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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裕帝走近树苗闻闻,有股奇香,令人神清气爽,这股香暂时让他从“叛贼郑明俨”的事情中走出来。他随意问一句:“这种树苗叫什么名字?产自哪儿?”
小花匠为难,犹豫了一下:“皇上,这种树苗叫菀馨,产自莞州。”
丰裕帝赫然而怒:“莞州,那不是罪臣郑明俨的家乡吗?为何承乾宫全部种他家乡的树?都给我搬出去,烧了!”
一太监告诉丰裕帝:“皇上,菀馨树是董贵妃娘娘的最爱,董娘娘只要闻到菀馨树味才精神百倍。若烧了这些树,只怕董娘娘要责罚奴才们了。”
丰裕帝收了怒气:“董贵妃喜欢,留下这些树吧。”
太监松了一口气。
丰裕帝走进董贵妃的卧房,发现都是菀馨树叶。尽管丰裕帝憎恨郑明俨,连带着讨厌菀馨树,不过既然他的爱妃喜欢,那就随她吧。
董贵妃正坐在床上喝药。丰裕帝坐在董贵妃的床边,问:“为何董贵妃的病情屡不见好?”
太医为难地回答:“皇上,董娘娘是忧思,抑郁,导致心绪不宁,晚上噩梦频频。奴才的药只能控制病情,关键得看娘娘自个摆脱伤心情绪啊。“
“皇上,您什么时候放郑大人出狱?”病中的董贵妃没有舒缓丰裕帝烦闷的心绪,开口就是郑明俨。
丰裕帝故意说:“爱妃一直问郑大人。”
“那是因为臣妾为皇上担忧国事啊。”董贵妃争辩。
丰裕帝示意所有宫女和太医都退下,只留下他和董贵妃,反问她:“可你担心的就只有郑明俨这件国事吗?”
董贵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说:“皇上,臣妾不懂其他的。”
丰裕帝没回话,拿起董贵妃书桌上的几首诗,念了一遍:“
《思》,《念》,《恋》,这都是爱妃写的诗吗?”
“臣妾日夜思念皇上所作的诗。”董贵妃起身说。
“朕除了上朝,来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爱妃的承乾宫了,爱妃怎么还写这么多忧思的诗呢?”丰裕帝说:“朕奇怪,爱妃的每一首诗都有三个字,正直的“正”,明白的“明”,表演的“演”,“正明演”,三字与罪臣郑明俨的名字同音。”
董贵妃意识到丰裕帝已经注意到诗中的秘密,急了,想把诗抢过来说:“臣妾不准皇上偷看臣妾的诗了。”
丰裕帝没让她把诗抢走,而是继续说:“第一首《思》藏头诗,思郑明俨,第二首《念》藏尾诗,念郑明俨,第三首《恋》,姑且说藏身诗吧;恋郑明俨。哼!朕都知道了,你为何对郑明俨是否出狱的事情纠缠不休。”
董贵妃一下子跪下:“皇上,你误会了,臣妾只是借用这几个字作诗,用得比较频繁罢了。别无它意。”
“它意是什么?它意是有一晚你违禁出宫入狱,支开狱卒,探视郑明俨。孤男寡女,你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丰裕帝问。
看来丰裕帝的锦衣卫没有把实情全部抖落出来,否则不堪设想,那晚也实在太难堪。
董贵妃哭成个泪人儿:“臣妾想亲自去审讯郑明俨,皇上却对臣妾这般怀疑,臣妾没脸活了,死了算了。”
董贵妃这才意识那一晚有多危险,如果皇上知道了,那郑明俨马上就没命了。董贵妃一狠心,用剪刀在手腕上猛地剪一刀,鲜血直流,说:“皇上,看到了吗?臣妾对你的爱就如这鲜血般绛红。”
董贵妃在丰裕帝面前一向温婉贤淑,这样刚烈的样子少见。董贵妃问:“皇上还不信吗?臣妾再剪一刀来证实。”
丰裕帝抢过董贵妃手中的剪刀说:“爱妃,美人儿,朕相信你,相信你什么都是对的。刚才是朕的错。朕不许你再伤害自己了。”
