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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凑巧的令人不能不生疑。
当苏仁在大牢内枯坐了一天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审讯。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来审的。
苏仁态度不卑不亢,他只淡淡地道:“微臣怕疼的很,所以也不用上刑,皇上想知道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铎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微臣早就说过,这位子不管换了谁来做,都未必能比如今更好。”
慕容铎冷笑着道:“不必巧言令色,朕只问你,太子哪里去了?”
苏仁失笑:“微臣这几日一直都被关在牢里,一个外人也没见过,怎么,这一回又是轮到太子出事了?”
他语气仍是很平静,然而话中的嘲讽实在太过明显。慕容铎气急,也等不及叫人,回身拽下旁边挂着的鞭子,挥手就往苏仁身上抽过去。
第一下,苏仁没躲,他身上一丝褶皱也无的暗红色官袍撕裂开来,胸前白皙的过分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鞭痕。细小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汇聚在一处,无声地滴下,尽数落在他原本一尘不染的里衣上。
慕容铎反手又是第二鞭,力道更加中了。苏仁看也没看鞭子袭来的方向,只一抬手,将其抓在了手里,却只卸了这一下的力道便立即松了手。同时道:“臣是将死之人,这辈子已经不能完完整整地去了,就想求个干净整洁,皇上可以给臣这个恩典么?”
多年前,苏仁还在鸣凤殿侍候先皇后时,有一日宫内走水,皇后让下人先将小太子抱了出去,自己却被困在了寝殿内。正是苏仁不顾危险强行冲进去将她背了出来。
而太监向来珍而重之的保管着,要在百年之后同尸身一起下葬的那件东西,正是在这场大火之中彻底遗失了。虽然苏仁本人对此并不太在乎,他一直都认为,若真有转世轮回,那自己也定然是要永远被关押在十八层地狱的那一个。
正是这一件功劳,让慕容铎知道了苏仁这个名字,十年来的荣宠,每一步都披荆斩棘,却都比不过最初那一日的凶险。
慕容铎这才丢下鞭子,又道:“你既然还想要这点体面,就别浪费朕的时间,快些将太子交出来。”
苏仁道:“臣做过的事,绝不推卸,可这莫须有的罪名,实在受不起。如果太子出事,最能得到好处的岂不是苗氏一族?微臣奉劝皇上,这事还是从慈宁宫入手调查,才不至于延误了时机。”
“你都没几日好活了,还在挑拨离间?”
苏仁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他颇为无奈地道:“皇上自己都说了,微臣已经没几日好活,那有何必多此一举。另外,微臣还有一物要献给皇上。”说罢,他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笼,其中两只洁白的肥蚕正安静地一动不动。
“这是臣自南疆得来的奇物,若靠近蛊毒,便会躁动不安,如今宫内不太平,还请皇上珍重。”
慕容铎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接过。
在慕容铎离开后,苏仁对那来送他回牢房的狱卒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狱卒方才在门外也听得了一言半语,知道苏仁如今真是不能再翻身了,便阴阳怪气地道:“什么时辰也不干你事,赶紧滚回去,别浪费老子的工夫。”
能将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使他产生了莫名的快意。
苏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安静地走了回去。
狱中无日月,这场审讯结束时,天色已晚。慕容铎心内烦闷异常,只觉着最近这种种事情,太后委实也受了不少委屈,先是苗倾颜横死,险些被栽赃了谋害前太子,如今这时候应该已是喝了安神的汤药预备安寝了。就算要再找她打探关于两个孩子的事,也至少要等到明日。
然而这样一来,他心内的烦闷无可排解,又莫名想去玉藻宫了。
章昭仪见他突然驾临,似乎并不意外,笑着问他可还需要用晚膳,他正要开口说不必麻烦,反正自己坐一会儿便走,并没有留下过夜的打算,却感受到了一丝轻微的颤动。
于是,他只冷淡地道:“朕今日没有胃口,况且还有许多公务等着处理,你去给朕沏壶茶来罢。”
章昭仪应了,起身离去。慕容铎这才将手伸向腰间,那白玉小笼被里头的活物拱的不住颤动,若非是被装在了荷包里,怕是都要直接滚动起来。
脑中偶尔闪过却一直没能捕捉得到的诡异感觉突然被串联完整,慕容铎呼吸一滞,也亏着他心智□□,并没有立时夺门而逃,只是朗声道:“朕还有要事要去找太后商议,虽原本等到明日的,可细想还是尽早解决为好,你就早些歇息罢,不必伺候了。”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这等情势下,他自然不会当真去慈宁宫,而是往乾清宫去,打算连夜召集御前侍卫,总之先将玉藻宫牢牢封锁起来再议其他。
他从前便也有过疑惑,明明章玉心这种女子,他素来是最为不喜的,然而却总是不自禁地想往她身边去,之前还以为是因着她柔顺安静,又没有背景,所以纵然有些争宠的心思,也使不出什么危及朝堂的手段来,能叫人放心且安心。
而如今看来,安静是安静的,柔顺却未必。她在你身边时,若是不说话,便没了声息,想来是在自己身上用了什么邪门的蛊术,没准连那美貌也是由此而来。而且如今已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玉藻宫内却是寂静的一声虫鸣都听不见,显然是因为生灵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都远离了那地方。
唯一庆幸的是,她许是怕被人看出端疑,所以并未往自己身上中蛊毒。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得又想起苏仁来,这一回自己能察觉到章玉心的险恶嘴脸,倒是多亏了他,只是他既知此事,为何当初不言明?
