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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很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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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门,身边自然会带着仆役。秀玉秀石二人一直远远地跟着,不见他找,便都不上前。只是这会儿两个仆役早已跟在了身后,秀玉抱着大郎,秀石则一左一右两只手都提着东西。
这时闻声,秀玉忙上前道:“小的知道咱们府上时常去的一家铺子就有小几。宋娘子,路不远,就在前头拐个弯便到。”
秀玉说着就要带路,宋拂咳嗽两声:“有寻常百姓人家进出的……铺子么?”

这是真的不怎么宽裕。
“那些什么,花楠、紫檀、乌木、花梨,我都用不上,只要寻常人家家里摆的那种就成。”宋拂很坚定地说,“钱要花在刀刃上。”
“啊……那既然宋娘子不嫌弃,小的正好也知道一家,只是远了一些,宋娘子不如……坐个车?”

有了车,体力活就暂且轻松了不少。
然桓岫跟着宋拂走了城中许多铺子,到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停在山脚下,望着蜿蜒的山道,他忽觉得这口气……仍旧松不得。
“之前……你就这么扶着你阿兄上山的?”

走了大半的山路,桓岫停下喘气,然宋拂神色不变,大气不喘一口,闻声还能边走便回道:“兴许是吧。睡了一觉,倒是把当时的情况给忘了。”
她说着往前走,手里还提着带回来的三尾活鱼,背上的竹篓里则装了小半头猪。大郎迈着腿,“嘿咻嘿咻”地跟着她走,怀里紧紧搂着一只半大不小的母鸡。

桓岫见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秀玉秀石。他俩扛着的东西份量不轻,这会儿累得直喘粗气,可见自个儿的落后了人姑娘家这么一大截,竟也不好意思停下休息,咬着牙硬扛着往山上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锅碗瓢盆,忽就觉得书生无用。

关外诸国,多是平原,偶尔有山,也是山脉连绵,只游牧的部落才会赶着牛羊往那些山上去吃草,多数荒无人烟,没人气的很。
桓岫算了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爬过山,脚下的路就不知不觉渐渐宽敞平坦了起来,等回过神来,大郎已经欢喜地呼喊出声来。

吕长真这时候正在收起早拿出来晒的草药。
小院的门是打开的,小狗崽正绕着吕长真撒欢,忽然就扭过身子,欢快地吠叫几声,朝门外跑。
吕长真回头去看,忽就看到了一个小小身影飞奔而来,两手一撒,一把抱起蹿起来的小狗:“小狗!”

有什么东西扑腾了几下翅膀,带起黄扑扑的羽毛,“咯咯”一声落在地上。
吕长真看了看,是只母鸡。

大郎这时抱着小狗,献宝似的转身就要递给桓岫:“桓叔叔,你看!这是姑姑送给大郎的小狗!”
他抱着狗往人身前凑,宋拂正要笑,只见风轻云淡的桓郎君忽的神情狼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吕长真这时出声,及时将大郎喊了回去。

“你怕狗?”宋拂略有吃惊,“我记得你以前不……怕的……”
“以前不怕。”桓岫抬头,两人目光短暂相接,无奈苦笑,“在番邦的时候,被獒犬咬伤过。”
那些在番邦时曾经经受过的,不与人知的苦与难,轻描淡写间,却是带着回不去的痛楚。

宋拂没再问,只是让大郎抱着小狗进屋。
这边,吕长真看着宋拂站在房门口,轻声细语同大郎说话,微微抬起头看向站在院中的桓岫道:“桓郎君。”
“吕先生。”
“桓郎君陪同我们兄妹回永安,可会有什么麻烦?”

