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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倾和的衣裙很多,每隔段时间就要去做衣衫,不到一年下来占据了整个整个并两个衣箱。
这里头他平日里穿的只占了一小部分,另外绝大部分却是全新的,从做了成衣就洗了一水挂晾起来,除了隔段时间就拿出来晒晒太阳外,就没有见过人。
这些衣裙囊括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薄衫春裙镶毛冬袄,都是极其奢侈的布料做成的,就算挂在暗橱,仅凭借烛火微光,衣裙亦是流光灵透,丝滑细软。
这些贺兰叶可从没有见柳倾和穿过,他平日做女装打扮时,衣裙都很是简单,基本都是素色,只有一条新婚时的流金裙是偶尔换换风格。
眼前柳倾和给她拿出来的,比起他穿的要奢华的多,也精致的多。
“来,试试这套。”柳倾和眼中闪着光,兴致勃勃拿出了一套刺绣暗花广袖米色袄,下配一条双层绣花间澜流金红裙,给贺兰叶比划着。
贺兰叶被动的接受这套衣裳,入手就感觉到了一种透露着价格不菲的高端,微微一怔。
等她换了衣裙,转着身抬胳膊动了动,而后若有所思看着眼前冲着她笑眯眯的柳倾和道:“这衣裳怎么这么合身?”
做给柳倾和的衣衫,与她的身形肯定是不符合的。早在春季,柳倾和就比她高出一截,身形也要宽厚的多。而这一年又是柳倾和猛长的一年,如今若是他们并肩站,柳倾和高出她要半个头,身形更是不用说,把本就修长的贺兰叶衬的都有些娇小了。
而身上的这身衣裙,肩胸腰处处合适,裙长也刚刚及她脚背,若说不是按着她身形来做的,贺兰叶都无法相信。
柳倾和闻言神秘的一笑,却不回答,只又取了一条藕色棉纱立领披风与她穿了,同样十分合身。
贺兰叶自己低头有些生疏的扣着披风上的翡翠子母扣,刚扣好,柳倾和又递来了一个盒子。
这盒子却是贺兰寒当初给贺兰叶送回来的首饰,一打开里头琳琅满目,流光十色,甚是夺人眼目。
“来,你挑挑看,要戴什么。”柳倾和抱着盒子,摩拳擦掌等着贺兰叶挑选,口中说道,“今日我替你挽发,如何。”
贺兰叶嘴角噙着笑,慢悠悠道:“好啊。”
她是看出来了,柳倾和对打扮她很兴奋,就像是早有预谋,一直被迫压抑至此,今次彻底放开了,那双眼睛里一直透着光,兴致勃勃的。
屋里头一个立体的人高铜镜放在梳妆台后头,贺兰叶穿着好了,站在镜前看了看自己,一身浅嫩罗裙的她脸上带着笑意,哪里还找得到身为三郎时的硬朗,眉如柔婉,整个人俏生生的,全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柳倾和挽了袖子,把贺兰叶选出来的几对简单的簪钗往旁边一放,自己拿了篦子来,认真给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挽发。
成亲至今大半年了,这还是柳倾和第一次与贺兰叶有这种闺房情趣,整个人蠢蠢欲动,梳着发,下巴都搭在了贺兰叶的肩膀上,寻寻摸摸着她耳垂,时不时故意去碰一碰。
贺兰叶一双圆圆的杏仁眼都笑弯成一轮月牙,她抬手轻飘飘拍了拍柳倾和的脸颊,含笑道:“别闹了。”
“那我现在不闹,等回来……”柳倾和现在很会给自己谋取利益,故意用放软了的声音带着诱骗对贺兰叶低声喃语。
贺兰叶脸颊上飞起一抹绯色,咬着下唇微微点了点头:“……依你依你,都依你。”
古人说得好,娶妻当娶贤,娶了个妖孽回家,整日里都想勾着她做那档子事,偏偏她是个大度的夫君,总是要满足他,不得已要委屈自己一些了。
贺兰叶无声叹气,只觉着自己简直是天下间夫君模板,良人典范。
