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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小甜听见从小一起长大的景然这般侮辱自己,到底有些受不住,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嘴上却逞强道:“多谢景大公子教育,小甜先告辞了。”话毕,顾不得景然在后头的责怪连连,几步跑开了。
景府外头的柳树下,一个身穿烟紫色罗衫的女子一闪而过,望着扈小甜的背影,眉头紧锁。冲着身边的丫头道:“这是那个姓扈的丫头?”丫头点点头,女子更加不乐道:“跟上去瞧瞧。”
扈小甜这样一路跑着,正遇到卖肉的屠夫郭刚。“小甜你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扈小甜的泪水已被风干,此刻摇摇头,迎上郭刚关切的眼神,勉力笑道:“没事,郭大叔,婶子呢?”
郭刚笑道:“正要找你说呢,小甜。县丞大人说,准备把三月街正是改成小商街,三月街的所有旧房子,衙门出钱整修。这样,咱们以后就不用摆摊流窜了。只要出得起房钱,三月街那些空房子,咱们可以随意用。你婶子去抓阄了,说是要占个好位置呢。小甜,你还不快去?”
扈小甜早想开甜糕店,一听这话顿时抛开了刚才的坏情绪,喜道:“郭大叔你说的可是真的?”瞧着郭刚点点头,扈小甜赶紧抬腿就往县丞那跑。果然,衙门前第一次如此热闹,只是扈小甜无论如何也挤不进推推搡搡的人群。
等轮到她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个店铺。她正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还有的剩,却看见县丞的儿子邱罗从后室走了进来。
邱罗的腿上还包着纱布,他只跟邱县丞说是海东青因为衙门的屡次围剿而加害自己,却并没有说出事情因扈小甜而起,因此邱县丞只下令剿杀海东青一党,却并没有报复扈小甜,他心头的恶气也就始终没有发泄出来。
此刻,他看见扈小甜坐在那里挑选店铺,心里火冒三丈,面上却尽量装作平和道:“赵师爷,我在这坐坐可好?”那赵师爷连连点头,赶紧请邱罗坐下,扈小甜却心里一阵担忧,她几乎忘了衙门里还有邱罗这个拦路虎。
邱罗一落座,果然指着那店铺拍手道:“这么好的位置,可真是难得。不知谁有这么大的福气?难道是眼前的这位扈姑娘?”扈小甜顺着邱罗的手指一瞧,见那地图上,店铺的位置正在三月街与另一条街的交叉口,虽说看似位置好,但却少有人流经过,并不是什么好位置。
赵师爷似有犹豫,不知邱罗是什么意思。邱罗见他不知趣,索性自己做主道:“我看这么好的位置,将来这税,也得是其它店铺的三倍才行。”扈小甜暗道不好,看来这邱罗是存心要与自己作对了。
扈小甜对这店铺早已势在必得,只是这三倍的税款意味着她几乎毫无利润可言。瞧她犹豫,邱罗更加洋洋得意。旁边的赵师爷这会总算明白了邱罗的意思,他笑道:“依老朽看,这位置不仅人气好,而且风水好。这样的宝地,除了三倍税款,咱们还得多加一成租金。”
邱罗哈哈笑道:“对,赵师爷惯会看风水,一定没错。怎么样?扈姑娘,你到底租不租?”扈小甜贝齿轻咬,算计着手里的钱款,心想大不了再找人借一些,先把店面拿到是正经。她正要开口答应,身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道:“租!这店铺我租了。”
扈小甜回头一瞧,见是莫府家的小女儿,莫芳芳。她身穿烟紫色罗衫,头上别着紫玉水晶雕花,耳上则是两颗珍珠。“邱公子,民女想租这件店铺,三倍税款、多加一成租金,这些都没问题。”
邱罗也认识莫芳芳,此刻毫不犹豫的朗声答应道:“好!”扈小甜一急道:“莫姐姐为何后来居上?明明是我先到的。”邱罗皱眉道:“你虽然先来,可却是莫姑娘先说要租,你犹犹豫豫,难道我们还等你不成?”扈小甜略气恼道:“我在外面排了三个时辰,纵使进来犹豫片刻,那也不过是我在谋划利润,并非不租。”
邱罗正要开口,莫芳芳却先笑了,眼角的魅色尽显,勾的邱罗一阵失色。她轻启朱唇道:“既然扈妹妹要租,那我确实要给个面子。这样吧,若是扈妹妹能现在就付全款,我莫芳芳自然不跟你争。否则,就只能是先付定金者先得了。”
