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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学有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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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远之倒是无所谓,置之一笑,东夷山君微眯了眸看向他,“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窍门都好,赢了就是赢了,恭喜你,你那块破牌子我是烧不着了,好好留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再让你吐出来的……”
  声音里带着些许遗憾,付远之静静听着,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淡笑施礼:“承让了,来日方长,远之必在竹岫书院,随时恭候山君前来。”
  东夷山君挥挥手,不再看他,“去吧,把人赎走吧。”
  付远之转身,正对上闻人隽的目光,他唇角微扬,眸中升起一丝温柔笑意。
  闻人隽的心忽然就跳得很快,不由低下头去。
  “如此,那我便将闻人家一对姐妹赎走了。”
  随着脚步声靠近牢房,东夷山君的声音忽然在付远之背后响起。
  “等等,谁跟你说过,你能把两个都赎走?”
  付远之脚步一顿,脸上头一回变了色,他缓缓回首:“她们是一族姐妹,同去同留,算作一家的份额,由一人同时赎走,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个屁!”之前噤声的瘦子此刻来了劲头,找回主场般,眉飞色舞地上前道:“小白脸,你这规矩听左了吧,还是那回去传话的老女人没叨叨清楚?我们老大可从头到尾都说了,一人赎一个,不是一人赎一家!”
  “瘦龙,退下。”东夷山君微微皱眉,付远之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询问般地看向东夷山君,东夷山君面无表情:“的确不假,你只能带走一个。”
  满室气氛都渐渐凝重起来,付远之半天没有说话,许久,闭了闭眼眸,又睁开道:“我可以给双倍赎金。”
  “双倍?”东夷山君都忍不住笑了:“你再变出一个自己来比较有用。”
  满室山匪哈哈大笑,像是将之前的恶气一吐而光,牢里的女公子们却个个面面相觑,看看闻人姝,又看看闻人隽,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爽快点,赶紧选,要带走姐姐,还是要带走妹妹?”
  大胡子下的那张脸无甚波澜,眼里却染着几丝玩味,莫名让人想到一尊坏笑的菩萨,居高临下地探出脑袋,想看看凡夫俗子的痛苦抉择。
  果然,付远之半天都没有动弹,像被人点住了一般。
  他智算无双,平生解过无数奥妙难题,却从没遇到过这样一道……无解的题。
  东夷山君眸中的玩味却越来越深,仿佛发现了何等乐趣般,又懒洋洋地催了声:“快点,再不决定就一个都别想带走了。”
  付远之一颤,这才转过身,看向牢房中同时与他对望的两姐妹。
  一者人间绝姝,一者灵犀清隽,其实他早在心底做出了选择,人人都羡富贵花,他却偏爱幼年相伴的狗尾巴儿草。
  听从本心不难,难的是,那是付远之的选择,不是丞相府的。
  题并非无解,只要他够狠心。
  “怎么样,是要赎走哪一个,姐姐还是妹妹?”
  追魂不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付远之深吸口气,缓缓抬起手,决绝一指:“我选……姐姐。”
  他垂首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牢房里的那道纤细身影,只在胸膛间不断回荡着启程前父亲说过的话。
  “此去凶险难料,但无论如何,奉国公家那位嫡小姐你是一定得救出来的,这也是……闻人家那边的意思,你该明白的。”
  牢房静了一瞬,东夷山君抚掌而笑:“那行,去把人带走吧。”
  他看向牢里,这个选择他既意外,又觉预料之中,只是瞧见那道傻呆呆的身影时,还是不免想起下棋时,她在烛火摇曳下的明亮眼眸。
  “如果真有人会来赎我,那一定就是他。”
  忽然之间,东夷山君觉得自己是否过于残忍,可这的确……又很有趣,不是吗?
  在东夷山待久了,他的匪气果然也越来越重了,多好的一件事。
  付远之去牢里带闻人姝出来时,经过闻人隽身边,到底忍不住喊了声:“阿隽……对不起。”
  闻人隽愣了愣,赶紧摆手:“世兄,不要紧的,我在这里没有受什么苦,真的。”
  她脸上笑容一如从前,却看得付远之心头一涩,更加忍不住道:“阿隽,你再等等,容我想想法子,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信我。”
  “我信,世兄,我会等你的。”闻人隽认真点头,见付远之旁边的闻人姝似乎不大自在,她赶紧催道:“你们快走吧,顺便回去告诉我娘,让她别担心,我一切都好。”
  东夷山君在牢门外,冷眼目视这一幕,摇摇头,觉得今晚下棋时一定会有乐子可寻了。
  

  ☆、第六章:傲娇的姬世子

  
  果然,一整晚,捏着白子的闻人隽都心不在焉,水平大幅下降。
  东夷山君不动神色,清清嗓子,在她又输一局之际,适时地开口了:“你的小竹马没有选你,你很难过,是不是?”
  闻人隽吓了一跳,拍拍胸膛,“大王你怎么跟个鬼似的,我都忘了要下哪了。”
  东夷山君一嗤:“你今晚有下对的时候吗?”
  闻人隽不吭声了,东夷山君继续凑近,笑得厚颜无耻:“不过也难怪,被最相信的人抛下当然会心神不宁了,这是正常的,我理解,理解。”
  闻人隽抬抬眼皮,“大王你真是很无聊,在山里一定过得寂寞非常吧。”
  东夷山君无视她的“小尖刺”,继续笑眯眯道:“你恨死他了吧?想哭了吧?想回家了吧?想你娘了吧?”
  手中的黑子在棋盘上一拍,那把大胡子笑得直发颤:“可你回不去了,再也见不着你娘了!”
  闻人隽默了许久,才无奈叹声:“大王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个几岁的小孩,不,我几岁的时候都不会这样了。”
  东夷山君意犹未尽,无视闻人隽的冒犯,“说来你怪那付远之吗?”
