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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音端坐在一旁,身着桃红纱衣,眉心一点,丹唇微启,发髻今日盘的格外活泼,不复往日的端庄,倒有些俏皮之意。
“陛下,不如再选良日,待我找几个好的花匠重新翻新一下茶花苑,现下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对了,师傅原先命人翻修的桂花阁楼已经完工了,不如陛下移步,那边繁花似锦,赏心悦目。”
白峥私下早已用密语交代下面的人速速转移宫南枝,还是瞒着白音进行的,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她,再不会为了自己得罪夜月笙,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完全是由白音一手策划的,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目的,可是,决计不会是为了宫南枝好的。
“择日不如撞日,无妨,小小瑕疵不碍事。”
白峥思量了时间,太短,完全不够她逃离的,起码得等她过了几道山隘,才保万无一失。
于是想继续跟他瞎扯,不料夜月笙挥手打断,径自起身,走了几步,回首问道,“白掌门,前方直走还是?”
白峥见状,只能跟上去,白音调侃道,“师兄,自从当了这个掌门,你越来越有师傅的风范了,做事这般仔细认真,不似从前那样风风火火,率真洒脱了。”
“皇后小心,这里的花枝杂草容易牵扯到你的长裙。”白峥叫的客套,白音心里愈不是滋味。
茶花的香气隔着老远便窜进鼻息,矮株灌木丛中夹杂着零零星星的碎花,竹林圈起了这一片院落,郁郁葱葱,皎洁纯白的花瓣有的挂在枝头,还有的铺满地面,更胜却人间仙境无数。
夜月笙笑道,“白掌门如此闲情雅致,到不像一个倾心修炼之人,可是动了什么心思,有了爱慕之人。”
远远看着屋内的光线,晕黄摇曳,还能听见有人在说话,白峥虽然知道早有安排,可仍是紧张的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干巴巴的难受。
夜月笙独自站在一棵山茶花旁,不言不语,却又不敢再上前一步,这多像一个梦,幼时常常做过的梦,梦里有花有草,有鸟有鱼,还有一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她,他不敢上前,他怕猛地一动,这个梦便碎了。
梦里的一切都会消失,就连她,也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其他人都站在院外,守护的侍卫面色不善,派里的弟子也不明所以,白音仍旧笑着,面色平和,细长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恰到好处的玉簪修饰的她肌肤白嫩,看上去光彩照人。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绵长悠远的响声,夜月笙如梦初醒,他抬眼望去,哪里有她,两个婢女正相谈盛欢,一人扫着床上,一人擦着桌子,偶尔回头调侃几句,接着便是咯咯的笑声。
“你是?”一人好像突然发现外头站着人,不禁问道,“这里不会客的,有事还请到前厅。”
夜月笙没有回话,屋里的一切都看上去熟悉却又陌生,摆放有序的茶杯茶壶,兀自盛开的水仙花,瓶子里插了几枝还未开放的山茶花,白色的骨朵含苞待放,露珠滚在上面,滴溜溜转了个圈便滴答滴答打在了桌子上,溅起一片狼藉。
床上的被褥看上去很新,柔软芬芳,床头上横躺着一个枕头,玉石铺满,床帏上系着几串铃铛,微风吹来,发出好听的叮铃声。
桌上的茶壶里还冒着汩汩的热气,只有一只茶杯里面有水,却只剩下半杯,他像得了臆想症一般,对着那只杯子左右观察,杯口有她的唇印,许是走的匆忙,正在喝茶的手便有些放不妥当,桌面上隐隐看出溅出来的水渍。
多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这画卷却在夜月笙一句夹了怒气的吩咐声中撕碎开来。
“追!前山后山,都别放过。”
侍卫撤退的迅速,前一刻还驻守院门,下一秒却已经毫无踪迹了。
夜月笙踏出房门,一步一步走在青石板上,上面的青苔凌乱不堪,看得出今日访客不少,山茶花随风飘摇,宛若初回南国时,那一园子的山茶花,不同的是,那时的山茶花,五彩缤纷,那时的她,还不懂这么多的阴谋筹算。
屋内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不料夜月笙突然回头,双脚踏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他像想明白了一般,这次步伐明显干脆利索,“这位公子,有事还请前厅。”
还是刚才那名婢女,她挡在前面,因为着急所以失了分寸,欲盖弥彰。
夜月笙推开她,直直向着最里面那婢女走去,简单的发髻,灰白的裙裾,那张脸也那般普通,她低垂着脸,仿佛没看见对面的来人。
伸手,拥入怀中。
没有任何言语。
夜月笙听着她的心跳,扑腾扑腾,微红的耳垂宛若一颗明珠,凌乱的发丝垂至双鬓,熟悉的味道。
他伏在她的耳际,轻声道,“你来了。”
那人双手抵制胸前,似有万般不愿,“你先放开我再说。”
呵出的气息若有若无的迷乱他的思绪,他摇摇头,坚定道,“不放。”
“你要勒死我了。”因为惦记着小莫三,宫南枝尽量压低语气,不跟他犯冲。
好不容易挤进一丝空气,宫南枝大口喘了几下,商量道,“你先放开我,我又跑不了,功夫不如你好,脑子也没你好使,再说,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哎,你先松开,你的皇后娘娘还在外面看着呢。”
听到这里,夜月笙猛地松开了,眼神立时瞟向房门外,宫南枝赶紧退避三舍,整理了衣服。
男人真没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宫南枝想想前些年自己厚脸皮的跟着他,当真眼瞎了。
“是我失礼了,南枝可是受惊了。”
宫南枝警惕的看着他,看来派里易容的把戏,还是得多加练习才好,要不然,怎么就轻飘飘被人家当场戳穿,真是好没面子。
白峥看不清屋内情势,却在看到另外一名婢女关上房门之后忍不住倾身向前,白音扯住他的衣袖。
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师兄,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他急什么,你说他急什么,于情于义,他都该确保宫南枝的安危,她白音这是做的什么,这又是为何。
宫南枝如果被捉,对她白音来说,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哪个女子不指望自己的夫君眼里只有自己一人,她明知道夜月笙心性不定,对宫南枝亦是难以言说的情感,偏又剑走偏锋,铤而走险。
她以为得到之后就没了新鲜感,就不会执迷不悟了吗,她以为凡事得到就必定不会珍惜吗,她以为自己了解夜月笙,可谁能真正知道那个人心里,究竟在打着哪些主意。
“音儿,你太叫我失望了。”
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白音掩住唇角,微微抿起了眼角唇瓣,“师兄,你现在肯叫我的名字了,那方才为何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疏离的姿态做给谁看,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曾经倾心于我吗?”