话毕,莫芳芳身后的丫头从长袖里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邱罗和赵师爷面前。扈小甜自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只是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愤怒,“这商业街一事,应是县丞做主。固然你是县丞家的公子,却也不该干涉镇里的事。县丞在哪里,我扈小甜求见邱县丞。”
邱罗笑道;“我爹可不会见一个黄毛丫头,除非你给他当儿媳妇,哈哈哈哈。”扈小甜见他侮辱自己,一个耳光就要甩过去,却被邱罗一把抓住手臂,狠狠地甩开。“真当自己是个大小姐了?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莫芳芳见二人争执,怎能坐视不理,在旁假意拦道:“小甜妹妹不必焦急,这三月街的店铺没了,日后还会有旁的小商街。只不过,要委屈妹妹继续推着板车做小摊贩了。”邱罗也笑道:“要不,我和莫小姐出钱,给扈小姐换辆板车如何?”
莫芳芳拿着手帕捂住嘴,玲珑的笑声却从手帕两侧跑出来,“妙极,妙极,邱公子不愧是县丞之子,果然仁爱。”扈小甜眉头紧拧,正要说话的功夫,外头却走进两个人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与扈小甜几人年岁相仿,但打扮更气派些。
她开口笑道:“哥哥在和两位美人儿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爹,你也来瞧,这两位美人真是标致。”莫芳芳来之前已经将县丞家的底细打探清楚,一猜眼前这个说话毫无顾忌的姑娘便是县丞家里最受疼爱的幼女,邱茵。
莫芳芳想到这里,赶紧上前道:“这位就是邱县丞的女儿邱茵小姐吧,口齿伶俐不说,长得竟这般出挑。依我看,倒像是京城里公主才有的气度呢。邱县丞果然好教养。”她这一番话,既让邱茵一笑,又让她身后的邱县丞十分满意。
邱罗这才上前道:“爹,这是咱们小商街店铺的最后一位店主莫芳芳。”邱县丞算计着这南绵镇只有一位莫员外姓莫,想来这便是他的女儿,于是笑道:“咱们南绵镇地处江南中央,素来以商兴城。你父亲是咱们南绵镇商会的副会长,如今看来,莫姑娘果然有令尊的风范。”
莫芳芳羞涩一笑,她心知邱县丞虽然只是小小县丞,但在南绵这个富庶的地方,其财力也是不可小觑的。故而她忍着肉疼,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花冲着邱茵道:“初次见到妹妹,实在喜欢得紧,这簪花就当是咱们的见面礼了,日后多个朋友,也省得深闺寂寞。”
却不料,邱茵是个贪吃的。此刻正对扈小甜手里的糕点起着好奇心。扈小甜手里的糕点原本是给景府准备的,因着与景然生气,也就忘了给他,故而就拎了过来。“这位姐姐身上的味道香得很,是橙子与菊花的味道。”
扈小甜瞧着邱茵的眼眸,见其中尽是通透,便知是个单纯可爱的人,于是也没隐瞒道:“邱姑娘,这是软橙糕的味道,是我家甜糕的一种。”邱茵抚掌笑道:“我是最爱吃点心的。甚好甚好,快让我尝尝。”扈小甜便打开盖子,任其挑选。
邱茵几口吃下去,更加赞叹道:“家里这么多点心厨子,竟比不得你的万中之一。这橙汁味里带着肉香,似乎用鸡汁润过。菊花也是上好的胎菊,果然不一般。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店铺开在哪里,我可要记好了,日后天天去。”
话毕,邱茵也不问扈小甜,径直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块,大口的吃了起来。扈小甜没想到邱茵如此懂点心,倒是对她有几分喜欢,于是答道:“我叫扈小甜。今儿原本是来租店铺的,到的也比这位莫姐姐早些。可邱公子怜香惜玉,把店铺租给了这位莫姐姐。”
扈小甜三言两语把话挑明,众人的脸上都有些失色。邱县丞见扈小甜穿戴素净,便知道家境贫寒,心里已有几分轻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儿子所做的,是正确的。只是似乎这一切传出去,不太利于自己的名声。
邱茵见气氛凝重,眉头一挑,回头望着手里还捏着簪子的莫芳芳笑道:“不知道姐姐租了店铺后,想做什么生意?”莫芳芳原本也没什么经商的主意,只不过是想跟扈小甜争个意气,此刻见邱茵手握甜糕,竟脱口而出道:“酸糕。”
扈小甜一愣,邱茵没听清,追问道:“什么?”莫芳芳镇定下来,笑道:“酸糕。”她的眼神挑衅的看着扈小甜,“有人嗜甜,也有人嗜酸。这甜糕受人喜爱,不代表酸味的糕点不受人喜爱。扈姑娘,你说呢?”
