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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雒妃似乎连心跳都停了,她睁大了桃花眼,感受到唇上的微凉和柔软,没有从前的恶心之感,只会对这样的接触,略感不适。
这会,她才想起,之于秦寿的靠近。她是何时就不会再起鸡皮疙瘩了?
秦寿甚至连舌都没伸,他单纯的用自个的唇碾磨着她的,特别是那娇娇的粉嫩唇珠,宠爱许久。
直到雒妃都觉得不耐烦了,她想一把将人掀开,秦寿适才抽离,他重新躺回外侧,单臂微微遮掩凤眼,只余一双薄唇轻启道,“对付上官家余孽之事,说简单也简单……”
雒妃凝神细听,对秦寿比往日更为喑哑低沉的嗓音视而不见。
秦寿继续飞快的说着,“上官弭勇猛有余,心计不足。上官伤却是文武双全,这两人必须隔离开,公主可与蜀南王合谋,将上官弭诱下陇山,然后攻上陇山即可。”
雒妃不自觉拧眉,她细细思忖秦寿这话,“强攻陇山。即便胜了,也定然是惨胜,这不是本宫想要的。”
秦寿放下手,那双凤眼转过去望着她,“兵书有云,行军打仗,当先行何物?”
雒妃顺口答来。“粮草辎重。”
接着她就恍然大悟,“本宫可当先断了上官伤的粮草和辎重,在将人困死在陇山,根本无需强攻,过个几日,反叛的朱雀军自会回来一些,尔后本宫再攻上去。上官伤必败!”
秦寿见她眸子晶亮,眉目神采飞扬,这样开始初显谋略的公主,从前的浮华颜色沉淀下来后,就越发得让人移不开眼。
秦寿觉得心头复杂,这就像是一块黑金曜石,他细细的打磨。一点一点的雕琢,终于黑金曜石在烈日下泛出彩虹的光彩来,这样的耀眼,让人心神动摇。
“容本宫想想,这粮草辎重要如何个断法。”雒妃近乎自言自语,她陷入魔障,脑子不停的转动。
“南蛮!”秦寿轻声说道。
没有谁比南蛮人更适合在蜀南山林中穿行。并与虫兽为伍,不仅能来去自如,还让人颇为忌惮。
雒妃一拍褥子,“善,蜀南王手底下定然还有南蛮能人,在陇山密林中,谁又熟悉的过南蛮。”
所有的事。一点一点的掰开了来理,雒妃只觉一条条的线索明了,比起解决上官家余孽,显然说服蜀南王要更容易一些。
且,她还晓得蜀南王想要的是什么,故而就不怕他不从。
总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雒妃心神松懈下来,就觉困乏的慌,她完全忽略了睡在身边的驸马秦寿,小脸还在软枕上蹭了蹭。
不经意压着了秦寿的鸦发,她嗅着味不对,这才噌噌的往里侧挪,并警惕地盯着秦寿,理所当然的过河拆桥道。“出去,本宫不想与你同榻!”
秦寿被气笑了,他不想逼她,结果她反而得寸进尺,利用完他就扔,再没谁能像她这样的没心没肺了。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却是一个翻身朝外,暗自平复心境,不看她。
雒妃瞪着他后脑勺,等了片刻都不见他有动静,又困的不行,眼皮子撑了撑,终于没能撑开,合上沉沉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秦寿转过身来,他静静看着她的脸,尔后轻轻伸手,拉过她的手,包裹着虚虚握在手里,这才闭上凤眼。
第182章 公主:驸马才没长大,驸马全家没长大
然而,雒妃手段还是略微嫩气。
一大早,她才初初睁眼,懒腰都才伸到一半,季夏风风火火地进来回禀道,“公主,大营外出现四五个人头,营中正人心惶惶。”
闻言,雒妃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她几步下榻,季夏伺候她飞快地穿戴好,主仆二人不过片刻就出现在大营门口。
秦寿早就在了,许是他不仅起来的早,好似还在校场之中耍了套拳法来,此刻鬓边微含汗气。
他见着雒妃,当即开口道,“据营中将士所言,这几人乃是上了陇山的,盖因昨个公主给的那些家信,千夫长想着山上山下皆是兄弟,便差人给山上带了口信。是以此四人多半趁夜下山来拿家信。”
结果不言而喻,受了上官家兄弟的忌惮,被砍了脑袋丢了性命,还挂到大营门口示威来了。
雒妃死死抿着粉唇,她眯着桃花眼,见那四张青灰带血的脸,以及地下滴淋的一滩暗褐色血迹。
好一会,她才闭眼又睁眼,眉目沉痛的道,“是本宫的错,若本宫没给各家兄弟家信,想来他们今个就都还活着……”
秦寿望着她,目光又在周围静默无声的朱雀军脸上晃了圈,以一种奇特的语气道,“与公主无关,是那上官家余孽罪该万死!”
见众人都在听,秦寿接着道,“先是贪墨粮饷,弃营中兄弟安危不顾,再是这样残害袍泽,这样的人,若是在本王容州秦家军里,本王早就千刀万剐了!”
世人就是这样奇怪,没有比较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一会,可当真相暴露在烈日之下,那样血淋淋的诸如背叛、舍弃就像是毒蛇一样,心在寒着,还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同为行军之人,同为统率全军的将领,连驸马容王都这样说了,那上官家兄弟于这山下的众朱雀军而言,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轻易丢弃了的,或者说,即便是跟着反叛的袍泽兄弟,也尽是可随意诛杀的棋子。
此番行径,如何不让人心寒心冷?
