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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她们走远,陆玉簪才加紧步伐回花房,她拢了拢衣袖,有些凉了,自打受了伤,她体质便不如当初。
经过一棵银杏树时,听见了一声惊惶的喵呜声。
“姑娘,那里有一只猫。”翠色惊讶的指着光秃秃的银杏树干,她是蔡氏指给陆玉簪的丫鬟。
陆玉簪抬头一看,认出蹲在树杈上的猫是颇得陆夷光喜欢的一只黑猫,不觉笑了,“黑豆又下不来了。”她记得这只黑猫特别爱爬树,十次里有个五六次下不来。
水盈盈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树下两个人,彷佛在求救。
陆玉簪靠近,目测了下距离,伸出手拍了拍,“黑豆,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喵呜~”
哄了三回,黑猫都不肯下来,陆玉簪望了望周围,视线内无人,大抵在避雪,“翠色,你去寻下人,跟他们说猫在树上下不来了,他们知道怎么做的。”熟能生巧,公主府的下人也都习惯了拯救各种犄角旮旯里的猫。
翠色不放安心,“这里怪冷的,姑娘先去花房,奴婢去找人。”
陆玉簪看了看树杈上可怜无助的小黑猫,“这点时间不要紧,你快去快回。”
翠色便只好去了。
陆玉簪不死心,继续诱哄,“黑豆,我这里有小鱼干,你下来吃好不好……”
任凭怎么哄,小黑猫岿然不动,一幅本喵很惜命的傲娇样。
李恪拜见过南康长公主之后,便随着陆见游告退。他和陆见游以及弟弟们差着年岁,兴趣爱好不同,说不到一块,且他这个兄长杵在那,一群小的也玩不痛快,便说了一声,他去藏书楼。
公主府的藏书楼有三层之高,里头藏书丰富以万计,其中还有不少孤本,乃陆家三代人心血积累所成。
陆老爷子想洗去一身商贾铜臭,在买书上从来都不吝啬金钱。陆父仕途平平至死也只是个县令,却是个风雅的,收藏了不少书。陆徵在藏书上比父祖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就有了这么一座巍巍藏书楼。
行至半路,李恪一顿。
飞雪如芦花,飘飘扬扬。
挺拔遒劲的银杏,蜷在树杈的黑猫,仰着脸的绿衣少女,宛如一幅水墨画。
绿衣少女似有所觉,侧过脸来,眉如远山目若秋水。
陆玉簪遥遥一福,在公主府遇见过两回,知道他是庆王府的大公子。
“四姑娘。”李恪走了过去。
陆玉簪有些拘束的笑了笑。
李恪抬眸看着树上的黑猫,“这只猫不想下来?”
陆玉簪摇了摇头,“它下不来了。”
李恪一怔,忽然一笑,“当真是物似主人,阿萝表妹年幼时,有一回爬上树也下不来了,深表哥不许人接她下来,说是要让她长长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爬树。”
陆玉簪愕然了一瞬,“那阿萝妹妹在树上待了多久?”
李恪回忆了下,“挺久的,具体我也记不得了,阿萝表妹性子倔,不肯认错,姑姑怕她摔着了,让人搭梯子抱她下来,她抱着树干不肯,谁来就踢谁,把姑姑吓得直骂深表哥帮倒忙。”
陆玉簪忍俊不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树干上气鼓鼓踢着脚的画面跃然于脑海之中。
李恪也笑,“最后深表哥没办法,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亲自上去才把她抱下来。”
陆玉簪笑意更浓,慢慢的涌出一股羡慕,小时候的她一度非常渴望有一位兄长,“大堂哥惯来疼爱阿萝妹妹。”
李恪望一眼她舒展开的眉眼,又飞快移开,应和,“可不是,阿游表弟为这可没少吃醋。”
“三堂弟说着玩的,其实他也疼阿萝妹妹的紧,一直都是让着她的。”
李恪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都疼惜。”
说话声远远传来,翠色带着两个婆子回来了,两个婆子手上抬着一架梯子。
见了李恪纷纷行礼,略有些奇怪。
李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树上的黑猫,“赶紧抱下来,别冻坏了,回头表妹又要心疼。”
两婆子忙开始搭梯子。
不等她们将猫抱下来,李恪便离开。
翠色好奇,“李大公子怎么在这儿?”
