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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琴娘目光微凝,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苏瑶羞的浑身都在冒烟,但是她眼睛却很亮,像是春日里的暖阳:“大嫂,扶风先生他……是不是还没成亲,也没有婚约在身?”
听闻这话
,姜琴娘心头一惊:“苏瑶,你……”
苏瑶低着头盯着绣鞋尖:“大嫂,我今年十六了,我……我不想嫁出苏家。”
她这话说的很小声,可却很坚定。
姜琴娘慌乱一片,她怎么也没想到,苏瑶对楚辞竟会生了那样的想法。
“苏瑶,”她舌根泛苦,喉咙发干,“你了解先生吗?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就单凭他那张脸你就芳心暗许,万一他已有心仪之人呢?”
说道最后,在苏瑶澄亮的目光下,分明她什么都没做,可恍惚生出对不住苏瑶的心虚气短来。
苏瑶微微一笑,初初及笄的小姑娘恰是一副丹青,身架纤细,初露峥嵘,只等执笔慢慢润色,添上烟雨山水,吴带当风,曹衣带水,日后便成绝世名作。
确实,和清隽俊美的楚辞十分相配。
姜琴娘按下心头多余情绪,她扯了扯嘴角:“你莫要着急,等我忙完七月甄选之事,我就帮你去探探先生口风,若是他也有意,我……自然是支持你们的。”
苏瑶欢喜起来,亮晶晶的眸子里仿佛有流星蹿过,盛大而热烈。
“大嫂,你对我真好。”苏瑶挽着姜琴娘手臂,低头在她肩头蹭了蹭。
姜琴娘拧起娥眉:“苏瑶,你莫要太过痴迷,若是先生无意,你当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初初怀春的二八少女,满腔的热情,浓烈的像是要将所有的人心都给包裹融化。
苏瑶也就想了那么一下:“大嫂我晓得。”
姜琴娘见她不做多考虑,心头叠起层层忧虑,她忖度试探说:“据我说知,先生心里应当是有人的。”
到底,她还是没忍住,将这话说了。
苏瑶睁大了眸子,跟着她笑起来:“没关系,万一扶风先生看到了我的好呢?”
姜琴娘呐呐无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瑶没注意姜琴娘的神色:“大嫂,明日你还去学画么?”
姜琴娘说不清心头是何滋味,她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三叔那边的绣坊我要去看看。”
苏瑶背着手,晃着身子,瞄了姜琴娘一眼,小声的说:“那大嫂,明天我能去继续学么?”
姜琴娘怔然,点了点:“去吧。”
得了允许,苏瑶欢欢喜喜地走了,少女心怀春事,连脚步都是轻快如风的,仿佛云上飞雀,快活极了。
姜琴娘站在院子里头,她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良久,她抹了下眼梢,叹息一声,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
是那种相貌年轻,心态垂垂迟暮的疲累感。
她在门前阼阶上坐下来,铺泄开来的裙裾宛如开败的榴花,褪色微卷,花蕊败了,就不复青春颜色。
她单手扶着额头,心口憋闷的难受。
此时,她才方明白过来,对楚辞一再的靠近,她虽是拒绝,可打从心底来说,就没觉得排斥膈应过。
所以,这样的感情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然,就算如此,那又能怎样,她一个三嫁的寡妇,还要支撑一个苏家,哪里是能配得上他的,便是苏瑶都比她更合适。
她坐了一会,日头太烈,晒得面颊微红,头晕目眩。
可她仍旧觉得背心有些发冷,更有一种无所依凭的孤独感。
赤朱端了凉茶进来,见姜琴娘面颊发红,鬓角生汗,可她人傻傻的竟是不晓得进屋,当即吓了一跳。
“大夫人,你这是干甚?快些进屋凉快凉快。”赤朱放下凉茶,将人扶起来。
姜琴娘顺势起身,她进了屋,靠冰鉴坐下,好一会才舔了舔干涸的红唇:“赤朱,与我一盏茶喝。”
赤朱递给她凉茶,又拿帕子给她擦汗:“大夫人,您可是有心事?”
