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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九看来,他重视的人无非是褚彧,如今多了一个苏璃。再多,就没了。公子是要成大事的,就算死一两个无辜之人,在他看来也无不可。
“留着他罢。”褚彧的眼神看不清情绪。
初九所想,他自然知道。可若是如此,蔺新瑶便只有被教唆之罪,以她太子妃之位,不过是小惩大诫,那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还有一点,纵然他不想,也还是得承认。
在苏璃被劫持的那段时日里,阿木以他不过七八岁之躯,终是替他护住了苏璃。
这些原本是他要做的,如今却被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做到了。
他不喜欢欠着别人,更不喜欢因着苏璃欠着别人。他想要这天下,便自己去谋夺,绝不会以让一个女子愧疚一世为代价,尤其这个女子,还是他的璃儿。
“是,公子。”
初九看着褚彧明灭变化的神色,心里却丝毫没有怀疑。公子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从他被救的那一刻开始。
门边此时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是玲儿的声音,“王爷,王妃让奴婢来传话,说是让王爷您早些回去休息。”
“好。”褚彧应了一声。
初九听着声音,玲儿似乎走开了。
他转回头,继续等着公子吩咐,夫人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公子自然是有许多还要谋算的,不过他料想今日公子定会比前几日要早一些回房。
“初九。”
“在,公子!”
“推我回房吧。”
“。。。。。是。”
于是,玲儿前脚刚进门,苏璃闻声抬眼,便看到褚彧跟在后面也进来了,初九则立刻识相地拉着玲儿一道出了房门。
“今日回的那么早?”苏璃换上了自己的一袭杏色锦衣,妥帖正好,入目的肌肤如初雪晕着淡粉桃花,青丝披落一侧更添了几分妩媚。
“你每日叫我,我每日都可回的那么早。”褚彧带着笑意靠近苏璃,余光瞥过苏璃手上的针包。
“你断了几日的药,我替你再施几针。”苏璃翻开针包。
“嗯。”褚彧搬开腿上的软毯,撩开衣袍,露出的锦丝里衣,带着垂感描绘出修长匀称的腿的形状。
苏璃右手别了一下鬓边碎发直至耳后,凝神伏在褚彧的膝腿上,隔着里衣将数根金针没入褚彧的若干个穴位。
“用针是个急法子,不能多用的,对你身子不好,以后你可不能再漏掉了。”
“嗯。”
只是待苏璃施了一会儿针,褚彧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每每要刺到他的伤疤之处,苏璃便会柔声提醒他一句,一两次便罢了,偏生每次都如此。
“璃儿,你是不是看到了?”褚彧试探地一问。
“嗯,在沧州你沐浴的时候,都看到了。”苏璃闷闷地拔下最后一根金针。
“那,”褚彧停顿了一会儿,俊颜展笑,“璃儿那么喜欢看我沐浴,一会儿便随我去浴池,让你看个够可好?”
苏璃闻言蓦地抬头,暗暗咬唇。明明心里方才还在忧心他的伤,如今又被他一句认认真真的调戏话,弄的又羞有燥。
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喜欢不按路数来答她!