陆玉簪笑着道,“大公子经过的时候见这猫在树上,奇怪之下就来问问。”
将猫抱下来的婆子顺口道,“看方向,李大公子是要去藏书楼,李大公子好学的紧,经常来借书,要不是宗室子弟不准参加科举,没准又是个探花郎呢。”
藏书楼里的李恪捧着一本书,却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庆王府,他看着书渐渐出了神,好半响,突然站了起来,从背后的书架上拿了一叠宣纸铺开,开始研墨。
“少爷,侧妃娘娘来了!”小厮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通报。
正在提笔作画的李恪一惊,赶紧将做了一半的画卷起来藏好,又见一本书倒扣在上面,旋即站起来,出迎。
“恪儿。”金侧妃满眼慈爱地看着儿子,她被关了五个月,前两天才恢复了自由,“姨娘给你做了一碗鸡丝面,你尝尝。”
一眼看见书桌上的书,金侧妃欣慰,“看书别看的太晚,仔细眼睛。”
“儿子晓得。”李恪扶着金侧妃坐下。
金侧妃让他也坐下,催着他吃面,“再不吃就要糊了。”又看一眼书桌,“那书是你从你姑姑那借来的?”
李恪应了一声。
金侧妃,“你姑姑那里藏书多,你多去借来看,不懂得向你姑父和大表哥请教,他们喜欢上进的人。”
吃着面条的李恪动作一顿。
金侧妃抬了抬手,示意下人退下,待书房里只剩下娘儿俩了,金侧妃开门见山,“今儿见到你阿萝妹妹了吗,说话了没?”
“姨娘。”李恪低低叫了一声。
一听这语气,金侧妃便沉了脸,“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的话呢,姨娘都是为了你好,你祖母和你父王都听你姑姑的话,你姑父手握实权,娶了阿萝,对你前途只有好的。”
以前陆夷光和杜若有婚约,她自然没想过,可那边一退婚,她就惦念上了。哪怕陆夷光退过婚脾气也不好,可架不住她命好投了个好胎,在宫里贵人那也有脸面。
与其让儿子娶一个无根无基的平民女,那自然是陆夷光更好,若真娶到了陆夷光,儿子这世子之位那就稳当了。
那边的小杂种才入冬就病了两回,只怕熬不到春天,不足为虑。可王妃是个精明的,知道自己儿子是个短命鬼,早就把没娘的二少爷抱了过去。李憬前脚蹬腿去了,后脚二少爷就会被记做嫡子,到时候这个世子之位能不能落在自己儿子身上可就说不准了。
李恪眉头紧皱,“姨娘,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对表妹并无私情,我拿她当亲妹妹一般。何况姑姑姑父那边绝不可能答应,便是宗室那边也不会同意。”
“事在人为,只要阿萝愿意,你姑姑姑父自然会想法子让她称心如意。咱们两家是至亲,宗室那边也会酌情考虑的。”金侧妃言之凿凿,忽的眼圈一红,掉下泪来,“姨娘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兄妹几个。你做了世子,你才能抬头挺胸的走出去,你的子孙后代都受益无穷。
你做了世子,你弟弟妹妹才算是有个依靠,在家里有地位,在外面有身份。你瞧瞧,就因为咱们无权无势,只是偏房,所以你祖母一个不高兴就能把我和你妹妹关起来,你妹妹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若你是世子,她们顾忌着你的体面,你祖母万不会这么草率,王妃也不敢落井下石。”
金侧妃抓紧李恪的手,哀哀道,“恪儿,姨娘不会害你的,你就听姨娘这一回,姨娘都是为了你好。”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大寿当天; 公主府的大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 热闹非凡。一家五口也盛装打扮好招待宾客。今天非休沐日,但是和皇帝十分仗义的高抬贵手放了陆徵和陆见深的假; 让他们陪南康长公主过寿。
