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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瑧点头笑道,“是有些突然,昨日才决定的,因此还未来及告知姑母。”
凌慕兰更奇怪了,“昨日才决定?这好歹是终身大事啊……那,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
凌瑧理了理思绪,回道:“是这么回事,几个月前我曾遭到凌昌暗算,事情祖祭那日已经说过,今日暂且不提了吧。那时我流落到荒山,是她救了我。她本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后来遇到了困难,我不忍她受苦,又因她对我有恩,便把她接到了临安,暂且安置在玲珑坊。她心地纯善,我心生爱慕,所以决定娶她为妻。”他大方说完,又解释道:“之前有些忙,且也并不知她的想法,所以未敢告诉姑母,怕您笑话,这一点,还请姑母谅解。”
凌慕兰听完,这才终于信了李蔓儿的话,昨日李蔓儿哭哭啼啼的说,凌瑧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还不太相信,现在凌瑧当面这么明白的承认,看来不会有假了。
她蹙起眉来,试着好好劝他,“长启,你的妻子就是我们凌家的少夫人,必会影响到我们凌家的命运……这姑娘身世如此,能担得起这等重任吗?将来可是要替你主持家事的,她这样的出身,能服众吗?”
她语重心长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倘若我们只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可我们这样的家业,你的婚姻必定要慎重才好。”
凌瑧表现的很谦虚,先点头赞同了姑母的观点,接着才说,“不瞒姑母,那时迫于无奈,我们曾相处过一些时日,她有许多长处,甚是打动我,有时,甚至能叫我想起母亲……我认为,她足以担得起凌家的少夫人。她身世虽然可怜,但并不是她的过错,我也不希望有人借这个来刻意中伤她。”
说完这些,不等凌慕兰回话,他便又问道:“昨日天晚了,怕姑母着急,我便叫人护送表妹回去,她当时有些激动,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他这样问,无疑就是要以李蔓儿来堵凌慕兰的口,自己女儿昨日的所作所为,凌慕兰大体也都已经知晓,那般任性,的确有失教养。
她重重叹息一声,道:“我今日正是替她向你赔罪的,蔓儿是个女孩,从小被她爹爹娇惯,那时你姑丈离世,我整日沉溺在痛苦里,确实也对她疏于管教,这一切,都怪我教养的不好……我已经叫人看着她,这一阵子不准再来打扰你了。”
孤儿寡母,又从外地辗转回乡,虽是顶着官家太太的名号,但家中上上下下,一切的主意都得靠她来拿,凌慕兰这几年确实不容易,凌瑧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缓声说:“姑母不必太过自责。”
凌慕兰点点头,顿了顿,又拾起刚才的话题,劝他道:“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我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这样的大事,你总该要告诉你父亲一声的。”
她这个姑母的话没分量,那他爹呢?儿子要成婚了,他总不能还是躲起来不管吧!
凌瑧点头说,“姑母放心,我今日便会给父亲去信说明。”
“那就好。”
话说到此,也就都差不多了,凌慕兰想了想,试探问道:“我能见见这位姑娘吗?”
凌瑧倒是打定了主意,咳了一声,说,“不太方便。”
第三十一章
相较于他方才的态度; 这拒绝就颇为生硬了; 凌慕兰一愣,问道,“为何不能?”
凌瑧道:“不瞒姑母; 昨日表妹并不友好; 与她才一见面就出口伤人,任谁心里都不太舒服,她昨天很难过,又淋了雨; 今早才好了一些,我想,此时不是让你们见面的好时机; 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倘若见面,必定少不了的繁冗礼节,他现在懒得理。
凌穆兰一噎,这事始终是自己理亏; 只好道了声; “好吧。”
就此作罢了。
今日的见面已然如此,她果真起不了作用; 凌瑧一句也不听她的。她有些挫败,跟他告辞,打算回府。
凌慕兰还没走出凌府大门,恰巧遇见了凌文,凌文正要去找凌瑧; 见到她,便客气问了声安。她灵机一动,拦住他问,“长启要成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凌文一愣,“这属下倒不知,不过……少主正传我过去,或许正是为此事吧。”
凌慕兰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向不这么冲动,这次是怎么了?”说着跟他打听,“你整天在府里,可曾见过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凌文赶紧笑道:“姑奶奶说笑了,您都没见过的人,我们做下人的如何能见着?”
看来从他这里也撬不出来话来了,凌慕兰叹息一声,问,“那他爹呢?就这么甩手走了,好几年也不回来看看!现在儿子都要成亲了,他到底管不管!”
凌文是兄长的心腹,说给他听就等于说给兄长听了,所以凌慕兰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凌文又赔了个笑说,“家主虽然在外,但并非对家中之事漠不关心,这事具体如何办……相信他会拿主意的。”
看了眼凌慕兰,他又道:“少主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不会没有分寸,姑奶奶且放心吧……瞧您,脸色都不太好,是昨夜没休息好吧?”