褚彧见她终于笑了,才放下心来。璃儿的心那么小,装他一个便够了,哪还要放那些无聊东西。
“我真的要去浴池,你等我一会儿。”褚彧恢复了温柔神色。
“那你快一些。”苏璃脱口而出。
“怎么,我不在,你便不要睡了?”褚彧只是随口说一句,也没准备苏璃回答,可是就在快关上门的时候。
他听到苏璃细若蚊吟的一声,
“嗯。”
褚彧合上门,抬眼看了看天上月色如纱,嘴角倏尔扬起好看的弧度,呵,真是磨人。
第58章
翌日寅时,天还未光,奉天殿里已有宫人进行洒扫,准备参朝的官员来的早的,此时已在宫城正门外等候。
言府西苑是灯火通明,东苑则是一片暗寂,两苑仿佛是隔着中线的一昼一夜。
西苑里,管家老耿正习惯性地替言玄亦换上朝服,
“老爷,这几日您心情差的,奴才都不敢与您说话了。”老耿站在言玄亦背后,小心地替他扳正朝服的方心曲领。
“呵呵,今日,你看我心情如何?”言玄亦两手垂开,由老耿套上绛纱,闭眼开口道。
“老爷可是从昨日晚上高兴到今早了。”老耿边笑边弯腰挂上锦绶,不然他哪敢调侃几句。
言玄亦缓缓睁开眼,笑道,“是啊,怎么能不高兴。”
昨夜,褚彧传来的消息,璃儿毫发无损地回了王府,他这几日悬着的心才好不容易堪堪落地。
言玄亦眼角寒光一闪而逝,蔺程既要护他的独女,难道他言玄亦就不要么?
等老耿为言相整理好朝服蔽膝,言玄亦见他似有话欲说不说的样子,停下脚步向右后的管家开口道,
“你在我身边十几年,有什么事是不好说的?”
既然言相这么说了,老耿也就不再犹疑,“老爷,长公主,她在府外又养了一个院子。”
“随她去吧。”言玄亦闻言转过头,神色轻松,复又往前门走去,“备马,上朝。”
“是,老爷。”
当日,时值元德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五,朝会从寅时末一直持续到午时,个中场面好似雀喧鸠聚,沸反盈天。
原因无他,乃是御史大夫方怀瑾得了匿名举检,劾奏正守在媵州的镇国大将军蔺程贪污军饷一事,言辞凿凿。
而以言相为首的太子一派自然是怒斥此言不实,凉了边关将士之心。言相更是躬身出列,以其辩口利辞,提及蔺家世代忠良,战功煊赫。更有甚者,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暗喻蔺程功高盖主,祸遂降之。
梁淮帝听之勃然大怒,即命户部尚书上官显于朝堂之上,翻查历年媵州军饷之配给,果然发现数次军饷间隔虽有半年,而粮草仓和库房记录却是只隔月余。当时负责此事之人,正是老家在媵州,且已回乡的前户部右侍郎章邯霖!
梁淮帝气极,命大理寺张继安将劫持之案尽归于刑部,由其主查蔺程之案,责令半月为限。
然纵是如此,言玄亦依旧对蔺家的维护不减,气的梁淮帝最终拂袖离朝。
“姑父,姑父。”宫门外,太子褚恒紧跟上言玄亦的步伐。
“我与你说了多少次,在外头,要喊我言相。”言玄亦边走边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褚恒自知言玄亦对事的严谨,随即改口,“言相,我觉得方才在朝堂上,你为蔺家说话,父皇反而更是生气。”褚恒有些愧疚,毕竟言玄亦是因为他,才得罪的梁淮帝。
言玄亦脚步一顿,忽尔笑道,“恒儿,这次你是聪明的。”他说完大步向前,徒留呆在原地,没听懂他话的褚恒。
朝堂正剑拔弩张的时候,璃王府的内室才稍稍有些动静。
苏璃半途不知为何醒了几次,褚彧都是圈抱着她,她贪着暖意,便又昏昏睡去。待她睡够了,不自觉地翻了一个身,才发现褚彧一早便醒了。
“醒了你怎么不起?”苏璃将薄被拉出一些空隙,日头上来了,内室里便有些暖。
“才醒的。”褚彧动了动有些酸的手臂,他看着苏璃来来回回醒了又睡过去。苏璃自己不知,从她回锦城途中开始,她晚上便偶有发梦,嘴里也不知道碎念些什么,然而一看神情便知不是什么好梦,这让他止不住的心疼。
所以褚彧每晚都要和她一时入眠,一整晚都搂着她,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一些。
“璃儿,我今日要送阿木去柳府。”褚彧见苏璃有些闷热,也替她在被中撑出了些空位。
“嗯。”苏璃明白,阿木名义上还是北拓的皇子,交给柳正月才能将他光明正大地送回北拓,阿木也才能见到他阿娘。
褚彧看着苏璃,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璃儿,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
“什么事?”苏璃不期然对上褚彧的眼睛。
“你为何,将以后会用的药方都写在针包里。” 就好像,随时都要离开一样?