  闻人隽摇头:“不怪,规矩就是那样,总要有取舍的。”
  “可他舍了你。”东夷山君补一刀。
  “他还是你的小青梅竹马呢。”再补一刀。
  “你还说如果真有人会来赎你,那一定就是他。”又补一刀,顺手还撒了把盐。
  闻人隽终于忍无可忍了,嘟囔着嘴:“还下不下棋了……大王你干嘛非要引导我去恨他呢?”
  “你难道不恨他吗?”
  “为什么要恨他?他已经尽力了,如果把我带走的话,我四姐就得留下来了,不照样很可怜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闻人隽瞪着不怀好意的东夷山君,语气里已带了些哀怨:“谁叫赎人的规矩就是这样呢。”
  东夷山君拍下一枚黑子,故意哼了声:“那你是怪我咯?”
  这一哼,闻人隽果然又怂了下去:“没有没有,我谁都不怪,我现在就只想好好下完这盘棋……说不定我哪一天就真的能下赢大王你了,成功自救呢?”
  东夷山君就爱看闻人隽这副憋屈的小怂样,当下笑开:“我看再过个五百年有这个可能。”
  闻人隽不想被他打击到,努力把心思掰回到棋盘上,渐渐地也真的投入进去,听不到东夷山君在耳边喋喋不休些什么了。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东夷山君搂过闻人隽的腰,又要扯下那宫学玉牌丢出去时,闻人隽忽然下意识地夺过来,一把揣到胸前,一反常态:“别扔了别扔了,我不让它磕到你。”
  东夷山君半天没说话,大胡子贴在闻人隽的脖颈间,幽幽道:
  “小猴子,你还是很难过。”
  极肯定的语气,一言能戳到人心底似的,闻人隽抱紧玉牌,望着窗棂下洒进的月光,轻轻一叹:“我啊,是真的很难过,为什么老是下不赢大王你,明明女傅都说了我是妙手神童再世,棋艺冠绝盛都城的,赢过很多很多人,你真别小瞧我,我很厉害很厉害的……”
  东夷山君笑了笑,也不去戳破,只顺着她的话道:“是是是,你很厉害,你很好,你是猴子里生得最聪明最好看的了……”
  闻人隽没吭声,过了好久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东夷山君凑过去一看,发现她居然抱着牌子睡着了。
  不由哑然一笑,大手抹过那眼角,试图擦去些不存在的痕迹。
  “真是个傻猴子。”
  当赎人的期限越来越近时,盛都那边也像憋足了劲动用关系,上山的竹岫书院弟子陡然增多,来来走走一大批人后,牢房里终于只剩下了两袭绿罗裙。
  赵清禾,以及闻人隽。
  这也基本在东夷山君的预测之内。
  赵清禾是因为家里虽然有钱,但没权没势,平江首富又如何,在盛都那些王孙贵族看来,不过是介粗鄙的商人,谁会卖他面子,看中那点钱,搭上自家高门子弟去冒险?
  而闻人隽嘛,不外乎是那庶女之身,家里起先就没多上心,本来让付远之一股脑儿捞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规矩没糊弄过去,又错过了那最佳的赎人时机,现在想再找个能够来赎人的竹岫书院弟子估计不大容易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抢光了。
  这些内中隐情赵清禾和闻人隽都心里明白,因为在期限将至的最后几天,赵清禾终于忍不住搂住闻人隽,小声抽噎起来:“阿隽,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她才刚说完,牢门口的瘦子已经笑嘻嘻接了一句:“不会死,给我做老婆比较好。”
  赵清禾一哆嗦,眼眶更红了,闻人隽赶紧抱住她,贴在她耳边不住安慰:“他跟你开玩笑呢,不会要你做老婆的,你别怕,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一定能离开这里。”
  赵清禾在她怀里掉眼泪,颤颤巍巍地摸到头上一根金钗,塞给闻人隽,“阿隽,你知道我胆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怕疼,你下手得快些。”
  闻人隽一把拍掉金钗,小脸一寒:“你瞎说什么呢,哪至于就到那一步了,你忘了我以前和大家伙怎么说的了吗?即便真没人来赎咱们,那也不至于就走到绝路了,你没看我跟那山大王下棋下得挺好的嘛,一直都相安无事的,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毕竟还在书院学了那么多东西,再不济总还能给这一山的土匪们当当女先生吧,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行,上哪找这么便宜的事情啊……”
  赵清禾被闻人隽逗笑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勾住她的脖颈,依偎在她怀里,呢喃着:“阿隽,有你真好,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铁定嫁给你了。”
  闻人隽回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故作惊喜:“哇,那敢情好,娶了你我不就娶了座金山,叫我入赘做‘上门女婿’我都愿意呢。”
  两个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又搂又抱,窃窃私语着,连身边流淌过的暗河都温柔了些般。
  牢门外的瘦子和胖子相视一眼,也不禁跟着笑了笑,却是一回头,发现东夷山君就站在牢门外一角,不知看了多久,大胡子下的一张脸若有所思,漂亮的眼眸里亦含了几丝笑意。
  赎人之期最后一天,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东夷山,点名要赎赵清禾。
  之所以说他是“不速之客”,是因为赵清禾同闻人隽做梦都没有想到,从竹岫书院来的会是这个人——
  昭阳侯少世子,姬文景。
  这几乎可以说是宫学里性子最孤傲冷僻的一个人了,他生得极俊美,也极有才华,一手妙笔丹青独绝盛都,连付远之都自愧不如。
  可他性子也太怪了,平日里从来不与人多打交道,独来独往,万事万物都不在乎,谁都同他没关系,在宫学里简直有点“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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