董贵妃终于暂时保住了郑明俨,说:“我和郑明俨是清白的。”便倒在丰裕帝怀中……虽然董贵妃以命相逼,但天生疑心重的丰裕帝还没完全打消对董贵妃和郑明俨的怀疑。
这些天,除了弹劾郑明俨的奏章外,丰裕帝逐渐看到弹劾靳朗熙的奏章,贪墨、索贿、刮田、piao娼、卖官鬻爵、朋党营私,能想到的罪行应有尽有,只是密奏上都没有实在的证据。弹劾奏章与日俱增,让丰裕帝对靳朗熙的信任度一点点的降低。
这些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首辅成基命申请致仕的上疏,丰裕帝准了。
秦雨青去狱中看郑明俨时,说了这件事。
郑明俨说:“雨青,我想仰天长叹,却不见天。”
郑明俨叹息少了一个贤臣,让秦雨青去送首辅一程。
成基命返乡路上的送客寥寥无几,只有靳朗熙来送他。成基命不禁感叹:“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成基命一番诚恳的鼓励,希望靳朗熙将来登上首辅之位。
靳朗熙回答:“成先生,朗熙会尽心尽力地,只是现在已倍感心力交瘁了。”
两人正说着,看热闹的人来了,万弹佑,张续孔:“成先生致仕,我俩前来送行。”
秦雨青见到万弹佑和张续孔,便躲在官道旁边的大槐树背后,免得跟这两个大奸佞见面。
成基命对他们两人分别说了一段话,对万弹佑说:“万大人,为官先为人,仁义礼智信如同五行,缺一不可。若五行缺五行,可为人乎?”
成基命又对张续孔说:“张续孔,字玉绳,状元郎。张玉绳,别让璞玉变成缢绳。”
两个奸贼气得满脸通红,特别是张续孔:“不用成先生教诲。恕不远送。”二人恼羞成怒地走了。
靳朗熙感慨:“成先生,唉,像这样的佞臣在朝堂上下只是九牛一毛。朗熙要想整治吏治,若临深渊啊。”与成基命道别后,靳朗熙也走了。
VIP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出狱前的中秋夜,凄美
首辅大人准备返乡了,秦雨青走去转达了郑明俨的谢意。
首辅叹息自己无能保郑明俨,希望郑明俨自求多福,首辅也会为郑明俨祈祷。
“有缘再会,成先生。”秦雨青说。
在返乡路上的首辅老泪纵横:“不奢望再会。郑明俨,你可不要比老夫先走啊。”
万弹佑把郑明俨、靳朗熙两人一块弹劾。这回是下了血本。
主要就是说郑明俨和靳朗熙一个将帅,一个内臣,违背法度私下往来,这是朝廷为官的大忌,有谋夺篡过的嫌疑。
丰裕帝已看了许多弹劾靳朗熙的密奏,所以对万弹佑这一说并不意外:“什么私密,详细说来。”
文重显余党,御史史褷说:“皇上,永续五年,时任兵部右参政的郑明俨向时任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的靳朗熙行贿十万两,请求靳朗熙为其仕途升迁铺路。丰裕元年,次辅靳朗熙以在朝中为其保驾护航而向当时的兵部尚书兼冰洲总督郑明俨索贿四十万两。”
靳朗熙听到这样的无稽之谈勃然大怒:“荒谬,永续五年时,我根本不认识郑明俨,何来受贿十万两一说?丰裕元年,我只与郑明俨说过一番话,就在皇上平台召见他只后,臣只是告诫他五年复辽须谨慎。皇上,臣与郑明俨自为官以来,加起来的俸禄都不及五万两,哪里来十万,四十万的贿银呢?”
丰裕帝早已不信靳朗熙了,对他的反驳一点都听不进去。
连丰裕帝也不信自己,靳朗熙道出真相,是万弹佑的诬蔑,他想入阁,想取代靳朗熙,才步步为营,朋党营私……”
“行了,”丰裕帝严厉呵斥住了靳朗熙:“一人传虚,万人传实。而弹劾你的奏章,朕看不过来,也数不过来!”
