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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家本族人口并不算繁盛,此刻屋子里的大抵皆是些族里的妯娌媳妇,或是婆婆婶婶罢,也有些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挤进来瞧着热闹,是以,此刻屋子里一时挤挤闹闹,好不热闹。
新郎与新娘此番并列坐在喜床上。
媒婆双手端着个托盘递到了戚修跟前,笑眯眯的道着:“烦请世子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
戚修方接过托盘里的喜秤,便听到屋子里调皮的孩童兴奋的大喊道:“快掀,快掀——”
屋子里顿时哄堂大笑。
戚修见状,似微微蹙眉,片刻后,只依着规矩淡然的将新娘子头顶上鲜艳的红盖头给一把掀起了——
随即。
露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屋子里似乎一静。
秦玉楼只觉得眼中一亮,因着双目被盖头长久遮挡,一时无法适应这般明亮的光线,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待适应了亮光再一次睁开眼时,不其然一把对上了眼前那双平静幽深的眼。
那双眼犹如一片深井,亘古无波。
那张脸,像是于巨石中鬼斧神工劈出来的精绝古壁,精致、英挺,却又生硬,冷凝,令人不敢直视。
秦玉楼面上微愣,匆匆瞥了一眼,忙不迭收回,垂眼间,面上不经意染上丝丝娇羞,实则交握的双手不由一紧,心头不觉间竟带着几分···紧张。
第41章 四十一章
饶是此刻秦玉楼的脸上被涂抹成了大花猫似的; 白色粉黛一层又一层; 却依旧遮不住满面脂粉下那一张娇艳赦混的脸,狭长多情的眼; 烈焰饱满的红唇; 只觉得夺人心混; 勾人神魄。樂文小說|
屋子里所有的人不由静了一阵; 许久; 只见人群中一位穿戴精致的夫人下意识的赞着:“呀; 没想到这世间竟有这般标致的新娘···”
说着,只用帕子捂着嘴向那戚修打趣着:“啧啧啧,这般俊俏的新娘子,咱们新郎官往日可是有福了···”
经此人先一步开口; 旁人这才渐渐地回过神来,纷纷连着赞叹新娘子的美貌,少顷,只又听到另外一妇人笑打趣着:“何须等到往后; 咱们新郎官的福气分明是从今夜开始的——”
此人话音将落; 只闻得整个屋子里哄堂大笑起来。
饶是秦玉楼自认往日自个不是个脸皮薄的; 此时; 听着这般□□裸的打趣,仍是止不住面色发烫。
而方才挤着进来凑热闹的一小破孩,只一脸稀罕的指着秦玉楼高声道着:“娘,您瞧,新娘子脸红了——”
小孩童的声音又尖又细; 秦玉楼听了,再也忍不住,那脸一瞬间便憋红了。
屋子里的人便笑的更欢了,喜房里一时热热闹闹的,便是在院子外都可听到这阵哄笑声。
而戚修微微侧眼,见新娘此刻眉眼低垂,面上一片绯红,只衬托得整张脸愈加满面含春,妩媚动人,竟令人一时无法直视,戚修向来沉稳的面上不由再一次轻轻的蹙起了眉。
就在众人争相打趣间,只见媒婆冲着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一位老嬷嬷用托盘端了一碗饺子过来,此时,只见围在屋子里的那些瞧热闹的人分明又靠近了几分。
只见那老嬷嬷从碗里夹着个半生不熟的饺子出来,那饺子个头极大,递到了秦玉楼的嘴边,秦玉楼只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随即,只见那老嬷嬷只笑眯眯的问着:“生不生?”
秦玉楼脸一红,只小声道着:“生···”
屋子里适时响起了一阵大笑。
老脸笑得皱成了一朵菊花似的,只又将剩余大半个递到了一侧戚修嘴边,老嬷嬷乐呵呵的直点头道:“一人咬一口,福气日日有。”
戚修只盯着那饺子瞧了一阵,半晌,只神色如常的将剩余那一半一口吃下了。
旁边有人故意道着“哎,新郎官怎么把那饺子一口全吃下呢,只需咬一口便是了”,自然,屋子里又是一阵闷声大笑。
老嬷嬷笑眯眯的问着:“生不生?”
