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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德彦在外面隐约听见里面有争吵声,又听皇上叫自己,他推门一溜小跑进去,见星涟正伤心地哭着,心道不妙,这两个祖宗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了。
“皇上,奴婢在呢,有什么吩咐?”他觑着皇上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把她送回去,叫人好好守着,不许出长乐宫一步,要是她人不见了,朕唯你是问!”桓肆转过身,不看星涟,生怕看她一眼就会心软了。
江德彦只好向星涟一伸手:“姑娘,咱们回去吧,皇上这会儿在气头上,有什么事儿咱们过后再说吧?”
星涟见他铁了心不让她走,知道这会儿再求他也没用,便擦了眼泪先行回长乐宫了,连句话也没跟桓肆说。
一回到长乐宫,星涟就关上洗心阁的大门,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她心意已决,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劲儿上来,就算桓肆不许,她也要想办法出宫去。
因为平日里她就经常摆弄那些毒汁毒粉什么的,洗心阁的宫人也没觉得不对劲,都没去管她。夏蝉见她脸色不好,关切了一下,星涟只说和皇上吵架了心情不好。夏蝉没有喜欢过谁,对这种事完全没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她身边陪了一会儿,星涟便让她出去了。
她花了一个白天准备好要用的东西,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晚上桓肆回来,在洗心阁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进去,自己回寝殿生闷气。没过多久,江德彦喜笑颜开地进来禀报,星涟主动来找他认错了。
第85章
江德彦把星涟引进寝殿; 看两人要和好的样子; 知情识趣地叫上跟班的小太监一块儿退出去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空气安静了片刻; 桓肆轻叹一声,在坐榻上坐下,对她道:“过来坐吧。”
星涟坐到另一边; 低着头; 桓肆看着她的侧脸,眼睫毛不停地随着她眨眼上下扇动。
“还在生气?”桓肆看她脸上没有笑容; 担心道,“你不会气得没吃晚饭吧?”
“早就吃过了; 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星涟摇摇头说; “我没有生气。我是来向皇上道歉的; 对不起; 今天我太任性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你能不能原谅我?”
桓肆起身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道:“朕没怪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朕也不会生你的气。从渊是你的哥哥,你心系于他一点也没有错; 朕只是不放心你。”
星涟抬起头望着他:“真的; 真的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吗?”
他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朕也是真的不会放你去找他,不然从渊会更生朕的气,朕不能失去你; 也不能失去他。”
星涟嘟嘟嘴巴:“可我怕我不去找他,他再也回不来了。不是说亲人之间有时候会有某种感应吗?万一我的预感是真的呢?你就给我三个月时间,如果我找不到他,就马上回来。”
桓肆紧紧皱起眉头,看着她蓄泪的眼睛:“朕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就算是三个月,朕也不会答应,谁知道三个月里会发生什么?”
星涟失望地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脸,深情地凝视着他:“好吧,我知道皇上是为了我好,你告诉你的密探们,让他们一定要把哥哥找回来,我就在宫里等着他。”
“从渊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桓肆见她放弃了,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你平平安安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懂吗?”
星涟点点头,偎依到他怀里,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听着他的心跳声。桓肆哪能保证楚从渊的生死,也不过是骗她也骗自己,看着星涟眼角的一滴泪珠,心里十分难受。
两人相拥良久,星涟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眼蒙蒙地吻向他双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桓肆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触及她柔软的唇舌,仿佛坠入了绵绵的云层,脑子越来越晕,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星涟接住他软倒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扶到床上,帮他脱了外衣,盖好被子。
“对不起皇上,我必须这样做。”星涟坐在床边,左手握着他的手,右手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面部,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在他身上,“对我来说你很重要,哥哥也很重要,我不能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已经中了她的迷药,什么也听不见,星涟与他分别在即,殊为不舍地向他道别。
“你睡到明天,我就不在了,你不要太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星涟俯身亲亲他的脸,“我答应你,三个月一到,不论有没有找到哥哥,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你刚刚才说了,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生我气,不会怪我,可不许食言呀!”
她写了一封信,叫他不要为难她的宫人,等她回来了还要见到他们。然后又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怕来不及了,擦净泪痕,拿了桓肆随身的金牌揣到怀里,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江德彦他们还守在殿外,星涟神色自若地走过去,江德彦观察到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心中诧异,莫非他们俩又吵架了?
“姑娘,您这就走啦?没、没什么事儿吧?”江德彦心道年轻人就是不稳重,小情侣之间动不动就吵吵闹闹的,瞎折腾。
星涟微笑道:“没事啊,皇上白天太累,已经睡着了,我也回去休息了。江公公千万轻着点,别把皇上吵醒了。”
“奴婢省得。”江德彦微微一躬身,对星涟笑道,“姑娘慢些走,天黑,小心看着点路。”
说着他拿过跟班儿手里的风灯递给她,星涟摇摇头:“不用了,这里到我那儿统共也就百来步路,有月光就够照明了。”
回到洗心阁,星涟回房间拿起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又叫醒了就睡在她隔壁的夏蝉。她一个人是没法离开皇宫的,而夏蝉有个御前女侍卫的官职,加上有皇上的金牌,可以带她出去。
夏蝉听星涟这个时候说要出宫去外祖父家,感到十分惊讶,犹豫道:“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姑娘不能明天再去吗?况且皇上……”
“不要跟我提皇上!”星涟故意寒着脸道,“我刚才跟他吵了架,他叫我滚出宫去,那我就如他的愿滚出去,他要是不亲自去接我,我是不会再回来的。”
她拉住夏蝉双手猛摇了几下:“夏蝉姐姐,你也不忍心我被他欺负对不对?你会站在我这边的是不是?”
