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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继续传来周遭形形色。色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上官鎏云森然抬头。
“滚!”
他冷冰冰地说道,眼里是乌沉沉的黑,无边际地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大概是他气势太盛,路人当真渐渐散开,到最后,哪怕再有人经过,也只敢稍稍斜视,却不敢靠近。
鎏云解开自己的衣袍襟带,将外袍叠起,裹紧着叶蕴的腰部伤口处。
“阿蕴,我知道你最讨厌被人围着,他们都走了,你现在可以醒了。”
上官鎏云对着怀里似乎已经没有生气的男人,声音轻柔,好像那人只是睡迟了一般。
“阿蕴,你答应我看戏的,你醒一醒好不好。”
上官鎏云边说边哽咽,他埋进叶蕴的肩窝,他说那么多,也无非是不敢,不敢去探那气息,他害怕。
眼泪温热,滴在了叶蕴的脖颈。
“咳——咳——”
上官鎏云蓦地惊喜地抬头,叶蕴醒了!
“鎏云。”叶蕴苍白的嘴唇牵动了一下,“你的泪,好烫。”他意识游荡,只听得有人喊他,差一点就以为是梦了。
上官鎏云胡乱地的混着雨水,抹了一把脸,“阿蕴,你等一等,方鉴知去找马车了,你再等一等,你告诉我,是谁做的。”
叶蕴苍白着脸,眼神似乎不能聚焦,“盗匪罢了,鎏云,你听我说,我一直想和你说的。”
上官鎏云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红着眼摇头,“不,你不要说,等你好了以后再说。”
叶蕴带着血的手,抚上鎏云的脸,那抹深红在鎏云如玉脸上仿佛刻下了朱砂烫印。
“鎏云,听我说,我有一个秘密。”
上官鎏云抿唇,眼泪无声地淌下。
“你每一年生辰,都会送一把扇子给我,”叶蕴无力却还是牵扯了一下嘴角,“我每一年的生辰愿望,也都一样,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苦涩泛到了鎏云的喉咙口,“是什么?”
叶蕴心里笑了一下,他终于有一次是跟着自己的问题走了。
他轻轻扬起头,凑到上官鎏云耳边,“鎏云,其实你的扇子,一点都不好看,可是,我,我真的想收一辈子。”
说完,叶蕴的头像突然没了支撑,重重地落在了上官鎏云垫在下头的手上。
上官鎏云脑海里轰然炸响,那话里的深意,他心头冒上来的那一丁点欣喜,在叶蕴垂下头的时候,像是突然浇断了的火苗,一点火星子都没了。
“阿蕴。”上官鎏云拍了拍他的脸,“阿蕴——阿蕴。”
叶蕴的腰上的窟窿流出的血渐渐变少,像他的生气,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看着他外袍上浸染的鲜红的血色,突然怔怔地说道,“阿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方鉴知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去抢了一匹马车,他奔驰着过来时,便看见上官鎏云的脸正覆在叶蕴之上。
“鎏,鎏云?马车,车来了。”
上官鎏云闻声,头微微扬起,被他咬破了手腕的右手穿过叶蕴的左手臂,另一只手支起叶蕴的双腿,横抱着他起身。
在鎏云抬头的一霎,方鉴知看的分明,那面无表情的半边脸上是赤红的鲜血,以及,那已经被咬烂的嘴唇。
原来他方才,方才,竟然是想要渡血么。
【阿蕴,我什么都能给你,血也可以,你能不能,别走。】
*************
平江城傍着内河的一家宅院,平日里都是紧闭着门户,外人也看不清里面住的是何人。
“夫人,锦城有信过来呢。”玲儿得了嘱咐,如今也换了称呼。王府当初留了凝儿传递消息,此次便是凝儿转寄过来。
“嗯,是鎏云的么?”
苏璃放下手里的书卷,她来这也有十几日了,一直关注着媵州的消息,锦城倒是没怎么在意。
不过,如今有信来,除了鎏云应该也没别人了。
“应该是的,没署名呢。”玲儿递过去。
苏璃是笑着接过来了,只是从上看到下,脸上可见的变了脸色。
“夫人,怎么了?”