雒妃没有多说甚,她挥了挥手,对顾侍卫吩咐道,“本宫稍后书信一封,你亲自送上山去,交到上官家兄弟手中,不计代价,务必要将本宫这四位大殷好儿郎的尸首带回来,好生厚葬,其家人抚恤翻倍,多出来的从本宫私库走。”
“公主,不可!”首阳站出来反对道。
雒妃看向她,就听首阳继续说,“山上都是穷凶极恶的逆贼,顾侍卫长并不是这营中之人,若顾侍卫有个什么好歹,谁能再护卫公主安危?”
雒妃目色坚定,并不为这话所动,她只问顾侍卫一句话。“顾侍卫,这趟差事你可愿意?若不愿,本宫自会另行派人。”
顾侍卫微微一笑,浓眉大眼的很有番阳刚之气,“卑职虽只是公主身边的侍卫,可也是有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的,试问哪天兄弟没了,尸首还不全,卑职又如何能坐视不理?卑职不但会想方设法将兄弟尸首找补回来,日后还定会为兄弟报仇血恨!”
特别最后四字,响的震耳发聩,叫人心旌动摇。
在场的朱雀军立马就有人出声附和,“报仇血恨!报仇血恨!”
先是第一声,尔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紧接着附和声连成一片,即便是没在场的将士,也自发从帐中出来,跟着大声喊道,“报仇血恨!”
雒妃眸子灼灼,眼见挑起的仇视差不多了,她才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道,“本宫在此起誓,不报此仇,未剿灭上官家余孽,本宫誓不还朝!”
话落,整个场中静谧无声,只余晨风拂过的呜咽声响。
秦寿反应很快,他一撩袍摆,单膝跪下,拱手对雒妃俯首称臣,“臣,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有他带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所有的朱雀军乌拉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并跟着喊道,“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谨遵公主号令,公主千岁!”
同样的话,一连叠声喊了三遍才止。
雒妃双手拢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脚边的朱雀军,眉眼威仪傲气,身上已初显太后才有的风华。
她抬手虚虚一引。缓缓开口道,“本宫自掌了虎符,便视诸位大殷儿郎为自家兄弟,本宫虽不是武行出生,不能同诸君校场一较高下,但本宫对自家人,向来最是护短,他上官余孽敢动本宫的人,本宫就能与他不死不休。”
她顿了顿,声若冰珠落地,崩裂的冰渣子能扎的人生疼,“本宫也是晓得,此前多有兄弟是受上官家余孽一时蒙骗,故而这些兄弟若是能回头是岸,本宫既然不咎,剿灭逆贼后,圣人同样封赏!”
这才是她最想说的话,先是勇于承担责任,再是在秦寿与顾侍卫等人的配合下,挑起众人心头对上官家兄弟的不满和仇视,暂时收拢了人心,她便开始挖上官家兄弟的墙角。
不用她操心。今日这些话,自然都会传到山上去,届时那边同样会人心浮动,只待有个契机,定然能回来一些兵众。
解决了这事,雒妃饥肠辘辘回主帐用早膳,秦寿跟着进来,没了外人,他才侧目道,“公主,今个做的很好。”
骄矜的桃花眼眼尾夹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清媚,能让人半边身子都酥了去,雒妃净手净面,正经的道,“本宫不是干过嘴皮子瘾。”
她是真那样想的,自打皇帝哥哥将朱雀军虎符交到她手里,无形之中,她便觉得朱雀军就像是个孩子,需要她的照顾,尽管两辈子以来她压根就没有过子嗣,可并不妨碍她体会这样的心情。
秦寿又哪里不晓得这些,他手底下的秦家军,可是在他一点一滴的整治下,才有今日这样精锐之师的模样,他厚脸皮的与雒妃同坐,“那不剿灭逆贼誓不还朝的公主,接下来要如何做?”
他说着,执起竹箸,夹了个晶莹剔透的奶香小煎包搁雒妃面前的碟子里头。
雒妃戳了戳那小煎包,见不甚有油腻,这才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小口。
食不言,寝不语,秦寿见她用了,那一小口还咬出个月牙形的痕迹,他烟色凤眼微微沉了沉,眼不错地盯着雒妃看。
雒妃用完小煎包,才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抬眼一瞥,那幽深寂灭的眼瞳瞬间就让她想起昨晚的事来。
她心下一沉,默默转开眼,丝毫不影响的继续用早膳。
膳毕,她揩了揩嘴角,等首阳收拾了桌案后。将旁的人等屏退下去,适才望着秦寿神色莫辨的道,“昨晚之事,本宫会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的……”
说到这,她语气一停,好似在斟酌着措辞,“秦九州,本宫不是上辈子那个息宓了,上辈子追着你不放的息宓死了,况如你从前所说。真到你我兵戎相见那日,本宫到底是秦息氏,还是雒妃公主……”
“本宫目下就能告诉你,本宫从来都是雒妃公主。”她望着他凤眼,一字一句的道。
理智上,她晓得自己不该与秦寿说这些,应该像母后建议的那样,让他想得到而又得不到,如此才能掣肘,可毕竟两辈子夫妻一场,尽管他还杀过她,她还是不想那样做。
成王败寇,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用再担心母后、兄长的性命前提下,旁的于她而言,还真没什么是重要的。
生或死,都是可以度外的。
秦寿单手撑头,另一只手却在桌案飞快的食指拇指相互摩挲,这是他不耐的时候或者思量时的惯常动作。
雒妃说完该说的话,起身就要往走,让顾侍卫山上讨回那四人的尸首前,她先得让蜀南王先行过来一趟,是以,她现在还真心思儿女情长,其实,也不想罢了。
“所以,公主是想与九州撇清关系,分道扬镳或者和离么?”
在雒妃抬撩门帘前,秦寿蓦地开口道。
雒妃怔了怔,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道,“是,本宫提过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