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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摇头道:“俗话说善恶终有报,总有露出马脚的一日。”话毕,笑着向方才侃侃而劝的李淑道,“县主以为呢?”
李淑微不觉察的僵了僵,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和说:“顾姑娘好心胸。”
瑞和县主想逞口舌之快,不料被她将了一军,用膳时半点儿胃口都没,一面儿恨的牙痒,心道顾青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退过两次婚的人还装清高;另一面儿又难免心虚,思来想去的考虑着是否暴露了,所以她的话听着才别有深意。
而顾青竹却脚步轻快,仿佛是武林高手过招,快意恩仇了番,看着满桌珍馐食指大动,也不管众人眼光,仪态万千的品尝着,连卢玉阁都稀罕的拉了她一把:“你可别吃撑了,宫女说是下雪了,咱们说好的早些回呢。”
“已经下了?”顾青竹转过身子,朱红门窗关的严实,大殿内十来步就摆着个炭盆子,根本感觉不到冷意,“我让宫女问下四哥。”
宫女领命去找顾明宏,而田桡还一劲儿勾着脑袋汇报道:“唉,这八成是想走了,没想到七姑娘挺有胃口的,吃那么久。”
赵怀信本是观望一下,便收了目光,但田桡却不依不饶的隔一会儿说上一句,分明想把顾青竹的举动全让他知道。
“酒占不住你的嘴吗?”赵怀信忍的额头青筋直跳,揪心的不得了,“到底想干什么?”
田桡嘿嘿笑了笑:“唉。。。在我面前你还装哪门子,和离还有破镜重圆的呢,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懂我意思吧?”
赵怀信冷下脸,筷子也扔在碟儿上:“不懂,少跟我再提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儿晚上的,今晚照常更新,比心。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回
夜雪簌簌而落; 不过多时,红墙朱瓦便是皑皑一片。
宫内的车马道上,飞雪刚飘下就被撵了过去; 故而多湿滑难行,宫女太监们撑着伞将最早出宫的一批达官贵人送上车,人虽不多; 但为着脚底安全; 均走的异常缓慢。
圣人赐宴也讲究个亲疏远近,像是长公主一行,夜里不好走就在宫里住下了; 还有些家离皇宫近的官员; 自然不浪费好机会; 争相陪天子把酒言欢。
顾大学士和老太君年近古稀; 老太爷身子骨尚且硬朗,老太君却小病缠身; 这么冷的天儿; 穿的再厚实,骨头缝里仍寒飕飕的; 是以顾家大爷和二爷携妻子留下; 顾同山和顾明宏护着二老先回府,顾青竹独自乘了辆车,紧随其后。
待出了右长庆门,车队迎上在那儿等候的沈昙。
骑马的兵将还带着斗笠遮雪,他却只披了件貂鼠毛领的黑色大氅; 身姿轻盈的从马背上下来,隔着车帘向顾家二老作揖问安,然后说西角楼大街地势不平,恐车马打滑,最好绕点儿路,由御街向南先走。
老太君半倚在车中阖目养神,别瞧着不显眼一句话,沈昙能考虑着先派人去探路,再送信至宫中,已是尽心尽力。
“你那芥蒂也该放下了。”马车动起来,顾老爷子磕了磕手中的烟袋,和蔼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七丫头喜欢,还能一直端架子给人家看?那日后可是你的孙女婿。”
老太君撩起眼皮子,叹得一声:“你真觉着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若不让他们警醒着点儿,再自作主张做了其他事儿可怎么好,等孩子们成了亲,我才能不唱这黑脸。”
祖父祖母在这谈论他俩婚事,顾青竹尚不知道,风雪越来越大,顾明宏也骑了马在车旁护着,不时听见他和沈昙的说话声。
外城隔十来丈便有侍卫站着,直到出了左掖门,顾青竹才好打起棉布帘子向外望去。结果刚见沈昙的背影,又是一阵烈风卷着雪花直直扑向她面门,脸颊瞬间被沁的冰凉,努力睁了几回眼均是徒劳无功。
策马前行的沈昙没忽视这轻微的动静,他侧过脸,发现顾青竹正一手掀帘子,另外一手揉着眼睛,似乎迷了眼,于是和顾明宏知会声,放慢速度和她的马车并行,皱眉道:“先把帘子放下,这么擦怎会有用?”