“皇上,臣是清白的。”不懂得玩弄权术的靳朗熙连为自己争辩也不怎么行。
还有更难听的,张续孔污蔑靳朗熙联合郑明俨杀害朝廷众臣米往林。
靳朗熙听到此失去理智,在朝堂上先是破口大骂,再是拳脚相加。
丰裕帝见此难堪情景,气得大骂靳朗熙:“好你个靳朗熙,你贪墨、索贿、刮田、piao娼、卖官鬻爵、朋党营私,朕尚且可忍。”
靳朗熙无力地说着:“皇上,臣没有做这些不齿之事。”
丰裕帝已经完全被迷惑了:内廷次辅靳朗熙,边关要职郑明俨,要联手把整个大燕鲸吞了。
靳朗熙冤屈无助,因为整个朝堂没有一人为他说话。
丰裕帝传郑明俨上庭当堂对质。”
靳朗熙更加无望了:郑明俨说话依着他自己的脾气,这样被污蔑肯定会发火而惹皇上更气恼。
郑明俨手镣脚铐,披头散发地走上朝堂,没有了八个月前那个勤王的郑督师的英明神武。
丰裕帝发话:“万弹佑,把以前的和刚才弹劾郑明俨与靳朗熙的奏本一一念给郑明俨这个叛贼听。”
郑明俨奇怪:他们是怎么把我和靳阁老扯在一块的?
郑明俨听完这些一份比一份荒唐的奏章之后,不齿地笑万弹佑:“可笑至极!”
“大胆郑明俨,居然在圣上面前无礼。”秉笔太监说。
“皇上,臣已经上疏过,臣确实卖米粟给蒙古饥民,但那是赚取不足的军饷。没有“市米资敌”一说,这完全是对臣的诬告。”郑明俨先解释了卖米一事,但这事令丰裕帝都不甚其烦。
丰裕帝认为大燕的米粟经过郑明俨这么一弄到了荒属朗手中,就是叛国,他不想想当时郑明俨没有军饷是怎么度过的。丰裕帝继续说着郑明俨与靳朗熙互相行贿索贿的事,要郑明俨解释。
郑明俨虽身体已瘦削,但说话仍铿锵有力:“皇上,臣为大燕戍边九年,深知边关将领不可与朝廷要臣私通之禁令。靳阁老说得没错,臣就是不够谨慎,才遭奸佞诬蔑。”
“看来靳阁老对你郑明俨还是倍加关注的。”丰裕帝问:“他授意你杀米往林……”
未等丰裕帝问完,郑明俨就回话:“皇上,杀米往林一事,臣在冰洲就向您上疏过,勤王那日也理论过,米往林其罪当诛,而且臣是用皇上御赐的权力,尚方宝剑刺杀了他。这事与靳阁老何干?”
“郑明俨,你不也在诽谤别人吗?你可否拿出没有与靳阁老私相往来的证据?”丰裕帝这话问得愚蠢之极。
“皇上,既然是没有的事,臣怎么拿出证据?”郑明俨说:“臣以为,那些弹劾臣与靳阁老的奸贼也拿不出证据。”
丰裕帝说:“一人之言不可信,众人皆弹劾你等互通误国,你还要狡辩什么?”
“皇上,臣郑弘勋有本奏……”
“皇上,臣郭酱有本奏……”
“皇上,臣有本奏……”
这些全是郑明俨与靳朗熙互相往来,以权谋私的子虚乌有之事。
这下,郑明俨,靳朗熙二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弹劾的罪行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久在狱中的郑明俨,有种即将被活埋的感觉。
丰裕帝被这些滚滚而来的弹劾激怒:“给朕安静。”众臣都不说话了,等着丰裕帝怎么说。
丰裕帝做出了他千百次错事中的其中一件:“次辅靳朗熙身为内阁辅臣,朝廷要职,与边关将领私相往来,且授意其擅杀朝廷命官,与敌国私通谋利,不知其意欲何为。此事令朕惊惧不安,现罢黜靳朗熙次辅一职,流放千里,明日离京。来人,脱去靳朗熙的一品仙鹤官袍。”
被脱官袍的靳朗熙当庭落泪,素衣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