柳倾和笑得心满意足,也不闹贺兰叶了,认真给她挽着发。
他在给自家小姑娘梳什么发型上,有些迟疑。按理说,贺兰叶与他是成了婚的,该是梳妇人髻,只是他还从没有见过她少女时的打扮,私心作祟,手上就利落的给贺兰叶在发顶盘了垂鬟分肖髻,选了一对金钗并细小的翡翠发簪稍作点缀。
趁着贺兰叶还闭着眼等他打扮,柳倾和直接取来了胭脂水粉,细细给她画起了妆容来。
贺兰叶素颜本就好看,他只需轻轻勾勒,更是凸出她原本五官的精细。
等他用指腹沾取了茜色,轻轻涂抹在贺兰叶饱满的嘟唇上,水润的唇加上一抹浅绯,让柳倾和忍不住去吃她的嘴。
贺兰叶好容易把他推开,眸中已经浮起了水光,脸颊不等揉了胭脂已经是绯红一片,嘴中还粗声粗气道:“再瞎闹误了时辰,你就回去后头住。”
那间时时刻刻为柳倾和准备的小屋对他具有极大的影响,柳倾和一听这话,立即老实了:“是我错了,玥儿别气。”
贺兰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喊我贺兰自在些。”
她听不得柳倾和喊她什么叶儿玥儿的,夜里听多了,别扭。
柳倾和笑而不语。
等他把贺兰叶好容易打扮好了,天都亮了。
刚吹了蜡烛,外头急不可耐的平氏已经来敲了门:“三郎,三郎,你们收拾好了么。”
贺兰叶正不自在的拨着刚挂在脖子上的璎珞,闻言扭头一看,柳倾和已经利落的换了一身黛蓝色衣衫,单髻加了个玉冠,说不出的俊朗。
她扬声道:“好了。”
贺兰叶走过去开了门,门外平氏穿着一身新做的丁香色袄裙,正抬着手敲门。门一开,露出一身娇俏打扮的女儿,平氏张着嘴有些楞不敢认:“……三郎?”
后边还站着同样一身新的周氏,她定了定神,赶紧推了推平氏:“嫂子等会子可不能叫三郎,这是我们家大姑娘。”
贺兰叶不太自在,迎了娘亲婶娘进来,解释道:“去接哥哥,就稍微收拾了下。”
平氏张着嘴,可不敢说,这不是稍微收拾,这是换了个人啊!
只是女儿难得能打扮成女孩儿本该的模样,她心里头也高兴,猜测这里头没少有女婿的手笔,对掀了珠帘出来的英俊女婿也给了个好脸色。
只是周氏有些犯愁,问着焕然一新的侄女:“三……玥娘,你如今这幅打扮出去可无妨?女婿么?”
贺兰叶淡定道:“我的身份也不用遮掩,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至于他……”
她目光在身侧柳倾和身上顿了顿,把问题抛给他:“你觉着呢。”
柳倾和不用说,也先跟着一家子一起去,好歹彰显一下自己当家女婿的身份,只是他多少还有些理智,摇摇头道:“你们先去,我后边来。”
他们早早就定在临阳城外,小盘山下的凉亭等候,既然知道了地点,柳倾和后头跟上去也无妨。
贺兰叶颔首:“如此也好。”
一家子收拾妥当,带着十岁上下的桃儿杏儿一同五个人出了门去,出了二院就遇上了不少镖师,他们目光在走在中间的华服锦绣的娇俏少女身上绕了一圈,淡定问候:“当家的早。”
贺兰叶维持着脸上的淡然:“早。”
一路走来,家中的镖师们果然对她的女装没有半点怀疑,依旧如故该问候的问候,没有半分异常。
贺兰叶心中一直惴惴,端着表面的冷静,直到一行五人分别上了两辆新做的马车,她带着两个妹妹一辆,放下车帘时,才松了口气。
马车里的桃儿杏儿今日也是全新衣装。梳着垂髻的簪花小丫头都定定盯着贺兰叶,比起外头的镖师,自己的妹妹们反倒不淡定,充满了疑惑。
贺兰叶假装没有看见妹妹们的视线,昨夜胡闹了半宿,今儿又起的太早,她索性闭着眼靠着软枕睡了一路。
两辆马车到达小盘山下的时候,正是清晨最闹热的时候,纵使寒冬之际,南来北往的行人不断。
凉亭里被放置了两个碳炉,贺兰一家五个女子依次坐了,从马车上把温着的早膳拿了出来,一边吃一边等。