擦完雪还会往上迎,顾青竹的帕子都打湿了,还是不甘心,好容易两人能同行走那么段路,哪怕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就要拐弯儿了,过去南门大街背风便不碍事的。”
这么一说,沈昙哪还有不明白的,楞了下,旋即低低沉沉的笑起来,勒了缰绳让马朝车子靠的近些,这才道:“好了,我就在这,放了帘子你也能听清楚,别冻着。”
顾青竹面儿上微窘,没吭声的把帘子合上,过了会儿又掀起个小角,可以看见沈昙抓缰绳的双手,夜里显得更加白净修长。
两人隔着车窗说了会儿话,大约都是府上最近的琐事,眼瞧着不到俩月便要过年,各家各户陆续着手采办起来,顾青竹现下对后院内务是如数家珍,细碎的讲,沈昙没有半点儿不耐烦。
“哎。。。”说了半天,顾青竹猛然抚掌,懊恼的从身侧拿起袖炉,里头碳火是离宫时宫女给添的,正暖和着,“你把这个拿上,暖手用。”
像袖炉、观音兜这类御寒的物件,几乎都是姑娘家用的,男人倒也并非不想,主要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若手中捧着袖炉,头戴兜帽,十分有碍观瞻。
顾青竹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袖炉甚小,能轻松拢进袖口里头,加之外面风大雪大,那些侍卫根本不会瞧见。
沈昙见她递出来的袖炉,倒不像俗人那般,说什么男子拿着不雅的话,欣然收下来,在接递的同时,指尖探了探顾青竹的手,温热滑腻:“还行,别再随便伸手出来了,先自己暖暖。”
还行两字,指的是顾青竹手尚算暖和。
顾青竹捂着被摸的那块儿,迷糊了下,这才乖觉的抓起脚边的棉毯把手塞了进去,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幸亏双手占着,车帘子好生生的挡住外边的视线,否则还不知怎么脸红的。
下了几个时辰,汴梁城的街巷已经开始有积雪,马车吱吱呀呀的在空荡的路上行着,沈昙策马查看一圈儿,见没有其他事,先让顾明宏回车里休息,自己一人在外面领路即可。
顾明宏有自知之明,国子监和书院的学生自幼读书,整日在屋内泡着,虽说学六艺也有所锻炼,但比起沈昙这种从兵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简直天上地下。
“我这有手炉,你要吗?”顾明宏感激之余,不忘投桃报李。
沈昙似笑非笑的从大氅中拿出袖炉给他看,顾明宏一噎,甚为无语的上了车。
顾青竹以为沈昙过去便不再回来了,左右无事,索性将脑袋抵在窗边小憩,平时到宫里大概小半个时辰的车程,下雪得拖到整半个时辰。
结果没歇多久,窗外又响起沈昙的声音:“过年的时候,我父母会去你家拜访下。”
闻言,顾青竹那点儿困意飞到了九霄云外,险些撞在窗框上头,过年探亲互相送个年礼是人之常情,可如果真是来往礼节,沈昙也不会特意再说一遍。
“沈大人和夫人都来?”顾青竹疑惑的问。
沈昙道:“终身大事,当然得他们亲自登门才显诚意。”
“可是。。。沈大哥尚在为老国公守孝。”孝期内不得行婚喜事儿,再普通不过的道理,顾青竹掀起帘子,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虽然不能议亲,但态度总要有的。”沈昙摇头,笑着提醒道,“方才怎么和你说的,不嫌冷了?”