眼见着前面的拐角处便有夜间巡逻的侍卫正往这边而来,他刚要开口叫人,却被一只冰凉的手自身后掐住了脖子。
“皇上,这条路可不是往慈宁宫去的。”
那声音婉转妩媚,却是冰冷冷的,正是章玉心的嗓调。慕容铎也是身负武艺的,感觉颈项上那只手并未用力道,便骤然发力挣脱,回身却是一愣。
身后那女子仍是一身宫装,眼神他是认得的,而容貌却与章玉心完全不同,皮肤一丝血色也无,只有红唇娇艳欲滴,虽然是娇艳美丽的人间绝色,却透着十足的诡异。
他想唤人来,却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当机立断转身狂奔,随即小腿一阵剧痛,他低头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围聚了十来只乌黑油亮的蝎子,阻断了他的生路。
那女子笑道:“皇上别怕,嫔妾是怕您走丢了,特意来引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极力控制自己不要把故事发展成灵异走向_(:з」∠)_
第67章 孤注一掷
被脚步声吵醒时,苏仁正靠在墙上打盹。
这二日来; 他都几乎未曾合眼。能做的; 都在之前安排的妥妥当当; 然而他仍是无法完全放心。
变数还是太多了。
来人是御前侍卫统领郑则; 他铁青着脸隔着牢门望向苏仁道:“外头变天了。”
苏仁挑眉; “皇上驾崩了?”
郑则眉头几乎皱成了个川字; 回他道:“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皇上昨日突发急病昏迷不醒,太医道他同苗皇贵妃乃是同一种病症; 恐怕是沾染了尸毒而至,虽不致死但之后也醒不过来了。太后出来主持大局,说此事乃是大公主同太子所为; 如今二人畏罪潜逃; 需立刻缉拿。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要让十皇子择日登基,而她垂帘听政从旁辅佐。”
苏仁眼中满是讥讽:“明显就是谋权篡位; 文武百官就不管管吗?上书没用还可罢朝,再没用大可以死谏,死一个不够就可以十个百个,到时候看苗太后一人对着个空朝堂如何掌控天下。”
郑则道:“死谏也得有人看才行,如今宫门被太后的人控制住了,乾清宫同慈宁宫都不许外人入内。我自己还进得去外门,然而带不了人手也是无用。”
苏仁点了点头道:“她倒是聪明; 群情激愤时不论说什么都是越抹越黑,等他们的一腔热血凉了,时间久了自然能转圜回来拜新主子了——所以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趁着热血未凉,找出太子的下落,匡扶正统。这事苏厂督若是出了力,将功折罪,想必新帝也不会非杀你不可了。”
慕容铎赐苏仁死罪,用的不是谋害太子的名头,所以郑则也只道他是权势过大,被主上忌惮,才会落得如此地步。
苏仁仍是不动,只道:“太子的下落,本督当真不知,但要对付苗太后,却不是个难题。”
郑则敛目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好罢,事不宜迟,若是到明日早朝诏书一颁布出去,怕是就要难以回转了。”
说罢,便亲自将牢门上的锁打开。
苏仁这才起身,缓缓走了出来,行至中途,只见那早几个时辰前还胆敢奚落自己的狱卒正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苏仁往他方向走去,同时道:“你且说说,是谁没有几个时辰好活了,嗯?”
那狱卒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想要去抱苏仁大腿,又因从前也听说过他有洁癖,最讨厌被不相干的人碰到,便又不敢,停在了一个滑稽的姿势,口中不断求饶。
苏仁根本不理睬他,转身瞥了一眼一个跟在郑则身后,身材瘦削的侍卫道: “不打算为他求个情么?”
那侍卫原本一直低着头,这时扬起脸来,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眸子来,一开口却是个娇俏的女声: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衅厂督大人,就算因此受了什么罚,也是咎由自取,若我每日就给这样的人求情,岂不是要累死。”
那日她自暗道出了厂督府之后,那头早有人来接应,那人车夫打扮,正是负责每半月一次来城内采买必须之物的光明寺杂役。
佛寺本不该需要这些世俗之物,奈何光明寺内留宿的达官贵人太多,其中也包括许多女眷,所以总不能过于寒酸了。
抵达之后,陈青鸾问了那人苏锦娘所在何处,那车夫态度十分恭敬,却道:“督主之前特意吩咐过,不许让夫人同姑奶奶见面。”
陈青鸾绣眉一挑,又问道:“那他说没说,倘若他这回死在牢里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那人未料她会说的这般直白,楞了一下,随即道:“夫人,督主早就打点好了,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的。”
陈青鸾却不饶他,“所以他并没有准备后路?”
车夫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督公吩咐过,若他当真遇到了不测,便即刻送夫人出海……”
他偷眼看着陈青鸾的神色,只听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带我去住的地方罢。”这才松了口气,自去为陈青鸾安排住处不提。
这人虽然看着毕恭毕敬的,然而细节一应没有讲,虽然有些话本就不必说。
若真到了不得不逃的时候,只怕意味着计划败落,满盘皆输。到那日她与苏锦娘定然是要分头逃走的,人数越多,危险就越大。他不叫自己见苏锦娘,恐怕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心一软,便直接将她也一道带上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辜负了苏仁的一番苦心,于是便在光明寺中住下了,深居简出,十分谨慎。
然而就在第三日晌午,来给她送饭的僧人发现,屋内空空如也,竟是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偷偷溜出去的。
混进了京城之后,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