今日临阳城好像有什么事似的,贺兰叶坐在凉亭里,透过半截竹帘能看见外头时不时就人马攒动,闹闹嚷嚷的。
桃儿杏儿最是胆大,见大人们不拦着,都伸着脖子等人,而一身女装的三哥气定神闲坐在那儿喝着红枣枸杞银耳羹,垂着眼根本没有注意她们。
她们俩年纪小坐不住,外头再冷都愿意跑出去玩,趁着大人不备,手牵手拽着小多跑出去玩耍。
贺兰叶视线余光看见妹妹们偷溜,没当回事,反正小多跟着,他素来机敏,不会有意外。
凉亭里收敛了餐具,贺兰叶坐在那儿被风吹着,手刚捅进垂袖中,就被平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嗔道:“女儿家家就有个样子,抱着手筒去。”
贺兰叶猝不及防被娘亲拍打了手背,有些懵,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因为这种小事情被拍来打去的了。
周氏赶紧把手筒塞给贺兰叶,笑道:“你素来怕冷,之前的时候不顾形象我们也不说什么,既然今儿是女儿家,就是你娘说的,要像个样。筒着袖子成何体统。”
“哦。”贺兰叶不敢委屈,抱着手筒只盼着哥哥早些来,不由有些后悔为何听了柳倾和的,穿着这一身拘束她的衣装。
贺兰叶只觉着这身衣裙束缚了她,可落在外头,她却是犹如明珠般惹眼。
山脚下的凉亭里坐着的几个女子,早早入了别人的眼,年长的两位夫人且不提,那一个正直妙龄的少女,明艳动人秒不可及,一身罗裙远远看着也并非凡物,瞧见贺兰叶的都在心里头寻思,这位面生的俏丽少女是谁家的,怎么的从未见过?
因着柳倾和一时私心,给贺兰叶梳了少女的发髻,到叫外头瞧见的人心生想法,蠢蠢欲动。
贺兰叶完全没有留意附近探头探脑的视线,只是发现附近人多了,懒懒叫了小金去把两个妹妹并小多找回来。
贺兰叶余威尚在,两个小丫头不敢拖延,赶紧提裙往回跑,却不料意外地被有心人挡在前面,撞了个正着。
贺兰叶正好看见这一幕,她黛眉一拧,直接站起身,见惊呼了一声的妹妹被小多一把扶住,没有摔倒,才沉下心来。
被妹妹们撞了个正着的那边几个人好似说了几句话,然后被小多小金争辩了几句,而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跟着桃儿杏儿朝这里走来。
桃儿杏儿自知闯了祸,耷拉着头走过来,不敢去看贺兰叶。
那跟在两个小姑娘后头,被小多和小金隔开几步的青年也还算有礼貌,远远在凉亭外几步就驻足,先是对着一看就是长辈的平氏周氏拱手行礼,介绍了自己的姓氏家族,而后为首的那个看着贺兰叶笑着说道:“程某刚刚不小心撞了令妹,实在过意不去,前来赔礼道歉,还不知姑娘贵府,他日在下亲自登门致歉。”
贺兰叶完全没有身为一个未嫁女儿家打扮身份的自觉,习惯性把自己当做了镖局局主贺兰家家主,抬手正要抱拳,又被手疾眼快的平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趁着女儿错愕,平氏一把把站在面前的女儿拉到身边来,自己淡淡道:“公子客气了,不过小事一桩,请勿介怀。”
贺兰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处境,赶紧低下头去。她在临阳城中认识的人太多,指不定这里头就有之前打过交道的雇主。
她是没有打算瞒着自己的身份,可也不是想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迫给人家当猴看,能少一事是一事。
那青年就是冲着想来弄清楚贺兰叶身份来的,在平氏的拒绝下不肯退缩,绞尽脑汁想套到对方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