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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兄长与夫君-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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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流血的反应比以前灵敏了许多,我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但还是淡定自如并且熟练地掏出常备的帕子捂鼻子仰头。无奈酒喝多了,后劲儿上来,脑袋发沉,手肘搁桌子时落了个空,头失去支撑向后倒去,连带着整个身体也向后倾倒。
  “我说的话你果然没有听。”千钧一发之际,恍如隔空降临的景池珩在众人惊叹之声中,紧拧着眉头,及时把我抱起来,并且十分熟练地把按住鼻子的手换成他的,眼睛瞥到不断渗出鲜红血迹,声音寒如片片冰刀:“作为惩罚,从明天起,只准吃青菜。”
  听到青菜俩字,我满血复活,狠揪他的衣领:“又是青菜,营养不良了我。我还能长高么?我不要青菜,顿顿蘑菇我也不吃青菜!”
  “好,改蘑菇。”景池珩眸子漆黑阴沉,脸似蒙了层层万年冰雪。
  平月认为景池珩折磨下属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我此番栽大了,她也玩完了,指不定明天被卷铺盖走人了。
  醉酒的我灵台尚有一丝清明,景池珩的话一贯作准,至今没有出尔反尔的记录。
  我一双眼睛瞬间水汪汪,揪衣领的手指松了松,可怜兮兮道:“我错了,我错了,蘑菇什么的都是乱说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再也不乱吃。保证一本正经朝尼姑方向潜心修行。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哥哥~”
  “有力气讨饶,鼻子疼不疼?头呢?”他腾不出手给我擦眼泪,幽暗清冷的眸子能清晰地映出我沾满血迹的脸、暗红手帕、以及染着鲜红、修长的手。
  我撑着清醒,继续跟他讨价还价:“不吃蘑菇就不疼了。”
  “讨价没有用;你什么时候把我说的记……”他长眉拧得更紧了,我甚至感到周围的空气也一寸寸冻起来。
  然而又如何呢,总之没等他训完,我已撑不住晕了先。
  当晚醒过来的时候,就见他撑着手臂靠在床头,锦袖下滑,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低垂的面容看上去竟然有些憔悴,这种时刻六年来少有见。记忆中,上一次他有这种憔悴的摸样,正是母妃去世之时。现如今他不可能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莫非手里生出叫他难办的事!
  这种关头我竟不要命地往他头上浇了一把油。可不要烧得停不下来!
  宁娴曾给我深刻地剖析过景池珩。冷贵骄矜,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定。常于云淡风轻间至对手生不如死的境地。与此同时,语重心长地提点她,连奸诈狡猾、狡兔三窟的楚随都在景池珩手上吃了不止一次亏。你们俩个虽然是兄妹,但如果你觉得兄妹之间有多大情分这就太天真了,建议我早日成婚搬出府争取自由重获新生。
  这回光吃蘑菇是要吃半年了吧?
  我可能没能来得及成婚先死在蘑菇面前!

  ☆、蘑菇

  “血已经不流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一只瓷碗,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递到我的唇边:“看样子是饿了,要不要吃?蘑菇叉烧馅。”
  蘑菇……?果然!
  他说话一贯作准。
  我含泪嫌弃那婴儿拳头大小、瞧着有点萌样的小包子,义正言辞:“我不要吃蘑菇!你要么饿死我算了!”
  他紧绷的下颚曲线松下来,方才憔悴的面容迸出一丝泛着柔和的光彩,眼眸温柔了几分,眉梢生出淡淡的笑意:“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有听到。”
  赤果果的威胁!
  “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妹,太狠了!”
  他脸色沉了,方才明媚的色泽仿佛是我晕醒后的一场幻觉。
  ”饿死你对我没有好处。里面参了些药材,或许有些苦,最近只能吃这个。”
  “噢。”我失了讲话的兴致,张嘴咬住面前的包子,唧吧唧吧啃起来。
  他疑惑:“突然这么听话?”
  “您跟前我哪敢拒绝。” 我啧嘴:“再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懂么?哼,你一定不懂!”
  他面无表情:“你知道不要浪费粮食?是谁和帮宁娴掀了萧遂十二桌酒宴,是谁和韩雪妍联手烧了韩子杰京郊的三间菜园子,是谁把朗月池里鲤鱼烤熟后转身嫌弃地扔回池里……”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你是要记多久啊——宁娴是我闺蜜,友谊当前。哪能顾得了那么多。后来楚随撤了酒宴,比起之前浪费的哪些,反而省了不少,我们评判一件事情不能单看一面,这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
  我闺蜜宁娴,性格没有半点跟娴字搭边,她的所作所为除了对不起给她取名字且望她做个娴静姑娘的宁太傅,更对不起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这厮不但有一身据说排名不错的武功,同时脾气暴躁到让人闻而生畏。可这样一个谁都不敢招惹的硬汉子式姑娘,竟能有一个身份地位乃至学识相貌皆相当不错的青年才俊——任职大荣三大司法长官之一的大理寺卿楚随向她求婚。
  当时正是宁娴与楚随的婚宴。除了繁忙于政务的当今皇帝没有出席。上到丞相太傅下到正六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应邀出席,场面隆重浩大。宁娴和楚随不一直对头,却还被要嫁给楚随,烧了一腔的怒火,计划在婚礼时砸场子让楚随颜面扫尽。
  我被她说昏了头,才鼓励她砸吧砸吧我是你强而有力的后盾,革命潜藏的中流砥柱。帮她搭了一把手后,整个婚礼中场叫停,所有宾客沉脸返回。现场一片狼藉,楚家几位长辈更气晕了过去。 
  这无疑是大荣历史上足以浓墨的一笔,毕竟前不见古人,虽不知后有没有人来者。楚家几代从政,楚随年纪轻轻任职大理寺卿,手握全国刑狱,却在人生的一场本该叫全京都羡慕的婚礼成为尴尬与笑话。宁娴做事的方式虽然不对,不过她当时的确没有别的方法,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无意让楚家难看,只想让楚随取消婚礼,解除婚约。可谁知楚随没有同意,说到底是他咎由自取。
  “菜园子这破事与我更没有半分关系,”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低头却见唇边多了一只水杯,啜了几口:“韩家兄妹的矛盾,说白了我是个躺枪的。跟韩雪妍联手完全是因为……杯子,等等,杯子……我还没喝够……”
  门外有人敲门,是谢钰,隔着帘幕,我察觉他似乎淌着一身水。
  “我找到他的所属之地了,没想到他会在云宫,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愿与世有牵连,看来还是避不过。”
  “执了剑的人,就要有沉沦一生的觉悟,更何况是他。”他停了片刻,突然问:“受了伤?”
