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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柳树真好看。”顿了顿又说:“我想在雨里走路。”
顾庭树说了一个“不,”“准”字还没有说出来,灵犀直接掀开车帘子,嗖地一下就跳出去了。
那外面的雨下得跟瓢泼似的,灵犀站在水坑里,双手伸开,原地转了一个圈,美滋滋地往前面跑。
顾庭树沉着脸看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厮也张大了嘴巴,最后怯怯地递过来一把伞。
顾庭树跳下马车,把雨伞撑开,闲庭信步地往前面走。马车也慢悠悠跟在他旁边。
灵犀左跑右跑,把人家院墙内伸出来的杏花摘下来,又跑到桥边,踮着脚尖看翻腾的河水。她耍够了酒疯,蹦蹦跳跳地回到顾庭树身边,把杏花一朵朵地摘下来,插在伞柄上。这个时候她浑身已经湿透了,头发贴着脸颊脖子,明蓝色的襦裙变成了灰蓝色,湿哒哒地贴在她身上。
一阵东风吹过,灵犀抱着肩膀:“好冷啊。”
顾庭树撑着伞望向前方,很赞同地点点头:“是啊。”
灵犀低头看了看,绣鞋和裙子已经泥泞不堪了,衣服也在滴滴答答地淌水,她捏了捏袖管,又抹了抹脸上粘着的头发,嘶嘶地吸气,嘟囔道:“啊,里面的衣服也湿了,怎么办?”
顾庭树这才看了她一眼:“灵犀?”
“唔。”
“你刚才跳下马车的时候,难道没有预想到这种后果吗?”他指了指她的衣服:“衣服被淋湿,鞋子弄脏,没有干净的衣服替换,受凉,发烧,生病,吃药……没有想过吗?”
灵犀仰着脸看他,最后很无辜地:“没……没有呀。”
顾庭树扫了她一眼:“那么你现在知道了。”
灵犀垂着头,挨挨蹭蹭地跟在他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淅淅沥沥的春雨夹杂着东风。灵犀抱着肩膀,忽然打了三四个喷嚏,又从怀里掏出湿漉漉的手帕擦鼻涕。
顾庭树叹口气,弯腰把她横抱起来:“走,去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嫂子先下线一段时间,往后要东山再起的……
☆、生活常态
雨滴从车辕一直洒到车内,尽管铺设了很厚的羊绒毛毯,但是灵犀脚下还是晕染了很大一片水渍。她揪住自己的衣角,反手一拧,哗啦一下就是一滩水,然后又开始拧自己的头发。
顾庭树实在看不下去了:“灵犀,把衣服脱了。”
“不。”
顾庭树把自己的黑呢斗篷解下来,扔到她的头上:“把衣服脱了,然后披上这个。”
黑呢斗篷庄严大方,翻领处垂下两条沉重的金链子,如今连年征战,金价奇高。用金链子做衣服上的绦带成为贵公子们的时尚。
灵犀把衣服放在腿上,颇为局促地低下头,羽绒斗篷十分温暖,让她觉得很舒服。
顾庭树看着她,语气和神态都是慈爱温和的,看起来是一个最正经纯良的好人。在这样澄澈纯净的目光下,灵犀只好慢慢地脱了裙子,又褪掉短衫,遮遮掩掩地钻进斗篷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平时穿衣服还看不出来,你身上挺有肉的。”顾庭树闲闲地说。
灵犀把脸埋在衣服里,耳根都红透了。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庭树,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嗯。”
“就是……之前……”灵犀的声音闷闷地从衣服里传出来:“海棠陷害我的时候,把我关在小房子里……”
顾庭树见她说得艰难,只好代她说:“找了几个人渣羞辱你,我知道。”
灵犀略抬头看了看他,情绪低落地说:“嗯,我想你什么都知道了。”
顾庭树伸手把她拉过来,柔声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灵犀低头想了半晌,细声细语地说:“我看古书上说,一个女子洗衣服的时候胳膊被男人看见了,她要么切掉胳膊,要么嫁给那个男的。”
顾庭树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嗤嗤地笑。
灵犀不高兴地说:“我知道书上写的不对,但是我自己觉得很丢脸,你现在又笑话我!早知道不说了。”气鼓鼓地看着他。
顾庭树从袖子里握住她的手:“你是柔弱坚贞的女人,我不是笑话你,是觉得你很可爱。你不必为那件事情羞耻,应该觉得耻辱的是我,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
顾庭树的情话技能已经登峰造极了。灵犀呆呆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小鹿。
“你刚才说我是……”灵犀痴痴地说:“你是在夸我是吗?”