苏璃沉声道:“回锦城。”
“夫人,现在不好回去的。”玲儿焦急道。
“备马车。”苏璃捏紧了手里的信纸,眉头紧蹙。
当初,褚彧中毒之时,叶蕴曾帮过她一次。如今叶蕴深受重伤,哪怕明知此去有危险,她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这是她欠的。
*************
已经过了五日,上官鎏云坐在床沿,他的唇上还带着血痂。
床上是紧阖着双目,昏迷着的的叶蕴,手边则是他藏了那么多年,放在床边木格里一直没有寄出去的信笺。
叶盈走进门,她看着那床边挺直的背影。
她永远记得那日鎏云抱着哥哥从马车下来的时候的那个眼神,太过骇人,她那时候便忽然明白了,鎏云说的让她别等他是何意思。
“鎏云哥哥。”她小声地开口。
“璃儿来了么。”上官鎏云的视线没有离开叶蕴。
“嗯,已经在前院了。”
上官鎏云起身后,又俯下身子,在叶蕴耳边说了一句,“如果你敢死,我就将你写与我的信,贴在府尹布告处,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心悦我。”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大红色的云纹长袍,衣袂翩跹的像一枝妖冶的罂粟。
“哥哥他。。。”叶盈轻轻的开头道。
上官鎏云回头,漆黑的眼眸像是一个无底洞,让人不敢直视。
“他不会死。”
上官鎏云走到了前院,苏璃恰好从马车上刚下来。
“鎏云,叶蕴现在怎么样?”苏璃跑到上官鎏云面前,神情严肃。
“他还在昏迷着,刀口很深,幸好刀锋只是刚刚擦过脏器。叶老太爷替他暂时稳住了脉象,只是气息一直很弱,人也醒不来。”
“我去看看。”苏璃皱眉,也来不及寒暄其他,玲儿随后拿着医包,便跟着往前走。
“璃儿。”上官鎏云喊住苏璃,“谢谢你。”
苏璃脚步微顿,却没停下,“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还咬了手腕,所以才有血渡。
第90章
叶蕴是药藏局的太医,但毕竟也算不上什么人物,这样一个在旁人看来有些普通的事故,根本引不起谁的的注意。
加之叶蕴如今正在昏迷,少了关键的人证,此案最终也逃不过被封档留存的命运。
上官鎏云从叶宅出来之后,便再没回去。他每日按时上朝,神情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这日下朝,他赶上了大步走在前面的四王爷褚樾。
“四王爷。”上官鎏云笑着开口。
褚樾闻声回头,看到是上官鎏云,表情柔和下来,上官家的几人向来不站边,他当然没必要给人脸色看。
“原来是是上官郎中啊。”褚樾笑道。
“四王爷抬举了,下官不过还是个副职。”上官鎏云躬身道。
褚樾哈哈大笑,“兵部郎中的位置早就空缺了,以上官大人的才智,那位子可是指日可待的。”
上官鎏云敛眸,模样很是恭敬地鞠下身,“还是要靠四王爷提携的。”
褚樾心下一惊,此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点意思。这向来两不沾边的人,是要投靠他?
不过,上官鎏云与叶蕴认识,他也不是没听过,前几日发生的事,虽说做的隐蔽,但他也不能完全放下顾虑。
褚樾试探道:“本王似乎听说,上官大人与前几日受伤的叶太医很熟啊,不知叶太医最近如何?”
上官鎏云被袖袍掩住的拳头握紧,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带上了几分不屑。
“不过是儿时玩伴,碍着情面,又因着他在药藏局,这才去看了他几次。最近快入夏,兵部之事一忙,我也就没再去看他。”
褚樾了然,他话中意思很是明显,大概原本是想借着叶蕴搭桥太子,不过叶蕴的脾气,褚樾自己也领教过了,定是不给他好处。现下则是更没必要再联系。
褚樾沉默不语,上官鎏云便继续开口道:“四王爷,下官想说一句实话。”
“什么话?”
“以四王爷的才干,去冀州封王实在是有些可惜,下官都替王爷有些不平。”
褚樾挑眉,“哦?上官大人,这话可别乱说。”
“下官都是发自肺腑。”上官鎏云左右看了看,不过几句话之间,竟已经到了宫门。
“王爷,下官有一个想法,在这里怕是不太好说,不知明日休沐,王爷可有时间。”
“好。”
褚樾看着上官鎏云走远,脸上的笑淡下来。他吩咐身侧的随从,“盯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上官鎏云头向后不经意地一侧,冷笑了一声,脚步不停。
此时的苏璃,正在叶宅的院子里,与玲儿一同晒一些药草。
叶蕴受刺伤回来,叶家老太爷撑着一副老身骨,和上官鎏云一同守了三晚,才将叶蕴挽住了一口气。只是劳心劳力之后,叶家老太爷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苏璃到的时候,他也只撑着一口气,在看到苏璃来了之后,心弦一松,便病倒了。
叶盈学医不过是半吊子,宫里的几个太医,与叶家交好的李春风去了媵州,剩下的则多少看着四王爷的脸色,不敢上门。
幸好此时苏璃来了。
“璃。。王妃。”叶盈过来看叶蕴,这几日,她已经尽量避免与苏璃照面,但总有避不开的时候。
“嗯。”苏璃冷淡地回了一句。
叶盈看着苏璃淡然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道:“王妃,那件事。。你还生我气么?我,我不知道。”不知道鎏云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的哥哥。
玲儿带着戒心的站在苏璃身后,她看这个叶盈就是不怎么顺眼。
苏璃放下手里的一把药材,抬头道:“鎏云的事,是我当初没有告诉你,你可以恨我的。媵州一事,我同样也不会忘记。”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鎏云和叶蕴,我们以后还是少见的好。”
叶盈还想挽回一些说几句话,苏璃却不想再继续下去,她最近不知为何,有些困乏。
“玲儿,我身体有些不适,回去吧。”
“是,王妃。”
叶盈只得看着苏璃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转身进了叶蕴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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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官鎏云如约,进了四王爷府,下人直接带着他去了书房。
“下官拜见王爷。”上官鎏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上官大人请坐啊。”褚樾笑道,“本王对昨日上官大人的话题很有几分好奇,不知道你所说的想法,是什么想法。
“王爷喊我鎏云就好。”上官鎏云坐在离褚樾不远处,坐下喝了口清茶,“下官只是觉得,王爷龙章凤姿,实在是胜过太子许多,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这番直白的话,令褚樾面上一冷,“上官鎏云,这种话,你都敢说,就不怕我禀告父皇么!”
“王爷,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鎏云淡淡道。
褚樾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开口,然而语气却是亲近了,“那鎏云你昨日所说的方法,是什么?”
“下官敢说,但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胆量。”
“你且说来听听。”
上官鎏云捋了捋衣袖,“谋逆。”
“你说什么?!”褚樾脸色一变。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两个字,他虽然连太子都敢暗杀,但若是谋逆,那便是直接对上了梁淮帝,若是失败了,便是死路一条,一点余地都没有。
“王爷,媵州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