以为唐纵是真的看上她了,她正准备要一展风姿,唐纵却道:“本督闻不得花香,你快走,本督快吐出来了。”

    徐乐乐身上并没有甚么花香,那种最次的槐花香、桂花香,她身上根本没有,她用的是龙涎,那是最上等最馥郁的香,绝不可能让人闻了想吐。

    崔蓬抿抿嘴,徐乐乐一瞧见站在一边的崔蓬,就知道自己失礼了,她笑着摇摇头,又叹口气,出门去了。

    人在感情当中的时候就会生出许多误会,徐乐乐瞧出来了唐纵沈约以及戚英姿之间的不寻常,她心道,高等人都是和高等人在一起的,自己算个甚么,真是笑话。

    徐娘子筹钱去了,沈约与唐纵崔蓬三人又齐聚一堂,沈大人正要告退,崔蓬就说:“我叫冬生看着贝兆楹,你们寻人跟着徐娘子,三十根金条,她不可能全部都找贝兆楹一人要,她可能还有别的钱财入口,你们盯紧点。”

    沈约突然发现,这里只有一个人被感情迷了眼,就是他自己。

    沈大人暗自叹息,他刚刚又发现其实他的阿姿和唐纵并不亲近,因为刚刚唐大都督还要说闲话的时候,他的阿姿看了唐纵一眼,也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

    冬生盯住了贝兆楹,徐乐乐却离开了宁波府,她在隔天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又回来了,这一来一回本来没人发现,齐大有却发现了。

    因为齐大有起来得很早,他还要去给佘奶奶送早饭,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艘不是宁波府渔民的船。

    齐大有本来就是戍军出身,再加之他常年在宁波卫服役,是以对这一片海岸的船只再熟悉不过,齐大有告诉崔蓬,“你们怎么这么大意,徐娘子出去了一夜,你们都没发现。”

    崔蓬就在佘奶奶家里第一回跟沈约发了脾气,她说:“军国大事你不管,倭寇海盗你不管,你到底来宁波做甚么?”

    沈约的确没有派人跟着徐乐乐,他指望唐纵,毕竟唐大都督手里能人无数。

    唐纵和杨宝儿进来的时候,崔蓬正指着沈约的鼻子,“你被那个姓徐的女人迷了眼,六年前如此,六年后还是如此!”

    沈约一句话都没说,崔蓬道:“六年前,那个都察院御史祁玉出现得本就奇怪,你天天跟马世远和贝兆楹混在一起,你竟然没有告诉我,宁波府来了祁玉这么一号人,你安的是个甚么心?”

    唐纵可从来没见过崔蓬发这种脾气,说是脾气,不如说是一阵邪火,他问杨宝儿,“谁是祁玉?”

    杨宝儿低声解释,“庆王的小舅子,南都都察院御史。”

    崔蓬接着道:“沈约,你不是个东西,你自己行为不端也就罢了,你累我入狱都察院,结果还赔上了湘灵。”

    沈约还是没有回嘴,崔蓬一掌牌子桌子上,叱道:“沈约,我告诉你,你害了我没关系,但你害的不止是我一个人,你害了湘灵,若不是你两边摇摆,紧紧捂着你那自以为是的破烂秘密,湘灵根本也不会跟着霍韬进宫。”

    说起白湘灵,唐纵就将霍韬白湘灵和戚英姿三人的关系连上了,唐大都督心道,你们好呀,紧紧成团,将我摆在哪里了?

    唐纵觉得自己成了个局外人。可说起白湘灵,却撩起了杨宝儿藏在心底的怨,那不是怨念,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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