“是的。”
“还有呢还有呢?”灵犀抓着他的手。
顾庭树很艰难地沉思了一会儿:“嗯……对不起,换个话题吧。”
灵犀回去的时候,头发和衣服已经半干了。丫鬟给她准备了热水和姜汤驱寒。她洗澡一向拖拖拉拉,穿着亵衣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秋儿给她端了一大盆红糖姜水。灵犀坐在桌子旁边,喝了一碗又一碗,最后舌头发麻,连晚饭都省了。
红云捧着一叠腰带、玉佩、长剑等私人物品,开门走进来,放到了桌子上。
灵犀和秋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少爷说他不住在东篱居了,仍旧回来住。”红云笑吟吟地看着灵犀:“公主觉得可以吗?”
灵犀一手端着瓷碗,低头吸溜了一口汤,慢慢说:“他这隔三差五地换地方,也是够折腾的。我的屋子很宽敞,他爱来就来。”
说得两个丫鬟都笑了,秋儿重新铺了一套红色棉被,又在香炉里放了香料,把屋子里的蜡烛都换成了雕刻龙凤花纹的红烛。过了一会儿瞧见顾庭树走过来,她们两个很识趣地走了。
灵犀披散着头发,一个人坐在红烛下面,脸颊白净得宛如玉石。她听见轻微的房门关闭声音,抬起头一看,顾庭树微笑着,从灯光下朝她走过来。
顾庭树弯下腰看着她,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低声说:“刚洗过头?”
“洗澡。”灵犀纠正道。
顾庭树喉结动了动,指腹抚摸着她的脸颊:“好乖。”
灵犀捧起瓷碗,又抿了一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乖在什么地方。
顾庭树拿起剪刀,剪了红烛上的烛花,又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
灵犀婉拒,解释道:“我现在要吃药,”举着手里的姜汤:“这个酒啊,它跟姜汤药性相冲,一起吃的话……唔……”
顾庭树低下头吻着她,一面把她手里的瓷碗夺了放到桌子上。
然后是红烛摇曳,满室生春。
暮春时节,一场风雨过后,院子里的杏花落了一地。蔷薇花正是疯长的时候,枝枝蔓蔓地把院墙都盖住了。灵犀搬了一个凳子,认认真真地修剪花枝。丫鬟们站在地上,把残枝败叶收拢起来扔掉。
红云恐她累着了,劝道:“这种活儿让院子里的婆子做就行了,公主何必亲自劳神?”
“那些人只知道种瓜种菜,这花是名贵的,她们哪儿知道如何侍弄呢。”灵犀把剪刀递给丫鬟:“去找个青花瓷瓶,把地上那几支盛开的花装起来。再给我找几根布条,我把树枝缠一下。”
那几个丫鬟离开了,灵犀就攀着花枝,闻蔷薇花的香味。鹅黄色的花朵上上凝结着晨露,手一松,露珠登时落在了她的脸上。
“小公主,一大早爬这么高。” 顾庭树忍不住笑起来。
灵犀听见他的声音,脸颊先红了,然后才慢慢转过身,眼皮垂下来,轻声说:“这些花长得太快了。”
“你总喜欢做这种事,小心割着手。”顾庭树朝她伸出手:“下来。”
灵犀背着手,自己蹦了下来。
两个人站在墙根下面,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
“我刚才去军营了一趟。”顾庭树说:“早上起来看见你还睡着,我就没叫醒你。”
灵犀低头看着脚尖:“哦,丫鬟跟我说了。”
“你吃过饭了吗?”