戚修淡淡的道:“生!”
屋子里笑容不止。
秦玉楼只觉得脸有些烧得慌。
饺子吃过过后,紧接着自然是合卺酒,红盏托盘里放置着一对匏,葫芦形的,一分为二,乃是一对,用一根红绳系着,里头各自盛满了香甜的果酒。
新郎与新娘一人牵着一端,手中的匏各自往自个那方拉扯着,红绳的距离不够,匏里的果酒险些溢出来,戚修与秦玉楼二人纷纷一愣。
因着戚修力道过大,又不能让酒洒了出来,片刻后,秦玉楼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直往戚修那边挪着。
秦玉楼微微咬唇。
戚修抬眼看了她一眼。
二人不由抬眼对视一阵。
半晌,戚修力道微松。
二人这才各自朝着对方靠了过去。
低头饮酒时,两人脑袋撞到了一块儿,在此期间,屋子里的哄笑声前所未有的高涨。
秦玉楼微微红脸,小口小口的将匏瓜里的果酒饮完,抬眼间,只瞧见对方的脸英武俊朗,与她的挨得极近,尤其是那半截刚毅的下巴,与记忆中的重叠到了一块儿。
饮完合卺酒后,最后则是新人并列坐在喜床上,接受着媒婆的诵祝词,大家伙儿则纷纷将手中的铜钱、桂圆、花生、红枣、果子等往新娘、新娘、往喜床上砸,以此祈求多生贵子,团圆美好。
那些铜钱果子从半空中砸来,砸在身上、脸上还真有些疼,然而只能生生的受着。
至此,礼成。
随即,新郎出去宴客。
而新娘则留在喜房里等候,待到**,方入洞房是也。
却说自从身边之人被赶了出去后,秦玉楼微微绷着的身子只悄然松懈了一下,屋子里瞧热闹的人也随着散去了大半,最后只剩下三四位二十几岁的妇人,及位十□□的年轻新妇。
秦玉楼从这几位妇人鬓上的首饰,手腕上的镯子等得知几人穿戴不算十足华丽,却也算有几分体面,戚府几房分别号人,秦玉卿不算特别清楚,仅仅只知道个大概,是以眼前这些皆与脑子里知晓的似乎有些对不上号。
然而甭管众人说些什么,她此刻却也无须开口多说些什么,众人夸赞她,她只需低眉娇羞浅笑即可。
大伙儿陪着新娘子说了会儿话,临走前,这才见最后走的那位十□□岁的新妇犹豫了许久,这才鼓起了勇气似的对着秦玉楼小声道着:“大嫂且先好生歇着,院外有留守的丫鬟,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秦玉楼见此人瓜子脸面,面容清瘦,身子娇小,说起话来声音小的如若蚊蝇,似不擅长与人说谈,与秦玉楼说完这番话,面上似有些不大自在,见秦玉楼笑着冲她点头,便立即随着众人一道散去了。
待人走了后,秦玉楼回想方才那人唤她一声“大嫂”,适才想起来袁氏曾与她提过的,戚家二房有一过继子嗣,只不知成亲与否。
却说好不容易屋子里的人散光了,彻彻底底的清闲下来,秦玉楼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恨不得往身后的床榻上直直倒下去才好。
只屋子里,门口处还各有两名陌生的丫鬟守着,秦玉卿不好过于放肆,好在不多时顾妈妈进来了,只吩咐知湫将一众丫鬟领了出去派发红包,留下芳苓、芳菲、归昕三人在屋子里伺候着。
众人刚一走,秦玉楼身子不由一垮,芳菲忙不迭一溜烟跑过来扶着秦玉楼,只一脸心疼的道着:“姑娘,可是脖颈酸了,菲儿来替您揉一揉···”又忙一脸关切的问着:“饿不饿,奴婢去替您找些吃的过来···”
芳苓早早的便端了一杯茶过来,秦玉楼忙接着吃了一口,便听到顾妈妈在一旁提醒着:“往后万不可在外人面上唤‘姑娘’呢,往后得唤声夫人,在外须得唤作世子妃——”