扈小甜不明白这个往常十分爱吃自己家点心的莫小姐今儿是怎么了,处处都跟自己作对,她嘴角轻动,却没有开口。邱茵忽然有了主意,笑道:“方才爹爹不是还说,其他的几个镇子都有特色小商,唯独咱们南绵没有。如今我看,咱们南绵却也有了。”
邱县丞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做的什么打算,只催她快讲。邱茵洋洋得意道:“咱们镇上的小商,如果说有一千家,我邱茵也算是尝过或用过八百家。依我看,咱们镇上的点心做的确实比其他镇子做得好。不如,以点心为特色,做出咱们南绵镇的招牌来。”
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师爷这会子也说道:“小姐说的没错。咱们南绵水好,产出的面亦好,更兼得水果丰富、菜类丰盈,是该做点心。更何况江南小商发达,该做的特色,其他的镇子已经做的出彩,唯有点心的确是空白。若是能做成此事,将来再入贡宫中,县丞也就前途明亮了。”
二人的一番话说的邱县丞心动无比,他捻须道:“确实是不错的主意。”邱罗在邱县丞面前素来没有邱茵得脸,因此也不说话。莫芳芳却上前道:“家父身为商会会长,必然支持县丞的决定。民女也愿身先士卒,用酸糕为咱们南绵打出一片天地。”
邱县丞瞧着莫芳芳的懂事,心里不由得喜欢起来,赞道:“果然是好人家的孩子,这般伶俐。如此,就以你的酸糕为品牌。”邱茵见父亲只管着夸莫芳芳,心里倒有些别扭,又瞧见扈小甜在旁拎着甜糕,眼泪巴巴的直难过,于是开口道:“既然要树品牌,就要树最好的点心。爹爹,我看这事可不能咱们武断决定。”
莫芳芳才要谢县丞大恩,听见邱茵这话,不由得回头直视她。邱县丞却笑着对爱女说道:“茵儿最聪明,还是要靠你给为父出主意。”邱茵这才欢欢喜喜的贴上去道:“爹,我看咱们不如举办一届糕点大赛!”
第3章 我不想回头
“糕点大赛?”众人齐声诧异道。邱茵点点头,“没错。素来竞争之下,方有佳作。如今咱们没出县衙的大门,就有酸糕有甜糕。若是发动全镇的力量,岂不是群英荟萃了?”
莫芳芳心念一动,想着自己到时候再运作也不迟,于是自然迎合。扈小甜则是心底无所畏惧,也答应下来。虽然邱罗有几声不满,但邱县丞却大力赞同。于是,南绵镇第一届糕点大会就这样开始。
从县衙里出来,扈小甜有点疲惫的走在莫芳芳后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莫芳芳转过头来,笑颜如花道:“扈妹妹今年多大了?”扈小甜挑挑眉,随口道:“十七。”莫芳芳唔了一声,“原来竟是同岁呢。”
扈小甜睁大眼眸,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牛奶流淌过,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