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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说道:“这也算是天意罢了。”
赵宗冕听到“天意”,一笑:“什么天意。都是那老东西搞出来的,如果朕狠心一切早点斩草除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恒知道他指的是太上皇,便道:“横竖已经作古了,又何必再提。”
赵宗冕道:“说来也有些怪,这老东西最后是怎么了,丧心病狂的要跟小闲同归于尽?亏他怎么想的。”
“应该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想孤注一掷吧。”顾恒道。
赵宗冕说道:“对了,你向来机警,为什么那天却偏偏不在?”
“是微臣大意了,原先在跟苏侍读说话,且娘娘又说不必我陪同,所以才放心没有赶去。”
赵宗冕道:“以后不要如此了,就算如今老东西走了,难免还有些死灰复燃,另外……”
顾恒道:“是指……凌……”
他所指的,自然是“凌霜宫”。
赵宗冕道:“贤妃不比别人,背后还有镇国将军,那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如今万事才定,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再伤筋动骨了……”
顾恒道:“嗯,毕竟郭将军也不像是英国公一样。”
赵宗冕闻言长眉一扬:“你说什么?”
“昨儿我们老夫人去烧香,遇到了章清怡,她不知怎么,向贱内透露了书信的事。”
赵宗冕一怔,却又说道:“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皇上是当事人,才觉着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贱内却不一样,她、”顾恒顿了顿,道:“她以为是我。”
“啊?”赵宗冕这才真情实意地诧异起来,却又笑道:“陆尔思以为是你?她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她以为,我很明白皇上的心思,所以主动替皇上分忧吧。”
赵宗冕大乐。
顾恒又道:“如果她知道此事分明是皇上自导自演的,不知又是什么反应呢?”
“别告诉她,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你知道的,迟早晚给小闲知道。”赵宗冕忙正色吩咐。
顾恒道:“其实皇上何必多此一举,留章清怡在宫中又能如何。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懂什么,”赵宗冕横他一眼,“英国公是不能得罪的,毕竟是老勋爵了,朝廷里还得有这样的人撑着。且如果章清怡不出事,因先前给毒针刺伤一节,算来是朕欠他的,如果章清怡红杏冒头,却是他欠了朕的,更何况……一举两得解决了苏霁卿,又何乐不为呢。”
“那也不必非得逼我模仿苏侍读的笔迹。”
“看章清怡那鼠胆,磨磨唧唧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推他们一把,怎能一举成功呢。”
两人一对一答,顾恒冷冷道:“皇上真是神机妙算。”
赵宗冕笑道:“你别用那种嘲讽的口吻。”却又自我夸奖道,“不过这计策的确是一箭数雕,也只有朕能想得出来啊。”
“是啊,古往今来忙着自己往头上戴绿帽子的人,也只有皇上了,真是圣明不过皇上。”
“你快闭嘴!”赵宗冕笑骂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这只一枝独秀的大萌,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泰鹅:绿帽子是什么样的啊
苏三哥:呃……太子为什么问起这个?
泰鹅:听说父皇有呢,我却从没见他戴过~大魔王:朕没有,没有!
第178章 0816三更
八月中, 京城内有两件最为著名的喜事。
第一件是苏侍郎之子、如今的太子侍读苏霁卿, 跟英国公之女、原为宫内充容的章清怡成亲。
而第二件,却是皇帝的外甥,小公爷关潜,跟翰林大学士之女何蕊的婚事。
两门亲事前后脚,前者倒也罢了, 关潜的婚事,却几乎由皇后一手操办。
毕竟关潜原本并不居住京城, 府内再无其他的长者, 而章令公主原先又返回桃城了,近期不许回京。
皇上体恤,拨了若干内用使唤人等, 去了在东坊的关潜宅邸,帮忙料理一应事宜。
而其他各种琐事, 却是西闲亲自过目。
西闲一则疼惜关潜, 二则答应过章令公主, 会替她照看关潜。婚姻大事自然不能儿媳, 故而尽心尽力帮着操持。
原来自可以有德妃帮手, 但这阵子冯潋楚的病又加重了几分,连宫中的事情西闲也都接手过来, 不肯再让她劳神。
在两对新人成婚之后,自然是得进宫内谢恩的,苏霁卿跟章清怡倒也罢了,看着着实郎才女貌, 苏霁卿天生谦和温柔,章清怡性子活泼,且又一心恋慕着苏霁卿,两人瞧着却有些意思。
让西闲有些担忧的,是关潜的亲事。
这日,关潜同何蕊入宫,先去勤政殿谢恩,因赵宗冕正有要事,便叫他们只先去甘露宫。
关潜不以为意,何蕊的脸色略有些不太好看。
当初贵主进宫的时候,西闲对谁都和颜悦色,独独是对她,丝毫情面也不留,而这其中原因便是为了关潜。谁知一声赐婚,仍是不由分说定了两家婚姻,何蕊如何能够心气儿平顺。
但毕竟面对的是皇后,心里虽然有疙瘩,但面上自还得过得去。
两人来至甘露宫,入内拜见,西闲命平身赐座。
西闲打量何蕊,见她比先前选秀那日要清减了好些。脸上也没什么欢喜之色,只淡淡的。
西闲看着她的样子,一时想起先前听过的一个传闻……是说因为当初入宫被阻,后来又给赐婚给关潜后,何蕊曾寻过短见。
不过只是耳闻,并不知真假,后来又说是误传,如此之类。
毕竟此事非同寻常,得了皇帝赐婚,只能感恩戴德,如果有什么自杀、逃婚之举,便等同抗旨叛逆,何家当然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其实西闲当初也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只是赵宗冕不由分说给定下,而且何蕊的相貌跟出身也的确是上上之选,且又是章令公主先看中了的人……
西闲嘉勉了几句,无非是叫他两人此后夫妻同心,妻贤夫和之类。
关潜道:“请娘娘放心,潜儿不会辜负娘娘所望。”
西闲的眼里本藏着些许忧虑之色,可见关潜笑意晏晏,仿佛很满意这门亲事的样子,这才略微宽心。
从一个阴郁纨绔的少年,历练长成如今进退得体能够独当一面的朝臣。
到现在成家立室。
虽然把关潜当作半子看待,但到现在,望着他,却仿佛也看着泰儿、承吉承祥三个。
不管怎么样,西闲所盼的无非是关潜平安喜乐而已。
如今见他高兴,当然也替他高兴。
当下西闲含笑点头道:“你是最懂事的,可惜公主不在京内,不然的话,指不定多高兴呢。”
关潜微笑回道:“母亲不在京内,倒是多劳了娘娘,替我们操办的甚是妥当。先前拜天地的时候,并没有拜过父母,如今就拜一拜娘娘,权当行了礼吧。”
关潜说着起身,西闲忙拦阻说不可,关潜道:“也算是侄儿夫妻的心意。”
说着看向何蕊,和煦笑道:“夫人莫非还怕羞么?娘娘便如我们的长辈一样,不必拘泥了。”
何蕊这才跟着起身,两人在殿内跪了一跪。
这日两人出宫后,赵宗冕才得闲回来。
西闲跟他说起关潜夫妇来拜之事,问道:“皇上怎没见他们?”