凌慕兰一愣,随即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一句,“管的倒挺多!”说完往前走了。
凌文望了望她的背影,由心底里一笑,这么年了,恐怕只有在他和家主面前,她还是那个小姑娘,肯使昔日的小姐性子……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总比在外头叫人牵肠挂肚的强。
~~
跟姑母见完面,又同凌文交代好要事,等凌瑧终于有空的时候,已快近中午了。
赶紧快步赶回琳琅阁,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了姑娘们的笑声,他进去一瞧,见阿蓉,晚彤并几个婢女正在荡秋千。
除了阿蓉,其余几个都是伺候她的,本不该跟她一起玩,可阿蓉很大方且没有架子,邀请大家轮流玩,丫鬟们开始还有些扭捏,玩着玩着就都放开了,琳琅阁里一时间欢声笑语,现出凌府许久没有过的生气。
大家都很用心的参与,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他于是也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看。阿蓉坐上秋千,衣袂随风轻摆,笑脸艳若海棠,他某一瞬间有种错觉,她似乎本应生在这样的府邸中……
有人无意瞧见了他,惊呼一声“少主”,她一怔,待看见是他,重又露出笑来。美人笑坐秋千架,真是十足的美画卷,他便忘了方才那一瞬的疑惑,笑着向她走过去。
秋千缓缓停了,阿蓉从上面落地,婢女们也都纷纷退到了一旁。他点头叹道,“看来就算我不在,你也能玩的很开心。”
她额上有微微香汗,伸手抚了抚裙角,不好意思的说,“我们逛园子的时候看见有座秋千,我只是问了一句,他们就帮我移到了这里了,我就想,反正已经过来了,玩一下应该不碍事……”
说完跟他确认,“搬到这里,没关系吧?”
他说,“没关系啊,随便在哪儿,你喜欢就好。府中没有孩童,这秋千已经闲置很多年了。”
她好奇问他,“是你小时候坐过的吗?”
他摇头否认,“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小时候总在读书习武,其余时候跟随师父学医,没有时间玩这些。而且就算有,父亲也不会允许的。”
父亲常说,玩物丧志,身为男儿,应用有限的时间做有意义的事。
听他这样说,阿蓉好奇又不失担忧的问他,“你爹很凶吗?”
他一愣,失笑说,“没有,他只是讲求原则,并不是凶。”怕她起芥蒂,赶紧安抚道,“不要怕。”
她摇摇头说,“我不怕,只是觉得你有点可怜……”
凌瑧一怔,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起来了,也是那个多年前曾来做客的小姑娘,当时见到他书房中满满当当的书籍,跟他感叹的。
他笑了笑,跟她说,“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饭吧。”特意诱惑道,“听说今日有阳澄湖新捞的蟹,味道应该不错。”
她果然很上套,一脸期待的点头,“好啊好啊!”
少主发了话下去没过多久,一桌蟹宴就准备好了,厨子手艺高超,不过一种原料,竟然有七八种做法,什么蟹生,糖蟹,蒸蟹,蟹粉汤包等等,两人才在桌前坐好,那鲜味就扑面而来,直教人流口水。
凌瑧兴致勃勃,主动为阿蓉夹菜,谁知阿蓉还没动筷,却犯起困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瞧上去眼泪汪汪,这叫凌瑧很奇怪,问她,“昨晚没睡好吗?”
她点点头,把昨夜的梦又给他描绘了一遍,话末感叹道:“我想我应该回去看看的。”
凌瑧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哪儿,想了想,问她道,“你拉了什么东西在那儿吗?”
她点头说是,“那时候被阿林娘匆匆带下山,东西我都没来得及收拾,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件衣服,一些没晾好的山货,还有你送我的镜子,还有……”
她停了停,小声告诉他,“我先前的确下山卖山货换了一些钱,但是没带在身上,都藏在屋子里了。”
所以是因为担心钱而引出的忧思吗?凌瑧觉得好笑,说她,“卖了多少钱?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她解释说,“钱倒没什么,是那装钱的袋子很重要,那是我到邵家之前就带在身上的东西,算是……我跟以前唯一的联系了。”
原来是这样,这钱袋是她原本的东西,她没了记忆,所以仅能靠这个寄托一下那些想不起来的思念……看来确实很重要。
这样跟他说着,阿蓉越来越着急起来,跟他说,“我得去把它拿回来。”
凌瑧说,“这好办,我派个人去……瀚尘就可以,他去过很多次,熟知路。”
阿蓉有些担忧,“我藏的很好,他不一定能找到……不如我跟他一起去吧。”
“不好。”他直接了当的拒绝。
有这样的机会当然得他自己来了,为什么要给别人。凌少主想了想,爽快决定:“再过几天我比较空闲,我陪你去。”
阿蓉摇头说,“一点小事,哪用得着你亲自出马?你还是忙大事要紧。”
他笑着说,“没关系,我其实也想故地重游,离开有日子了,回去看看也不错。”
阿蓉见他这样说,便不做推辞了,她其实也很向往跟他一同去。跟心里的人一起重游两人相遇的地方,想想都知道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
急哒哒的一阵马蹄声响起,凌府的密信到了墨城。
守门人认得信使,见人下马,转头跟门房上传话,“去通知卓先生,家中来信了。”
便立刻有小厮带着信使往城主府中走。
江南凌氏家主凌濯,虽然在这里住了几个年头,但通过每月一封书信,还是对家中之事了若指掌。
除了凌文及现在近身的几人,甚至连他的独子凌臻都不知道,他一直在此处。坊间都传,他看破红尘,在某处山林做了修行的居士,从此不理世事,却殊不知,他这几年放下家主的身份,来此做了城主的“军师”。
城中人也并不知他真正的身份,只以为他姓卓,为人足智多谋,来了之后便帮着城主将事业发扬光大,墨城势力日益强劲,从海边的一座小城跃入世人眼帘,城主对他感恩戴德,尊敬有加,他的待遇几乎要比自己还好。
城主的府邸背山面水,是墨城风景最佳的地方,房屋修建的也极为讲究,从不为严寒酷暑侵扰,冬暖夏凉,极为舒适。凌濯初到之时,城主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