姜琴娘没说话,她一连喝了两盏凉茶,不那么热了,她直接坐到绣架上,捻起绣花针,一言不发刺绣起来。
赤朱问不出什么,便也就不问了,只细心照顾着人。
一连几日,姜琴娘都不再过勤勉楼去,她除却关房间里刺绣,再不然就去绣坊那边走一遭。
如今的苏家,布帛坊还没来得及重建,府里所有的进账就只能靠着绣坊那点买卖。
姜琴娘问苏武拿了绣坊的账本来看,这一看,她心头就咯噔了。
苏家的绣坊叫布绣坊,和布帛坊在同一条街上,只不过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从前共有绣娘十人,坊中一年四季都有活计,一年到头,也能赚好几百两的银子。
可目下从账本来看,布绣坊中十名绣娘只余六人,另外四人早在十日前结了银子相继辞走,且绣坊中的进账一日少过一日,时至今日,已经没了活计。
姜琴娘大惊,想着二爷苏航吃里扒外的教训,她便悄然往布绣坊走了一遭。
这日午时,恰苏三爷苏武不在府中,也没在绣坊里,而是在花街柳巷温柔乡里还没出得来。
姜琴娘换了半旧不新的轻便衣裳,连赤朱都没带,一个
人从府上侧门出去。
布绣坊门庭冷落,冷冷清清,大街上来往人流没人进去,也没人多看一眼,掌柜伙计闲的在里头打起瞌睡。
姜琴娘表情一厉,她踏进门,清咳一声。
掌柜头点柜面上,发出嘭的声响。
被人扰了清梦,掌柜邪火直冒,看也不看人就骂咧道:“谁?谁这么没眼色,滚……”
姜琴娘眯眼,这个管事不是她的人,而是三房夫人的娘家兄弟,她从前见过。
“哟,是大夫人来了啊,瞧我这没眼色的,大夫人赶紧里面请。”那管事变脸功夫堪称一绝,一眨眼就是谄媚笑了起来。
姜琴娘冷着脸:“我从前的管事呢?”
那管事瑟缩两下:“那人贪墨银两,高买低卖,让三爷赶走了。”
“哼!”姜琴娘冷哼,她并不和这人答话,直接抬脚就往后头厢房去。
布绣坊分前后两房,前面是迎客人和摆成衣卖的,后房是绣房起居和平素刺绣的地方。
彼时,五名绣娘凑在敞亮的厢房里头,各个愁眉苦脸。
其中一年纪最大的道:“你们走不走?如今坊里没活儿,那三爷又是个下流坯子,其他家的绣坊再叫我过去,你们若是愿意,咱们就一起走。”
其他四人低着头,犹豫不定。
另外一面容姣好的,脸上闪过愤恨:“走!再不走,留在这让那坏痞子凌辱不成?看看粉桃是什么下场?”
姜琴娘站在门槛处,将五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粉桃她是熟悉的,曾是她坊里绣活最好的,人长的好,性子也温柔。
她其实准备多历练粉桃一番,日后绣娘多了,她正好可以帮衬管着。
想到此,姜琴娘踏进门槛问:“粉桃如何了?”
五名绣娘一惊,齐齐看过来,见着来人是姜琴娘瞬间眼圈就红了。
“东家……”那年长的绣娘才喊了声就开始抹眼泪。
姜琴娘按捺着心头怒意,放低嗓音问:“同我说说,这些时日都是甚情况。”
这话一落,五人毫不犹豫,你一言我一语将受的委屈细细说了一遍。
“嘭”姜琴娘一拍案几,面带怒容,“所以,苏武玷污了粉桃,粉桃想不开,还试图悬梁自尽,如今人被接了回去,痴痴傻傻的?”