顾青竹赶忙收回手,看不到人,心里头扑通通的跳的厉害。
见她听话,沈昙才继续解释:“我自己说的再多,也是一面之词,顶不了沈家的态度,老祖宗他们关心你,这事儿如果拖到明年秋天,二老指不定要悬心多久。我父亲他们过去,既是同意咱们俩的婚事,待出了孝,两边也好三书六礼准备起来。”
如此,既不违背规矩,又能提前有个共识,皆大欢喜。
顾青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点头受教:“原是这样啊。”
沈昙笑的意味深长:“怎么,我这一说把你吓成这样?将来成了沈家媳妇,难道整日羞的不见人。”
“风太大,我没听着,沈大哥说什么?”顾青竹装聋作哑,万分庆幸两人不是面对面说话的。
沈昙若有所思:“那我大点声再说说。”
顾青竹才不信他会当着那么多侍卫面儿喊出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呆在车上不应声。
沈昙又叫了她两次,依然没人答应,于是好笑道:“这都到家门口了,还不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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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这场雪大的极大,足有数十日不曾停歇,圣人担忧这晚来的雪会引出大灾,所以委派了官员至各县巡查,若有危房隐患,提前排除。
经过大前年那次雪患,开封府各地民房重建翻修,即使家中贫困的百姓,也得了部分救济,把房子加固起来,是以这场雪除却令官员头疼忙碌了些,倒没引起太大灾害。
腊月二十三送了灶神,接着扫屋尘、贴窗花、挂年画。。。李氏说她是该练练手管家了,三房这边,顾青竹全权接过张姨娘手上活,帐房采办均跟她禀报,张罗过年的琐事还得心应手,但涉及到人情送礼,顾青竹便有些拿不准主意。
还好有沈昙可问,每次她和黄姑姑商量过,再写信让沈昙给把把关,给各家的礼单便定的八/九不离十了。
除夕围炉守岁,紧接着各府拜年恭贺,团团转的忙到初五,沈家如约上门拜访。
拎的礼品乍一看寻常,细细琢磨又觉出不同,长松苑的大丫鬟归置好东西,并未太过留意,老太君却定睛看了两眼盒子里的玉梳,通体翠绿,是块好玉料。
百姓家定亲,男方头次传礼时,多用木梳、花簪和布匹,其中梳子正是定终身,白头偕老的意思,沈仲和妻子话语间并没说旁的,但这玉梳足以说明来意。
过年喜庆,姑娘家不用太过拘谨,像是长辈在场,顾青竹出面待客也合规矩的。
长辈们乐融融的说了会儿子话,顾青竹紧张的手脚不知往哪里摆好,虽然老国公病逝去国公府吊唁,已见过沈夫人,可这时候依旧终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窘迫,直到顾老太爷出言留沈大人夫妻在府上用膳,她才缓过神。
相形之下,沈昙简直是挥洒自如,言行举止不能再周到。
因为人多,吃饭便去了另外一间暖阁,两张大桌,丫鬟们上好酒菜,顾老爷子才引着众人出门绕过连廊,去暖阁入席。
仅仅那几步路,沈昙还不忘和她并排而行,见顾青竹脸色有些发白,微微低头,肃着一张脸问道:“不舒服?”
也怪不得他,乃是顾青竹有过前科,仗着身体好,小病小痛不放在心上,尽管受伤后懂事了,沈昙还不大放心,平时见不到便不说,这会儿再不能由她乱来。
似乎因为提着口气等着沈大人,倒把小腹隐隐的痛楚忽略了,顾青竹刚想摇头否认,又一想,这几日不恰巧该来小日子了么?于是连忙换成点了两下头。
不知是不是真碰着月事,但去净房跑趟总没错。
沈昙陪她等来颂平,也没多问,目送两人转弯去了后院,进屋前,又遣商陆在门外等着,如果顾青竹半个时辰没回来,便去看看。
顾青竹急匆匆的赶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