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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铭哪里甘心就此认输,不忿地哼了一声,还要再出言讽刺,才刚张了张口。
却听“唰”地一下,长剑出鞘的声音。
闪着冷冽寒芒的利刃,就这样明晃晃地横在了他脖子上,尖利的刀刃就贴在他脖颈间的肌肤上,透骨的寒凉顺着那刀刃直直传进身体每一个缝隙。
周铭脚下不停地打着颤,却不敢挪动分毫,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杀气毕露的这人。
只觉得这一刻的李弘,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瞬间变成了刑场上凶残冷血的刽子手。
“你……你……是不是疯了!”
李弘他怎么敢!
现在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敢当众杀人!
父亲好歹也是堂堂官员,他现在可是父亲唯一的子嗣,李弘要是敢杀了他,周家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的!
李弘肯定只是吓吓他而已。
“李弘……你……你你不用吓我……我我我才不……不不怕……”
尽管这么自我安慰着,那利刃在脖子上一寸寸逼近的时候,周铭却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
不能,不能再近了,再近下去他的脖子就保不住了。
不不不不行。
李弘这家伙真的疯了,居然为了个不清白的女人,要犯下杀人的重罪吗!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李弘当初连临平王都该杀,早就是个不要命的了。方才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蠢到故意刺激这个疯子。
周铭双腿抖得厉害,脸上讥诮的嘲笑这一瞬间,早已变的白惨惨一片,双唇也颤的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怦怦直跳,想要抬起双手去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剑,胳膊却软的根本提不起来,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了,只剩一双眼,战战兢兢地盯着李弘握着长剑的手。
“你还有话要说?”李弘冷眼看他,掌中的剑稳稳地搁在他脖子上,声音也染上一层寒霜。
周铭早已被吓破了胆,明知道这李弘是个疯子,现在要是再逞强,那不是找死吗。
他要是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周绍言。他死了家中就没了继承香火的血脉,父亲肯定会找这个借口,将那个周绍言认祖归宗,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而且,就算他死了,父亲一定会给他报仇。可报完仇,他也不能像那个临平王一样,诡异地死而复生。
周铭现如今哪里还敢冒险,自然是保命要紧,认怂总比丢了性命要好,立刻慌慌张张地就要摇头。
“不不不……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说了……求……求你……”
这一瞬间却忘了横亘在脖子上的利剑,刀刃擦破皮肉的声音极其细微,却在周铭耳中一下子爆炸开了。
脖子上似乎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有热乎乎地一点点流出来,好像正在越流越快,越流越多,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要流干净了一样。
两泡热泪直接从那双瞪大的眼中涌出来,瞬间糊了满脸。
围观的众人瞧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熙熙攘攘地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只敢屏着气小心瞧着,这李大公子还真是胆大,居然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吗!
在这分外安静的氛围之中,忽然响起一阵“滴、滴、滴”的水声,被那种死一般的寂静衬托的格外清晰。
周铭两眼一翻,那滴滴滴的水声,怎么听起来像是他脖子上的鲜血滴在地上砸出的声响。
他……他这是要死了么?
不不不不……他还没有活够……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周铭眼前一黑,仿佛都听到了传说中的鬼差的脚步声,人群中却忽然响起一阵窃笑声,那声音开始还很低,到后面越来越大,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喧腾热闹。
围观的众人嫌弃地瞥了一眼周铭身下那摊细细的水流,用手遮住鼻子,掩住那股难闻的腥臊气味,侧身和旁边的人讥笑道。
“真是个没用的软脚虾。”
“就是,不过是脖子上擦破点皮,这么个大男人,居然就吓尿了,啧啧啧。”
“嘿哟,刚才还一幅横的不行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这么怂的。”
那李大少爷的利剑不过是在他脖子上蹭破了点皮,这公子哥就跟要死了似的,哭得一塌糊涂,居然还吓尿了裤子。
方才他骂周家姑娘的时候不还横的要死,还说让人家姑娘去自尽呐。结果自个儿破了点皮,就尿了一地,这样的怂货,怎么好意思在背后说人姑娘家的坏话,还义正词严地让人去死。说死说的那么轻松,一到自己这儿就成软脚虾,只顾着求饶认错了。
没死?他没死?
周铭死里逃生,回过神来才发现,脖子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拿开了,这下子双腿哪里还支撑的住,软的跟面条似的一下摔倒在地,鼻间闻到一股腥臊的气味。目光向下一扫,周铭一张脸乍青乍白,一时间无地自容地恨不能将头扎进地里,身下的衣衫被地上那摊脏污的液体浸湿了一大块,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失=禁了。
显然周围那几个伙伴也发现了,却都站在另一边没动。
他们这些人都是富贵之中长大的,哪里忍受的了这种脏污的场面,就是发现了,也难免有些嫌弃,连扶周铭一把都怕沾上什么气味,连走近一步都不愿意。
周铭羞怒之中又生出一种难言的气愤来,这些人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到了这种时候,却连扶他一把都不愿意,真是叫他心寒。可他却没设想过,如果现在他是处在几个狐朋狗友的位置,遇见这种难看的脏污场面,怕是会更加嫌弃。
“好好记住你刚才的话。”
李弘干净利落地收剑入鞘,用剑鞘拍了拍周铭的脸,嫌弃地看了眼地上那摊污渍,低声警告。
“再有下次,就不是吓尿裤子这么简单了。”
周铭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只诺诺点头,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好戏散场,围观的众人过足了八卦的瘾,见到李弘面上未消的怒火,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瞬间一窝蜂地全散开了。毕竟方才看热闹的时候,他们中间说闲话的也不少,谁知道这李大少爷有没有听到,暗暗在心中记了一笔。看来以后,这周姑娘的事儿不能乱说了,他们可不想像那个周家公子一样,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威胁。
——
玉书站在人群外面,身边跟着两个侍卫,本来是听了自家夫人的吩咐,要带着人进去帮忙的。
谁知道这位李大少爷居然这么厉害,直接就将那一堆人打趴下了,那两个侍卫根本都还来不及插手,这就结束了。
李弘走了没几步远,目光落在前方,步子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那是威远侯府的马车。各府的马车上都有特殊的标记,他之前见过两次,仔细记住了,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威远侯府的马车怎么好端端地停在这里,车中的人,会不会是周姑娘?