苏璃笑了笑,“原来是这个,那不过是我的习惯,就跟打那个绳结一般。”
褚彧见她神色如常,心里的不安减弱了几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大概是有些杯弓蛇影了。
陪苏璃食过午飨之后,褚彧与阿木同坐一骑,由初九在车头驾着马车,不疾不徐地往柳正月府中行去。
马车内静默了一会儿,褚彧先开了口。
“阿木,你想回北拓么?”
“想”阿木点了点头,“阿娘不知道我被阿爹卖了,我想回去找她。”
“我带你去见的人,是能送你回北拓的。”
“真的吗”阿木脸露惊喜之色。
“嗯,阿木,可还记得我说的?”褚彧对着阿木是在外的一片温和之态。
“记得,我不会说大梁话,不管何人问起,便用北拓语答他们,我是在半途被扔下的。”
“你若回了北拓,也不可告诉任何人,有人知道你是假皇子的事。”褚彧继续嘱咐道。
初九正坐在车帘外,听着车内动静,不禁感慨公子果然是爱屋及乌的,对阿木说的比对他往常说的还要细致。
“嗯,我记得了。”
该嘱托的嘱托完了,褚彧不是多话之人,马车顿时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
“王爷,您就是赛罕姐姐的夫君么?”这次是阿木忍不住出声。
褚彧听到这句不自觉坐正了些,脸上的笑意加深,“嗯,怎么,她提起过我么?”
“唔。。。。每次我们累了的时候,赛罕姐姐便告诉我,她的夫君一定会来找她。”阿木低头说着,一边摆动自己的衣角,说起来,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赛罕姐姐的。
褚彧将眼神移到窗外,看着掠过的街边风景,脑海里却是那个直到现在还睡不安稳的苏璃。
他的璃儿从来都全心的相信他,他这次怎可让她失望。
马车在快到柳府正门之时,渐渐放缓。
柳正月刚从朝堂下来,朝服都还未来得及换,便已经等在门口。拜帖是昨日便下的,可谁知今日早朝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拖了这么许久,他一下朝会便赶了回来。
“下官参见璃王。”柳正月对璃王有过一面之交,上次钱引楼一事又得了璃王的提醒。他对璃王,还是有存着几分欣赏之意。
褚彧自下了马车开始,便换上了一副神色,古雕刻画一般的俊美的容颜却带着浓浓愁意,“柳尚书,请起。”
“王爷请进。”柳正月让开主路,前面柳府仆从开道,由初九推着褚彧先进的柳府,他则跟在后头,只不过,柳正月看向初九一边的孩童,他又是谁?
柳府大半都做了梅园,因此正厅离大门不远,不多时便走到了。
“不知璃王此时前来有何事吩咐。”柳正月挥退倒完茶的仆从,他讲话向来不爱拐弯抹角,此时无梅可赏,璃王想来也是无心赏花。
“柳尚书,我来,是要将北拓皇子交给你。”
“王爷,您是说,他?”柳正月闻言站起身,看向阿木时一脸惊讶。
初九带着阿木迎上前,弯腰施礼,“柳尚书,公子派的王府随从,在燕山关外找到了不会说大梁话的孩童,公子在下马坡见过一面,因此便认了出来。”
初九边说,边将阿木领到柳正月身侧,阿木则是装的一脸懵懂的模样,初九心道,这是个机灵的,难怪能陪着夫人逃出来。
“王爷,您上次已经帮了下官一次。如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