皇帝不只仗义的放了假; 还有赏赐; 众人瞧着这势头,岂不明陆家圣眷正隆。论起来,诸位长公主里,最体面的便是南康长公主。顺阳长公主作为皇帝胞妹自然也得圣宠; 只她常年不在城里待着; 便不起眼了。
上行下效,皇帝看重; 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怠慢; 如福王妃、燕王妃、齐王妃子等也都是满脸带笑。
陆夷光穿花蝴蝶似的各个场合飞; 争取不冷落了来客; 正陪着一群文官家的姑娘们谈论诗词歌赋; 小丫鬟来报; 符骥一众纨绔把姑娘们吓哭了。
陆夷光磨了磨牙; 敢在她娘的寿宴上捣乱; 符小骥是不想活了,陆夷□□势汹汹赶过去。
不远; 几步路就到的距离; 场面已经没这么乱了; 可姑娘们花容失色还有哭出来的; 地上还有几只别踩死的白白的虫子。
陆夷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怒瞪着尴尬的符骥,“欺负女人,要不要脸。”
符骥生气,“又不是我扔的,关我什么事?”
“不是你扔的,也给脱不了关系。”陆夷光斩钉截铁。
符骥心虚气短,他们一群人斗蛐蛐,输得拿着虫子吓人,他赢了,他是来看热闹的。哪想她们那么不禁吓,居然哭了。
陆夷光美目一扫,“谁扔的,给我站出来。”
“他!”怂哒哒的纨绔有致一同地指向符骥,还把他往前推了一把。长乐县主这般彪悍的女子,他们可不敢对上,谁不知道杜若被她抽的半死不活,至今还在养伤,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的。
符骥不敢置信地扭头指着他们,“你们!”
众纨绔无辜的睁着眼,眼神中传递着你经验丰富你来的信息。
“王八蛋!”符骥咬牙切齿,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拿我当替罪羊。
“兄弟,敢做就要敢当。”
不管罪魁祸首是谁,反正是一丘之貉,那就各打五十大板,趁着他们内讧。陆夷光从一个胆大的婆子要来包在帕子里的虫子,一部分虫子被踩死,还有一部分被捡起来包好,省得吓到姑娘们。
陆夷光忍着恶心捏着帕子,几步走过去,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冲着他们的脸一甩手帕,自己赶紧往后大退一步,免得被殃及。
“啊啊啊——哇哇哇——”惨叫声惊天动地,敢玩虫子的不表示不怕虫子爬脸上,几个人鬼哭狼嚎的跳脚拍着脸,“掉进衣服里了。”
“呸呸呸,我吃进去了,啊啊啊啊!”
……
陆夷光心满意足地擦了擦手,这就是吓唬女孩子的下场。
稍远一些的姑娘们呆了呆,旋即又笑了,笑逐颜开,刚刚被吓哭的姑娘也破涕为笑。
汗毛直立的符骥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脖子,不放心的来回检查身上,确认没虫子了,气急败坏地指着陆夷光,“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陆夷光抱胸冷笑,“就许你们欺负人,不许我报仇。你们这群男人都被几条虫子吓得鬼哭狼嚎,更别说姑娘们,要是回头有人被吓病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怒气填胸的符骥顿时矮了半截,声音也高不起来了,气呼呼地踢了最近的绛红色锦袍少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没了半条命的绛红色锦袍少年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再甩锅,心有余悸地望着陆夷光。
陆夷光凶巴巴瞪着他。
绛红色锦袍少年回忆了下脸上软软凉凉的触感,吓得一个哆嗦,差点要哭了,“县主,我们错了。”
“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们吓得又不是我。”陆夷光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