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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她,是以我会从储秀宫出来,我会再回到若水堂,我会一点一点把她欠了我的,欠了我娘的都讨回来。
我也恨你,可我觉着我好累,再没半点儿力气来恨你了。秦岳,我迟早都会忘了你,一干二净的,忘了你。”
第69章 你可以叫我宁安
此番秦岳是真的病了,御医说是心病,药治不了。对此,长华既心疼又无奈,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不甘心就这般让秦岳离开自己身旁。
故而在秦岳病中尚未清醒之时,便贴了皇榜昭告天下,长公主府的世子,终是找回来了。昭告天下后,又立刻上了请封秦岳为世子的折子。
待秦岳睁眼后,入目的尽是金碧辉煌的华贵景象,屋内一桌一椅皆是来历不凡。这儿陌生的叫秦岳恐慌,没有往日一丝一毫的气息,就连身旁伺候的人也都变了。
又昭历变成了一红衣一绿衣的姑娘,见了秦岳醒来,两个貌美如花的丫鬟很是欢喜:
“世子您醒了?身子可有不适之处?可要传太医再来瞧瞧?”
一人扶秦岳坐起身,一人端了碗药便上前来。秦岳神色好似比之以往更平淡了些,就连往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如今都是平静的去枯井里的死水,泛不起一丝的水波来。
“昭历呢?”
犯不着问这是何处,秦岳看第一眼便晓得这是长公主府无疑,冷府哪有这般的富丽堂皇?
两个丫鬟在秦岳一开口之时便红了脸,只觉世子爷人好看便罢了。就连声音,都这般好听。
红衣的女子先开口回了秦岳的问题:“殿下说那是冷府的下人,不好叫冷大人割爱,从今往后便由翡翠和我来伺候世子了。世子,我叫胭脂。”
秦岳不喜她们靠太近,便不动声色往床里侧挪了挪,随后端起药一饮而尽,又漱了口方接过帕子擦了嘴:
“把我的衣裳放在一旁,你们出去罢。”
胭脂与翡翠面上先是闪过一丝愕然之色,很快又恢复语笑嫣然得模样,翡翠果真便从外取了衣裳进来:
“殿下说不晓得世子喜欢穿什么样的衣裳,便照着世子先前的衣裳做了两身。世子醒了,便又世子自个儿来指定样式和颜色了,世子先凑合着现成的穿穿。”
呈上来的,是藏青色的衣裳。说是照着一样的衣裳做的,料子却是定好的御用料子,衣裳比起冷府里给学生统一发的衣裳细致了许多。
若说冷府里给的衣裳是世家少爷才能穿的起的,那么如今摆在秦岳眼前的衣裳,便实打实的要皇家人才穿得上了。
秦岳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只瞧了那衣裳一眼:“宫里绣娘做的?劳烦姑娘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秦岳福薄受不起,还望姑娘将我先前穿的衣裳取来。”
如此,胭脂与翡翠二人的笑容都僵硬了,好在胭脂先回过神,又带了得体的笑:
“世子先前那衣裳给毛手毛脚的婢女洗坏了,穿不得了。世子不若将就着这
身衣裳凑合着穿?若世子实在想穿以前的衣裳,奴婢去冷府替世子取便是。”
闻言,秦岳不曾再说什么,只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说好的是洗坏了,事实上怕是嫌那衣裳会丢皇家脸面,故而扔了罢?
穿好衣裳后,便穿上备在踏上的鞋,瞧着,又是打宫里绣娘手中出来的,难为她能对自己这般上心。
可这上心却是讽刺的,若真这么在乎自己,何至于叫自己流落民间十几年?
想到这儿,秦岳将思绪收回来,踏出房门后被阳光晃花了眼。明明日光倾城,却是叫秦岳感觉不到半分的温暖。
见秦岳出了门,外面守着的侍卫与待命的婢女纷纷下跪,皆恭敬有礼的道:给世子请安。”
世子爷三个字,叫秦岳觉着格外的刺耳昔日捧着画来求助之时,连门都进不来。如今却是受着他们跪拜,看着他们在自己跟前点头哈腰。
“我只说一次,我不是世子。”
说了这么一句,也不叫他们起身,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想要寻出府的路。可饶了一圈,所有见着秦岳呢下人都跪下恭恭敬敬唤世子,偏偏无一人肯指路。
因着尚未病愈,体力自是不支的。一番折腾下来,尚未寻着出府的路,秦岳额上便已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来。一手撑在回廊的柱子上,一口按在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便是那般想离开么?这儿的一切,就让你那般厌恶么?当世子有什么不好?便是你不肯承认,对旁人而言,你依旧是这府里的世子,是我的哥哥。
这个事实,是不会因为你不愿承认而改变的,你也很清楚的。既然如此,你还在抗拒什么?”
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秦岳回头,便见她站在那儿,鼓着腮帮子,小脸也涨得通红。血缘这东西很是奇妙,对着她,秦岳也没能讨厌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这一路你都跟着我么?”