吕长真强调了“麻烦”二字,桓岫听完耐心地帮他收拢石桌上的草药,这才又看了一眼拦着小狗往外跑的宋拂。
“没什么麻烦。”
“你是都护府的长史,如今无召回朝,即便陛下不拿你是问,御史台也不会轻易罢休。回都护府后,只怕日后的升迁都会是问题。”
“那些人,动不了我。”

桓岫的冷静难免令人多看了他两眼。吕长真眯了眯眼,忽的问道:“郎君当初前往都护府,可是为了贞妃的事?”
桓岫神色未变,然吕长真面上却已冷了下来:“姑姑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是生是死,只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陛下为何命桓郎君前来?是也想从我们兄妹身上问出点什么来吗?”

吕长真陡然尖锐了起来,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用尽力气,手背上甚至爆出了青筋。
他在竭尽全力地保护身边的家人。
桓岫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
永安城各条大街上的街鼓,逐渐响起。悬在西边的日头,随着鼓声,不慌不忙地慢慢爬下了山坡。
坊门闭上上,桓岫适才回了桓府。回院子的路上,他碰见个小人,穿着不凡,样貌上比起他的父亲,倒更像是另一个人——萧子鱼。
桓岫心道,桓峥的儿子,却是像足了萧家人。

“二伯!”小人儿欢快地喊了一嗓子,见身边的婢女轻轻咳嗽一声,忙又毕恭毕敬地行礼,“大郎见过二伯!”
桓府这一代,目前只桓峥膝下有子,是以阖府上下皆喊着孩子一声“大郎”。
桓岫同这孩子生疏得很,见这年岁分明与大郎相仿的孩子刻板的行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阿爹呢?”
“父亲尚未回府。二伯若是要找父亲,可能还需晚些时候。”
桓大郎还想凑近同好久不见的二伯撒撒娇,说说话,边上的婢女连连咳嗽,咳得桓大郎低头往后退了两步。

“若是病了,就与郡主告假,回屋里好生休息,省得累及小郎君。”
桓岫冷了声音,那婢女脸色一白,低头便要认错。
他看了眼桓大郎,小人儿睁着双像极了萧子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早些休……”

“郎君。”
有婢女径直打断了桓岫的话。
他循声看去,是先前的那个玳瑁。

似乎是怕桓岫不悦,玳瑁微微低头,轻声道:“郎君,夫人有请。”
桓岫颔首,从玳瑁身侧擦肩而过,不轻不重抛下一句话:“你要想清楚,你究竟是谁的人。”
玳瑁脸色发白,张嘴想要解释,然桓岫已经不再理睬她,径直走了。

袁氏与桓季成亲多年,向来是分房而居。且桓季还有几个侍妾,更是与她同房的时间不多。
袁氏的院子在府中风光最好的地方,桓岫进院,站在了房门口,由门口的婢女进屋通禀后,这才被允许进去。
屋内开着小半扇窗,窗下摆了一锡盒,伽蓝香自盒上龙眼大的孔内散发出,温馨甜润的气味,莫名让人觉得心中发闷。

袁氏此时正坐在屋里,手中捧着一盏香茗,视线微低,落在跪在脚边的婢女身上。
桓岫进屋,行过礼后站直了身体,平静的站在远处。
袁氏眸光微敛:“二郎回来了。二郎,你且看看这个女人。”

桓岫看了眼婢女的后脑勺。
“二郎,你走近点再看看,看看她的脸。”
桓岫依言照做,此时那婢女终于打着颤微微抬起了头。桓岫看清了婢女的脸,忽开口问:“母亲这次又是从哪儿找到的这张脸?”

在他说这话之前,袁氏的手已经紧紧握着茶盏,用劲的指尖发白,手臂僵硬,那怒火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可这会儿,听见了桓岫的话,袁氏脸上忽又浮上笑容,微微笑道:“二郎不喜欢吗?”