芳菲向来有几分畏惧顾妈妈,忙小鸡啄米似的直点了点脑袋。
秦玉楼吃了杯茶润了润喉,这才伸手撑着后腰,一脸苦哈哈的道:“菲儿,快备些水来,将这凤冠给摘了···”
芳菲一愣,只有几分犹豫似的往顾妈妈面上瞄了瞄。
顾妈妈忙道着:“怕是有些不妥,得忍着些,若待会儿有人过来被人撞见了不成样···”
秦玉楼闻言只皱了皱鼻子,似满脸委屈。
其实她也不过就那么一说,秦玉楼向来喜洁,唤作以往在秦家,回了屋的第一桩事儿定是马不停蹄的卸妆、洗漱、换衣裳,直到这会儿,置身于这座陌生的府邸,陌生的屋子里,这才实打实的惊觉,真的已经嫁人呢。
正说着,外头知湫忽而过来禀告,说府里打发人送了吃食过来。
送来的吃食极为精致,一碗燕窝粥,四道精致的菜肴,一例汤食,另几碟点心、凉菜,均较为清淡,秦玉楼还未亮便起了,忙活到现在,倒确实是饿了,只许是越饿反倒越是用不下。
只匆匆用了几口,便将一应菜肴给几个丫头分着吃了。
下午,府里给隔着一个时辰打发了下人过来询问,礼数规矩着实讲究。
顾妈妈则领着知湫、芳苓几人,或派人四处打点着,或派人去打听侯府的一应规矩细则,或派人紧盯着嫁妆守着新房,整个院子倒算太平。
秦玉楼下午则趁机眯了会儿。
只整个府里敲锣打鼓、鞭炮、礼炮时时轰鸣,或者那唱戏吟曲儿的声音不绝如缕,中间夹杂着阵阵欢声笑语,喧闹声一直闹到了大半夜,这才堪堪停住。
待到了晚间,秦玉楼已将喜服脱下,沐浴清洗后换了另一身大红的织锦长褙,裙子上绣着一对华丽喜庆的大红双孔雀,袖口边缘鸳鸯戏水图案打底,胸前一排十八颗大红色的喜字扣从领口一直紧紧的系到了底。
秦玉楼三千青丝高高盘起,静静的坐在喜床,不多时,只听到院子外一阵喧闹声响起,屋里芳菲忙拉开了窗子的一条缝,踮起脚尖往外瞧着,随即只一脸紧张的冲着秦玉楼与顾妈妈道着:“姑爷回了···”
秦玉楼不由抓紧了褙子下摆的喜字扣,心中难得一紧。
这时,只听到顾妈妈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半晌,只凑到秦玉楼跟前小声提点着:“姑爷身强体壮的,若是一时没得轻重,可不能由着胡来···”说着,只凑到秦玉楼耳边一阵耳语。
秦玉楼面上一烫。
顾妈妈老脸也难得一红。
不多时,屋子外有人叫门,芳苓芳菲二人齐齐将门打开,只见那戚修穿了一身大红色喜服捏着眉心立在门口,门方一打开,一股刺鼻的酒味瞬间传了进来,后头还紧跟着两个身子结实的婆子,似乎正要搀扶着。
只戚修摆了摆手,二人并不敢靠近。
戚修甩了甩脑袋,瞧着似乎喝了不少,不过步履还算稳健,面色瞧着也算清明,唯有双眼泛着少许红,似乎抬眼往屋子里瞧了一眼,往秦玉楼方向瞧了一眼。
秦玉楼忙垂下了眼。
芳苓芳菲见无任何指示,见方才那两个婆子都不敢接近他,便也不敢靠近,只微微屏住呼吸,屋子里一时静悄悄地。
半晌,只见那戚修在屋子里立了片刻,这才沉声道:“备水吧···”
二芳不由对视了一眼,均是心下一松,忙不地福身称是,各自麻溜忙活。
之前早早的便备好了一应物件,不多时,便已备好。
戚修直径走进了里头的浴房,少顷,里头传来了几字吩咐:“都退下罢——”
顾妈妈立即将屋子里的一应丫鬟给领了出去。
秦玉楼枯坐在床榻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