灵犀扫了他一眼:“你是问早饭还是午饭。”
顾庭树抬头一看,果然太阳已经到头顶了。他也觉得自己问得太蠢了,于是努力做出一副成熟淡定的样子:“中午一起吃饭,下午去陪我去书房看书。”
灵犀脸上的红晕接连不断:“下午我想睡觉。”
“书房里有卧室。”顾庭树直接说,顿了顿又解释:“我的意思是……不会耽误你午睡。”
“我知道了。”灵犀低低地说了一句,率先进屋子里去了。
因为不出去打仗的缘故,顾庭树是一个非常清闲的人。所谓去书房里读书,其实是顾庭树坐在窗前看小说,灵犀趴在书桌前临摹字帖。
写着写着,灵犀把毛笔扔到旁边:“啊,写的好无聊。”吃了两块饼干,去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趴在顾庭树的肩膀上:“你看的是什么书?”
顾庭树把封面给她看,《灯草|和尚》
“是本好书吗?”
“嗯……不怎么好。”顾庭树递给她:“要看吗?”
灵犀把书丢到旁边,不感兴趣的样子 :“庭树啊。”
“嗯?”
灵犀微笑着说:“你把我从屋里带到书房,就是让我练字的?”
顾庭树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用查盖撩着茶叶,头也不抬地说:“是的。”把茶杯放下,低头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然后说:“我就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家里人多口杂,想跟你说句话都不方便。”顿了顿又说:“当然如果你真想做点别的,我很乐意奉陪。”
灵犀脸色一白,慌忙后退了两步,老老实实地回到书桌旁边:“我还是写字吧。”
她的胸口、大腿被衣料摩擦,现在还有些疼,早上穿衣服的时候瞧了一眼,有好几个血淋淋的牙印子!灵犀虽然想发脾气,但是又不好意思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只好在心里嘀咕了很久。
晚上顾庭树爬到床上时,灵犀微微掀开衣领:“你看。”
顾庭树惊喜地凑上去看,然后点点头:“嗯,挺白的。”
“……”灵犀无语地看着他,最后说:“都青了。”
“那我……”顾庭树仰起脸想了想,很诚恳地说:“明天给你买点好吃的。”
灵犀背转过脸,很无情地:“不要,你去别地睡。”
顾庭树拉着她的袖子:“好公主,我斯斯文文地躺着,好不好。”
“谁信你。”灵犀整理了一下衣服,很冰冷高贵的样子:“红云,给少爷收拾东西。”
红云意意思思地站在门槛上,尴尬地笑了一下,知道是他们两个闹别扭。
顾庭树挥手叫红云出去,转过脸看了灵犀一会儿,忽然沉下了语气:“我真是把你惯得不像样子了。”起身吹灭了蜡烛,唰地放下床帏,命令道:“躺下。”
灵犀奋然起身要出去,脚下忽然被绊住,她莽撞地扑倒在床上,胳膊被反拧了过来,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衣服捆绑起来,拱肩缩背地躺在顾庭树身边。
一刚一柔的,顾庭树轻声说:“你要造反啊,不听哥哥的话了?”
“不是。”灵犀嘟囔了一句,发现他捆的绳结纯粹是吓唬作用,随便一挣脱就开了,不过她没敢再闹了,因为第一次是吓唬,第二次可能就来真的了。
“你要是不愿意,今天就算了。”顾庭树通情达理了一次。
“真的?”灵犀惊喜的看着他。
“骗你的。”顾庭树冷笑了一下:“这种事情我从来不讨价还价。”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除了在这件事情上不讲道理外,其他方面顾庭树是个挺斯文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