  我伸手想要拉开帘幕,被他捉住塞回被子里。
  “这一次大意,低估了对手的能力,下次再交手,绝不会让人逃脱,幸好没有暴露身份。另外,萧长天对你的警惕性很高,近日可能会有动作。崔庄传来消息,希望你能出手相助,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我已经按计划向崔庄开出条件,崔翼辙也已经答应,接下来就是找云宫合作。另外,萧长天派人传讯想与你一谈。”
  他一口回绝:“不谈。”
  谢钰反对:“如此,恐怕不好……”
  “注定达不成共识的议题没有交谈的必要。”他转而对我说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才刚醒,”我又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崔庄一定会求助你?曲折请将?无疑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们干嘛不自己去?”
  “第一,抓走朱策的计划做得滴水不漏,崔庄手中掌握不到有力证据正面让萧长天交出朱策;第二,朱策于崔翼辙而言固然有极高的价值,但他若要动用崔庄八成的力,试从萧家救走人,成功的把握才不到三成。两方实力之差,由不得他不承认。退一步讲,纵然他愿意一试,宗室绝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法,如此崔翼辙无法号动崔庄上层救人,能调动多少人力?”他笑了笑:“第三、以萧家如今的势力,剩余两族三宫皆不意得罪。可见若他们愿意出手,其代价绝不会小于崔庄自己出手。再者,崔翼辙厌与云宫打交道,而我与他又有些交情,若我不能出手,他才会在百般不愿的情形下找上云堇,而她确实有能力救人,必会答应。”
  “所以与其让云宫单独占便宜,你先一步得到东西,再与云宫谈条件。最后你什么都没有付出,反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景池珩,总之,好不要脸啊。
  我又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他掖了掖我肩膀的被角:“睡觉!”
  “不行不行白天睡多了我睡不着,再跟我讲讲!”
  “你不想睡,难道我也不用睡了?”他优雅起身,将床沿的茶杯放回,轻步走至书架,甚是随意地抽出一本:“既然还不想睡,那就多看点书。明早把里面的内容背给我听。”
  我忙不迭把被子拉到脖子下,打个哈欠,语气轻飘飘:“今天真是太累的,我要睡了……走时把门关好,晚安。”
  “谢钰最近有事,练琴的事,我会督促。”他笑着将书放回原处,转身轻声出了房门。
  一夜好眠,我起的很早。换做往常,不到日上三竿,我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今天却早早地爬起来,搬了张美人榻在外面晒太阳。昨夜下了点雨,空气泛着湿润的泥土和草的味道,气温却是不冷不热,最是舒爽的温度。原来附近还有奴仆走动,今天却一下子都没有了,整个小院子都变得非常静谧。
  走廊传来沉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听在我耳朵里十分熟悉。
  来人身着一套冰蓝色锦袍,对襟绣着竹叶纹饰,配上束着黑发的白玉发冠,整个人看着像个文质彬彬且才华横溢的书生。
  我很震惊很诧异,他怎么能是景池珩?景池珩偏爱墨色,从不穿冰蓝色的袍子。更何况还是蓝白相间的配色,简直太小清新了,太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不是他脑子出问题,便是我眼睛出问题,大白天活见着只有景池珩脸皮的鬼……
  震惊诧异之余,咕咚一声从榻上栽了下去,滚了半遭。
  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我手揉着胳膊,抬眼就见一张放大的、冰冷的脸。面色沉得慎人,眉毛拧成一股麻花,紧抿着嘴唇,眼神寒得我小心肝乱颤抖。
  这人绝对是景池珩不会有错了。细数我至今为止见识过的人。只他才有这样慎人的神情。连执掌全国刑狱并且以审案严谨闻名的楚随在被宁娴狠狠砸了婚礼、全天下人面前丢了颜面后都不曾有过这种神情,对宁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脸色。
  那种事情如果我捣鼓出来,景池珩势必把我拎起来花样吊打,完了之后关禁闭,叫我反省写检讨。于此同时再吃几个月青菜之类的。他做事严苛,对我更是如此。尤其在吃、住、行方面,更是掌管得滴水不漏。譬如,哪怕他人不在京都,甚至于远在万里之外,都将饭菜以及用餐的时辰牢牢捏在手里。
  捧着胳膊肘佯装很疼揉着,谁知他竟未给出一点同情的色泽,面色更是一点点沉了下去。我心头蹿上一股怒气,鼓起腮帮子,装腔作势怒道:“芝麻大点的事让平月催促着不就完了,哪用得着劳驾事务繁忙的世子您亲自督促!”
  景池珩伸出负在身后的手,掌中一只青瓷掐丝雕花小碗:“菇花蛤汤。”
  花蛤最适宜在春秋季节食用,有平肝火滋阴益阳的作用。香气四溢,胃经受不住地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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