“对,咱们都不敢说,也不敢去告官,苏三爷说了,谁敢说就弄死谁。”有绣娘实在受不了。
苏武是个色坯子,姜琴娘晓得这点,可她没想到,他连绣房的绣娘都敢下手。
姜琴娘面色铁青,一双黑眸更是冷然无情:“粉桃这事,我会给她主持公道,日后绣坊我会收回来,你们要是想走,我不拦着,若是不走,我以后也不会亏待。”
五人面面相觑,最后那年长地站出来咬牙道:“我们信东家。”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从袖子里摸出那炭条兰花图:“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副花样,你们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绣出来。”
五人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活计了,这会瞧着那兰花皆惊艳不已,毕竟那等活灵活现,简直闻所未闻。
安抚了五名绣娘,姜琴娘唤来管事,直接道:“让苏武过来见我。”
那管事不敢耽搁,连忙差了店里伙计去找苏武。
半个时辰后,苏武一身脂粉香气地出现在绣坊里头,甫一见姜琴娘,他端起笑脸,眼珠子率先往对方胸口梭了圈。
适才笑嘻嘻的说:“大嫂,你找我?”
姜琴娘怒极反笑,扬手茶盏就砸了过去:“苏武,我跟你说过什么?”
那茶盏和着热水和茶梗,正正摔在苏武脚尖,他面色一整,收了吊儿郎当。
姜琴娘扬起下颌问:“粉桃的事,你有可甚说的?”
苏武眼珠子一转,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嫂,那贱人先勾引的我,你知道的,我最是怜香惜玉。”
“闭嘴!”姜琴娘喝了声,声若冰珠,“随我回府。”
话毕,她起身,率先出了绣坊,脚步飞快,等也不等苏武。
“武三,你这大嫂怎这样厉害?”那管事凑上来道。
苏武讥诮一笑:“厉害?不过就是一女人罢了,你瞧着,老子早晚能把她弄上床,要她往东不敢往西。”
闻言,那管事笑了起来,笑声猥琐,眼神下流。
苏府里头,姜琴娘直接请出了福寿堂的古氏,古氏如今身子将养的差不多,至少能说几句话,被人搀着也能在府里走几圈。
古氏不晓得姜琴娘想干什么,盖因她将二房和三房的人一起请到了福寿堂。
待到苏武回来,她当先开口:“老夫人,如今布帛坊不知何时才能重建,我看了账本,布绣坊这些时日也入不敷出,绣娘十人去了五人,约莫早晚也得关门。”
古氏大惊:“不是从前还好好的么?”
姜琴娘看苏武一眼,开门见山将粉桃的事说了一遍,她也谁都不瞒着。
古氏气得直跺拐杖:“
孽障孽障!”
苏武不以为然撇嘴:“一个破鞋而已,睡了就睡了,他们家敢怎么样?”
姜琴娘冷笑连连:“你怕是忘了金鹰大人还在安仁县,若是那些人告上公堂,闹开了,你以为你还能坐这?”
苏武吊儿郎当看着姜琴娘:“闹开就闹开,我就说是那女人勾引爷的,谁有证据?”
这样的话,让姜琴娘想起云锻来,那日云锻欺辱她,也是说的同样的话。
她心头发寒,愤怒难当:“苏武,那是不是绣坊绣娘你要挨个都睡一遍?”
苏武没说话,他只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姜琴娘看向古氏:“日前金鹰大人给了我金鹰令,预定明年二十匹新锦,我明日就去拜访金鹰大人,将令退回去,咱们苏家出现这等肮脏污秽之事,我可不敢让金鹰大人知晓,省的祸及满门。”
这话一落,古氏就急了:“不能退回去。”
姜琴娘不为所动:“不退回去,改日若是金鹰大人登门,此等事纸里包不住火,谁能承担?我是没能力担下来。”
“哼,姜氏你在威胁我?”苏武怒了,他腾地起身,这下连敷衍都懒得。
姜琴娘半点不惧:“我一个弱质女流,哪里能威胁得了三叔。”
苏武面带讥诮:“你那金鹰令如何来的,你以为旁人心里没数?你跟金鹰有什么苟且,令都能给你,这点小事,还不是一句话的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