桓岫并没有说话,只将这个婢女仔细打量了一番,回过头。房门没关,玳瑁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站在了外头院子里。
有些远,看的不大清楚,但是两张脸……真的很像。
或者说,像的又都不是一个地方。

“母亲总是能从各种地方找来相似的人,儿子不知该说什么。”
桓岫的回答,不冷不热,偏生听得袁氏心头蹿火。

说实话,桓季的三个儿子,都是出自于她的肚子。
老大桓桁做了这么多年的武官不上不下,好不容易尚了公主,偏偏却是个下不出蛋的金鸡。老三攀上了康王,却还是个不中用的。她唯独疼的这个次子,却自从遇见了那个虞氏余孽后,一年一年,与她母子离心……

“玳瑁说,你一直没碰过她。我以为,是你不喜欢,所以就另外找了一个。”袁氏努力心平气和,和几近扭曲的脸,怎么看也不出“平静”二字,“母亲以为,你想的一直都是那时候嫁过来的小婢女。可玳瑁来了,你没碰,母亲想,兴许是搞错了。”
桓岫脑海中划过玳瑁的脸,再去看那婢女,与玳瑁极其相似,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更像是宋拂。
比玳瑁更像。

“二郎,你是不是更喜欢那个十四年前被你捡回来的小丫头?”
桓岫不说话。
袁氏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茶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脚边。滚烫的茶水溅开,婢女疼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二郎,你是要害死整个桓家吗?那是虞氏的余孽!是罪臣之后!三郎说你把她带回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又把她找地方藏起来了!”






第45章 站队
屋内管线越发的暗。外头的斜阳已经落入山坳,婢女点起了烛台,烛火跳跃,昏暗中透着依稀的明光。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袁氏的质问并非是无理取闹。
当年那些雪花般参虞氏的折子,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秘事。只要在朝中为官,所有人都知道,虞氏那时候是被皇帝下了旨,要满门抄斩的。
什么是满门抄斩?
就是阖府上下,不能留一个活口。

可那时候,众人皆知,虞氏有余孽逃走了,这件事就连皇帝也是心知肚明的。那时,皇帝不曾下令命人追捕,然还是有不少人为了能挣个脸面,暗中拼命寻找所谓余孽的踪迹。
那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光是“虞宝音”就被人抓到过十余次,可无一不是错的。

唯独他当时在临殷救下的小姑娘,被袁氏一口断定,就是虞家那个真正的被宝贝着的庶女。
可事实上,袁氏既然能认出真伪,皇帝自然也会知道。
无论是永安城,还是当时桓岫所在的临殷,皆是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袁氏生怕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关系,导致皇帝对桓家生厌。想也没想,就趁着他不在的功夫,将人转手卖给了人牙子。
事实上,袁氏这件事做得很狠。
如果只是丢弃,人走不远。他一旦得知此事,必然会竭尽全力去把人找回来。毕竟那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何其忍心让她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可一旦卖了,人牙子的手能转几道弯,想要大海捞针般找人,谈何容易。

那时候,有人想要趁机看好戏,可分明知道此事的皇帝并未有任何动作。不光如此,反而比从前更加重用他,似乎是默许了他和袁氏所有的举动。
无论是救人,还是发卖。

总而言之,虞氏已经没了,一个性别为女的余孽,是死是活,与诸人并无关联。
要找一个年幼的女孩儿,还不知多花些心思,去抓那位号称永安第一才子的虞家长子虞长真。

袁氏这辈子从出生到嫁为人妇,从未有过什么要操心的事情。就连有与丈夫的感情,到了如今,也是心如死灰多过怨恨。
可饶是如此,荣华富贵了大半辈子的袁氏,有时也会突然间从奢靡中清醒,为那些过往的蛛丝马迹,惧怕起大厦将倾的处境。
她其实都把虞氏余孽的事忘得差不多了,满心只想着要长子生个孙儿,幺子再多生几个孩子开枝散叶,刚回来的次子赶紧成家。
而这时候,桓峥就将过去被她抛在脑后的事情,重新翻腾了出来,毫无避讳,甚至添油加醋,恶劣地再次展现在她的眼前。

安生的日子过久了,就愈发惧怕天崩地裂。只是今日这一出,对桓岫而言,却并非什么关心,而是赤。裸。裸的嘲讽。
一个两个……将最形似和最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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