“别失态。”白峥回头看周围的侍卫婢女,不由得有些恼火。
“师兄,你也被她迷惑了,十几年的修炼,你修的是什么心,练的是什么欲。”白音变了脸色,“师傅将宗左派交给你,如今我是皇后,以我二人之力,完全可以将宗左派推上顶峰,让其他教派只能望其项背,可是,师兄,你糊涂,你怎可轻易动心!怎么可以!”
白音近乎嘶吼的压低了嗓音,这让白峥突然陌生起来,这样的白音,已经不可能再是当初那个白音了。
☆、小桃现身
他修得什么心; 悟的什么道; 师傅这样,原以为自己能够跳出苦海,谁曾想一入情门难回头,错过白音; 此番又错过她,情与他,未免太过凉薄。
他为何不能动心; 只是; 他为什么就不能动心了,想到这里,白峥细细的眯起眼睛; 不再聚焦到白音的脸庞; 一双白皙柔长的手紧紧攥起; 屋内的两人不知在做些什么,半点声响也没再发出。
越是得不到回答,白音心里愈加愤怒; 碍于身份,她只能将心思藏起; 眼巴巴看着屋内自己的夫君同另外的女子待在一起。
自己的心思; 别人怎么会轻易知晓。
欲擒故纵这样的把戏; 玩的好了那便是两相欢喜,若是玩砸了,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宫南枝跟夜月笙从小长大的情分; 怎么可能断的干净,上上策便是让这二人相处几日,最后心生怨愤,再无瓜葛,这其中的奥妙,必须由夜月笙自己去品尝。
男人,守得住的是你的,守不住的永远是最铭心刻骨的。
“皇后娘娘,从你计划走这一步的时候,你已经彻底失去了你的夫君。”白峥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轻飘飘吐出这句话,震得白音半天缓不过神来,傍晚时分的天气,明明晴朗,却总有阴云密布压城袭来之势。
“你别发神经了,可以吗?”待两人都平静下来,宫南枝作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他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刺激人的话了,可是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就这么吐出来了。
大约自己是要被揍了。
也有可能对面那人确实脑筋不清楚,要不然,他怎么还会一边轻风细雨的笑着,一边深情款款的看着呢。
“从前我只以为你任性,顽皮,小孩子心性,对我的好我都视若无睹,南枝,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从我回到南国开始,料理完我的大哥,父皇,等我有闲暇时间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活得无比充实,得到了我想要的天下,女人,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有时候看着进贡的一杯茶水,我便想,若是你在这里,我定要分你一杯尝一尝。”
“不用,谢谢,我不喝茶。”宫南枝连忙打断,不甚惊恐。
夜月笙知道她故意打岔,“看到后花园里遍开的莲花,就会想起宫相府里那一片开得肆无忌惮,如火如荼的荷花,池边的你束着双髻,爱穿黄色的衣服,总是喜欢跑来跑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者,你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
说罢,又用那种寒蝉凄切的目光盯着宫南枝,直把她盯了个哆哆嗦嗦。
你心里出问题了,问我做什么,宫南枝虽然这样想着却是半点不敢冒失了。
“如今再次见到你,我终于有些明白了,我以为什么都有了,可唯独还缺你在我身旁,南枝,随我回宫吧。”
阿弥陀佛,宫南枝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样直白的表述,再不明白真的是装糊涂了,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带着小莫三去南国皇宫,若被有心的人知道了,撺掇着夜月笙做出对风春莫不利的事情,自己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你不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着风春莫吗,如今你也知道了,他娶了旁的女人,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原先的宫南枝,早就嫁到了南国,怎么还可能跟着他。”
“不是,他并不是存心!再说,他不可能这样迎娶我,难道你就可以吗?别忘了,我嫁给的是白峥,不是你。”
“悠悠众口,难以调解,还好,这是南国,认识你的人寥寥无几,那几个知情的,我大可以让他们闭上嘴巴,放心,我会把一切安置妥当。”说着这样话的男子,穿着明黄的龙袍便衣,面上的神情也是自己所不熟悉的。
“闭上嘴巴,如今的你可真的是可以一手遮天了,月笙哥哥,你是想以什么位分迎我入宫呢?”
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夜月笙皱了眉头,“皇后的地位不可动摇,皇后之下便是皇贵妃,无上尊荣,可比肩皇后,南枝,你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
“我在意!若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