他从牢中出来之后,都还没能见周姑娘一面。现在……就算见不上面,隔着车帘说上句话也是好的。
李弘心中激动了一瞬,铁青的脸色都渐渐地恢复了过来。
只是一转眼,想到刚才那些难听的流言碎语,脸色却又难看了起来。如果是周姑娘,那些难听话岂不是都让她听到了,这可怎么办。
李弘出狱有一段时间了,当日在狱中挨了板子又生了一场病,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亏得他身体底子好,躺在家里养了一些天的伤,渐渐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今日只是随便出来走走,谁知道,会碰上这种糟心事儿。之前那几个人还说,这些事早已是满京城皆知了。可他清清楚楚,当初周姑娘根本没出事,临平王还没来得及动手动脚就已经被“打死”了,哪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也不知道这些个恶毒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竟是要坏了周姑娘的名声。
李弘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车帘,想起前几日请求母亲再次上门提亲的时候,母亲面上闪过的犹豫之色,只说让他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那时候他还以为母亲是怕威远侯府那边不同意,可现在看来,怕是这荒诞的谣言……早就传到了母亲耳中,所以她才会犹豫。
李弘眸色暗了几分,用力握了握拳,只要周姑娘愿意结亲,其他的阻碍都不能影响他的决定。况且母亲一向疼爱他,只要他同母亲好好解释,总是能说服她的。
正思量着,便听得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公子?您怎么站在这里,是不是受伤了?”玉书福了一礼,心中有些奇怪,这李公子怎么这样盯着自家的马车。难不成是刚才逞强打架受伤,现在走不动了?
李弘转头看到玉书,惊讶了一下,下一刻,眼中划过几许失望。
这个丫鬟……好像不是经常跟在周姑娘身边那个。那这么说,马车里的人,也不是周姑娘了。
李弘失落之余,倒也有些庆幸,还好车厢里的人不是她,也就不用听到那些难听话了。
齐楚楚听到外头两人的交谈,撩了帘子朝外看去,和李弘打了声招呼。
现在热闹过去了,这地方倒是没什么人。
李弘抬眼看向车窗处,这才知道,原来车里坐的是他最崇敬的大将军的夫人,忙拱手行了一礼,“严夫人好。”
方才那一通闹剧,齐楚楚在车上一幕不落地看完了,李弘之前那样,可吓人的很。
之前李弘在大牢的时候,周凝霜急得不行,天天催着她给临平王写信通融,有时候她回信晚了些,还会被周凝霜好一通念叨。
现在轮到周凝霜了,李弘居然为了维护她的名声,险些要了别人的性命,其中的情意,不用说也能看清楚了。
这两个人明明都没见过几面,这还没成婚呢,却都这样心心念念着对方,瞧着倒也挺有意思的,比戏园子里的那些个书生小姐的戏可精彩多了。
想当初,她和严青没有成婚的时候,那可是彼此都不待见的,哪经历过这样情深义重的事儿。不过现在两人也过的挺好,出乎她意料地好,她如今也明白过来,严青那家伙当初看她“不顺眼”,纯属别扭的。
齐楚楚自个儿没经历过,现在看到这历经波折的一对,就跟看戏入了迷似的,忍不住期待起团圆大结局了。
笑着调侃道。
“李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李公子未来的夫人,定然是个有福的。”
“不过,李公子以后动手可小心点,凝……咳……那丫头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找人将你救出来,要是再有什么事儿,她只怕又得哭红眼。”
李弘听到前面的话还有些赧然,听到后面这句,却是摸不着头脑,严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凝……
周姑娘的闺名中,似乎是带了这个字的。严夫人又说的是……那丫头,难道真的是周姑娘?
李弘一颗心跳的极快,脸上也有些发热,是了,之前妹妹说过,她去求过周姑娘想法子,定然是周姑娘无疑了。
哭红眼,她居然为了自己哭了?是因为担心他在牢里吗?
这这这……
李弘简直要被这从天而降的喜悦砸昏了头,一时间晕晕乎乎,心里更是甜滋滋的。
齐楚楚勾起唇角,瞧着李弘那一脸傻笑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威胁人时候的半点杀气,倒是和周凝霜急红眼的傻样般配的很。
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的作者君回来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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