赵宗冕道:“今天才得的急报,北蛮那边起了一场瘟疫,死了好多牲畜。”
寻常之人听了必然不解,北蛮的事又跟中原有什么相干?
但西闲一想就想到症结,惊道:“北蛮靠着牲畜过活,过了九月天就冷了,他们若是没有牲畜……这个冬天就难过了。”
北蛮人的口粮若是没有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虽然先前给雁北军打的很惨,可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气,而且涉及口粮便涉及生死,就算是拼命,他们也要搏一搏的。
只怕边关又将不安宁了。
赵宗冕见西闲果然明白,点头道:“幸而是雁北军的斥候发现了此事,及时回报,现在布置还来得及。”
西闲听了这个消息,心里莫名地有些慌,道:“又要打仗了吗?”
赵宗冕瞧着她眉间有些忧虑,便笑道:“怕什么,又不是没打过,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觉着朕怠慢了潜儿,如今告诉了你,却又添了你心上忧愁。”
西闲望着他的笑意,突然间没来由地想起他去白山那一夜。
不管过去多久,一想到那夜,眼前似能看见在晨曦之中那离开自己的赵宗冕的背影,以及她那声想叫住他而又没有出口的呼唤。
西闲靠近赵宗冕身旁,伸出双手慢慢地将他拦腰环抱住,可却不知说什么。
赵宗冕抚着她的背:“怎么了?”
西闲将脸靠在他的胸口:“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一点慌。”
赵宗冕笑道:“瞧你,以后在不跟你说这些了。”又道:“对了,却有件正经大事要跟你商议。”
西闲因问何事,赵宗冕道:“我想让泰儿跟苏尹清学游水。”
“啊?”西闲很诧异,仰头看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不是突然,是早就想着了,先前只是担心泰儿年纪小,可先前跟苏尹清说起来,他却说小孩子是最适合学的,而且从小学会了,有备无患。”
西闲笑道:“什么有备无患……说的好像泰儿会落水一样?”
赵宗冕也笑了两声:“原先朕没去过南边,没在苏尹清手下吃败仗的时候,也从想不到会给人摁着头差点憋死在水里啊。弄得朕现在看着水都心里慌的很呢。寻常连船都少坐。”
西闲也知道他跟苏将军的那点过节,便笑道:“难道那次吃了亏后,没有痛下决心学游水吗?”
赵宗冕道:“一来因为太忙,没时间去学,二来……大概就像是苏尹清所说,这得打小儿学,我这样年纪了,又差点死在那水里,如今唯恐避之不及,还要去学呢。”
西闲道:“所以叫泰儿去学?”
赵宗冕点头:“不仅泰儿,等承吉承祥满一岁了,也让他们跟着苏尹清学。一技傍身总是好的。”
西闲觉着不可思议,笑问:“一岁就能学?”
赵宗冕道:“是苏尹清说的,说在他家乡,才出生不多久的孩子就会水。朕还问他是不是水鸭子托生的呢。”
西闲本来因为北蛮的事而有些担心,可给赵宗冕三两句言语转开,她一心替三个娃娃思忖学习游泳的事,那份关于战争的忧虑才消失殆尽。
九月初,天气转冷。
德妃的病越发重了。
西闲几乎每天都要去探望一次,可终究是无力回天。
这日,宫内派了人去威勇侯府宣旨。
不多时,冯家的威勇老侯爷,冯潋楚的两位兄弟冯少经冯少纬,以及府内几位诰命女眷尽数入宫,在鸣玉宫里探看冯潋楚。
名为“探看”,实则是见最后一面罢了。
不多时,是赵宗冕来到。冯家众人不免含泪跪地接驾。
冯潋楚呼吸已渐困难,却仍抬手向着赵宗冕。
赵宗冕来至榻前,握住冯潋楚的手。
他早从太医那里听说,先前她所受之余毒攻心,已经难以挽救。
赵宗冕却只说道:“让你的家人来,便是想让你看看他们安心休养,你别多想。快点给朕好起来。”
冯潋楚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张脸,微微一笑:“臣妾……平生最大所幸,是入宫承恩……”说到这里,便停下来,又急促喘气。
赵宗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