夏蝉哪看得出星涟是在骗她,恋人之间闹别扭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只不过男方身份特殊点罢了。依着皇上对星涟的宠爱,星涟这么跑出去,说不定他明天就去低声下气地求她回来了。
星涟一阵假哭加撒娇,夏蝉很快就顶不住,答应护送她出宫去郗将军府上。星涟扮成个小太监,跟在夏蝉身后,到了宫门口,夏蝉亮出腰牌,声称奉皇上的命令出宫办事,带着她成功出去。
两人骑马到了将军府外,星涟敲开侧门,开门的是个认识她的婆子。
“呀,这不是星涟姑娘吗?都快子时了,您怎么现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郗家人都知道表姑娘就要做皇后了,婆子见是她来,忙热情地将她迎进去,要去禀报老爷夫人。
星涟拉住她道:“这个时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妈他们已经睡下了吧?我就不打扰他们了,先睡一觉,明天再向他们问安。”
婆子带两人进府,叫来管家接待她,管家安排了丫鬟给她端茶倒水,准备好热水沐浴,又送了些点心吃食过来。上次来过后,郗府里也为她单独备了个房间,丫鬟打扫了一下,便请星涟进去休息,夏蝉则安排睡在她旁边的客房。
“夏蝉姐姐,我今天也累了,想多睡会儿,你明天晚些时辰来叫我吧。”星涟如是吩咐,夏蝉答应了。
星涟浅浅地睡了两个时辰,在所有人都还没醒来的时候起床了。她留了一张字条,说已经自行回宫了,让夏蝉不必惊慌,然后抱着几个包袱,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她临出来前偷了一件下人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换上,把头发用布包起来,再给自己脸上画了个丑妆,然后来到最早开市的市集上。这些做生意的商贩是整座虞京城起得最早的,城门还没开,他们的摊子已经支起来了。
星涟在一个早点铺子叫了一碗稀粥和几只肉包子,吃饱了肚子,然后向店家打听了一些关于楚从渊的消息。果不其然,民间这些人都知道了从渊“通敌卖国”,说起他时言语神色间都是不屑和唾弃,星涟心里很难受。她上一次出宫,听人家说起楚从渊,还是个英勇善战的大英雄,这次出来全变了。
她受不了哥哥受到这种侮辱,所以她必须找回他,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洗刷掉他的罪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陷害的。
吃完东西,星涟又来到了车马市场,这里有很多供人雇佣的马车牛车、马匹骡子、还有去往异地的向导。星涟雇了几辆马车,分别让他们帮她送东西到“金梁、上青、平谷、紫阳山”这几个地方,这些地点都分散在虞京到温塘关这条路上。
星涟胡诌了几个住在这些地方的亲戚和具体地名,让他们帮忙送过去。车夫们见她不是要自己坐车,而是要送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觉得没什么利润,都不愿意去。星涟给了他们一大笔车马钱,跑两个来回都有余,又许诺送到之后她的亲戚还会给他们一笔酬金,他们才答应了。
城门一开,几辆马车便陆陆续续出城,星涟则好整以暇地找了间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这一天她都躲在客栈里没出去,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天,到了夜里才下楼用晚饭。星涟要了简单的饭菜,一个人坐在角落吃起来。店堂里还有几桌食客,星涟打扮得泯然众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领桌几个人喝酒吃菜,自然免不了闲谈起来,他们声音不小,星涟也听得清清楚楚。
“哎,今天白天城门又戒严了,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人问起其他同伴。
一人不耐烦道:“谁知道呢?今年都戒严好几次了,进程出城麻烦得要死,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在做什么!”
“我听在衙门里当差的亲戚说是宫里丢了个人,皇上发榜正满城地找呢,找到了赏黄金万两。我侄子晌午说看到画像了,哎哟我的天,简直长得跟天仙似的,肯定是哪个受宠的娘娘!”一人笃定地说。
大家笑了:“吹什么牛皮?宫里的娘娘怎么会跑出来?真要悬赏万两黄金,大家什么都别干了,都找人去吧,找到可就发达了!”
“不过这会儿守卫已经撤了,好像有消息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好多军人骑马出城去,好像就是去追人的吧?”
“嗨呀,别管了,反正这些跟咱们平头老百姓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几人嘻嘻哈哈又聊起了别的。
星涟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看来桓肆的人已经查到早上那几个车夫的去向,注意力已经被他们引走了,明天她就可以顺利混出城去。
第86章
桓肆醒得很晚; 要不是江德彦来叫他; 他连早朝都要错过了。他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过去,星涟什么时候离开的; 但眼看要迟了,让太监们赶紧伺候着更衣赶去泰政宫。
到散朝出来已经是巳时了,刚想着去看看星涟; 就见江德彦领着夏蝉; 两个人面如死灰地走过来跪倒在他跟前,他心里顿时一沉。
“皇上; 奴婢(属下)有罪!”两人异口同声地向他认错,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