听了秦岳的话,小姑娘也只点点头,扬了扬抱在怀中的厚实的斗篷:“天儿冷,你才好点儿,别又着凉了。这是今年进贡的贡品,娘特地去跟陛下讨来给你的。诺,你快披上罢。”
将斗篷递过去,却不见秦岳接,便抖了抖斗篷,想要给秦岳披上。奈何人着实矮了秦岳一大截,踮起脚也没成后,便将披风塞进秦岳怀中闷声道:
“我也不晓得我叫什么名字,娘说,要等爹回来了给我取名的。不过你可以叫我宁安,我的封号,宁安。
本来给的封号是舜华,可冒犯了娘不说,还有个什么舜华公子。所以,娘上折子给我改成了宁安。”
早听说秦王不肯见长公主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回京过,她却还等着秦王回来给女儿取名字。秦岳不晓得该说她执迷不悟的好,还是说她痴心妄想的好。
不过这些事儿,也不曾告诉眼前这女孩儿,秦岳只点点头,披上斗篷后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了才道:
“宁安,你现在无事么?带我出府去罢。”
宁安微微愣神后,小脸便皱起来了,望着秦岳的脸,似是要哭了:
“你根本不晓得娘找你找的多辛苦,为了你,娘差点儿失了心智。我女扮男装,也不过是为了娘能从我身上寻你的影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哥哥,这儿才有你的血脉至亲,这儿才是你的家,冷府不是。明明她们就待你不好,在你金榜题名后塞了个养女给你,不过是拉拢你利用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秦岳尚未答话,长华长公主便从一旁疾步追来了,见了秦岳后方松了口气,带着宠溺的笑将目光停在秦岳面上:
“宁安乖,你先下去习字,娘同你哥哥说说话。”
宁安不甘不愿的离开后,长华替秦岳擦了擦额上快要干的汗水,眼中满是疼惜说出口的话却是没半点儿商量余地:
“小岳,你是娘唯一的儿子,谁都不能从娘身旁抢走你。娘感激冷家替娘抚养你,娘也感激冷家将你抚养成人,可这不代表冷家能从娘这儿夺走你。
留在娘身边好不好?你要什么娘都给你,权利?功名利禄?女人?只要你说,只要娘有,娘都给你。”
对于她这番话,秦岳面上仍旧是平平淡淡的,瞧不出他究竟是何意:“若你真的什么都肯给我,那么,便放我离开罢。”
秦岳一番话,将正在替秦岳整理衣裳的长华听得浑身僵硬,只见她缓缓放下手,语气里也染上一丝狠意:
“那晚你喝多了,吐血前说的那番话为娘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得一清二楚,也去查了查。
小岳,娘若失去了你,也必然叫冷大人失去女儿才是,失去孩子的痛我若要在尝一次,总得有个人陪着才好。
须知,娘虽没什么本事,随便给一个不受宠的选侍安个什么罪名,也是容易得很。
她几次三番的不让你娶她妹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若叫陛下知晓了身处后宫的女人,心中却念着别的男子,还为此哭的稀里哗啦。你说,依着陛下的性子,他会怎么做?”
对于她这一番话,秦岳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有了些许波动: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个心怀不轨之人明明是我,为何我生了妄念却要她来承担?
别忘了,将我从醉忘生拉出来的人是她,你便是这般对待我的救命恩人?”
见秦岳如此,长华长公主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紧绷着: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但凡我有一点法子,我又何苦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小岳,只要你留在娘身边,娘便什么都依你。
如若不然,谁跟娘争,娘都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绝不手软!”
秦岳沉默良久,长华也就陪着他那么站着,直至秦岳从沉思中回过神:
“我需要回冷家住几天,顺带收拾一下行囊。”
秦岳这番话,长华长公主听得先是呆住,本打算先是威逼的,待会儿还有更多的利诱加之感情牌,却不想就这么容易便让秦岳点了头。
欣喜之余,忙不住的点头,且吩咐道:
“娘答应你,你可要早些回来。胭脂翡翠是娘身旁得力的大丫鬟,得寸步不离跟着你才是。如今你是世子,出门不能一个人了,那太危险。”
最终,随着秦岳去冷府的除却胭脂翡翠,还有浩浩荡荡一长串的侍卫。
第70章 婚书
跨进冷府那一刻,秦岳觉着一切好似还同以往一般无二,可又总觉着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听雨轩的一切还同去宫中赴宴离开之前一样,并无什么变动。昭历似是早晓得秦岳要回来,等在听雨轩外。
不知他站了多久,身上都沾满了冬日的凉意,见了秦岳也只轻轻抱拳:“公子,你回来了。”
一路上,冷府众人皆称秦岳为世子,也就昭历还同以往一般,唤他公子。秦岳点点头,不曾答话,领着身后长长一串便进了听雨轩。算不得小的听雨轩,此刻倒真显得拥挤。
本是要收拾行囊的,文大管家前来报,冷燕启让去前厅用饭。秦岳正收拾着画稿的手微微一顿,又将画稿放回原处:
“老师叫我用饭,你们不必跟着了。”
这话是对长华派来跟着他的人吩咐的,是以其余人都停下脚步,除却胭脂与翡翠仍旧寸步不离。秦岳回头,云淡风轻的面上瞧不出喜怒,随后又转过头大步流星朝前厅去。
冷家的一众人已是到齐了,就连那七八岁的冷青宴,也都站的笔直的站在厅中等着。见了秦岳很是欢喜,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岳哥哥,你来了。”
楚芊一把拉过冷青宴,忙按着他同自己与冷家众人一道行礼,且解释道:“世小儿不懂规矩,世子勿怪。”
除却冷燕启与冷二老爷,所有人纷纷行礼,主子还好,奴才就得下跪行礼了。不知为何,秦岳看着冷燕启那波澜不惊的脸,一丝别样的情绪闪过,很快又恢复自然:
“无事,不必多礼了,各自坐罢。”
昔日吃饭,秦岳是坐下方的,今日冷燕启却是让出了主位。对此,秦岳也只一眼略过众人面庞,随即坐下。
胭脂与翡翠在秦岳坐下后,便麻利的掏出银针来,一一试毒后方毕恭毕敬道:“世子,可以用了。”
她们这样的举动,秦岳着实是不喜的,想要发作却又想起来,她们不是自己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