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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女儿,下一次还会是什么?
她脸上写满了心事,遮住了她从前眉宇间的天真烂漫。
皇帝握住她的手,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相信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朕会守着你,守着咱们的孩子。”
不远处传来了胤禛和胤祚嬉笑的声音,面对着皇帝深沉的双眸,蓁蓁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皇帝轻舒了一口气拥住了她单薄的身子。
佟佳氏的体面么……他搂着蓁蓁陷入了沉思。
“皇阿玛!”
那边胤禛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献宝似的端了个盆跑了过来。皇帝松开手,恢复成慈父的模样对着儿子说:“怎么了?瞧见什么了?”
胤禛把手里的盆举得高高的。“皇阿玛,荷花下面还长了个怪东西,您看!”
原来他和胤祚从池子里拔了一朵荷花出来。这两个孩子也是力气大,竟把一株荷花连根从淤泥里拔了出来,这荷花下面长的是莲藕,虽然还没有完全长成但已经粗粗的有一小节了。
他们平日在宫里只见过荷叶荷花,完全没看见过淤泥里的东西,这会儿才会如此新鲜。
皇帝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头顶,见他拿个莲藕当稀罕物倒是笑了。
“小傻瓜,这就是你平日吃的莲藕。”
“莲藕?”
胤禛一脸的震惊。他吃过莲藕,尤其爱吃蓁蓁让厨子做的藕夹,只是他完全没想过吃的菜原来是长这样的。他低下头尤是不敢相信地戳了戳荷花下面那截长得甚丑的怪东西。
皇帝看着他吃惊的模样一时到陷入了沉思。
皇子们在深宫待着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连莲藕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胤禛年纪尚小不知俗世也就罢了,若太子和大阿哥也如此那就不好了。
“皇上……”蓁蓁看皇帝瞧着两个儿子似乎是愣住了,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皇帝回过神握住她的手说:“走吧,进屋去吧。你说的朕都知道了,朕会放在心上的。”
听他如此说蓁蓁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可皇帝随即又在她耳边说,“你想过朕也会害怕吗?”
她说:“君心我心,不在一期一夕一瞬,但求绵绵不绝长长久久,可好?”
“好。”
······
皇帝和蓁蓁此次到玉泉山来除了打算小住几天散散心外,还有一桩事情要做。两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胤禛胤祚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的皇阿玛和额娘便去了山上的碧云寺。
皇帝在玉泉山修行宫之后这碧云寺也就成了皇家的产业,主持一早就知道皇帝要来,已经将诸多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皇帝同蓁蓁一起走进大殿,主持端坐在蒲团上领着一干僧人开始诵念起了《大悲咒》,大殿中间的香案上摆了一座小小的牌位,上面没有写名字,只是用象征皇家的金黄色龙纹缎子覆盖着。这座牌位连同今天这场法事都是蓁蓁为了她夭折的女儿而准备的。
按照皇家的规矩,子死父母都是不能参与葬礼的,今儿的法事上也是秋华代替蓁蓁在案前烧纸钱。皇帝和蓁蓁能做的就是在案前为夭折的女儿点上一柱青烟。而后两人便坐在主持跟前跟着他一起诵读《大悲咒》。
法事一直近午时才结束,皇帝扶蓁蓁出大殿的时候蓁蓁一阵头晕目眩,跨过门槛的时候不慎还绊了一下。回到行宫皇帝就叫了太医来给蓁蓁请脉。
刘太医是跟着蓁蓁去盛京的,对蓁蓁的身体状况也比较熟悉,他号过脉后对皇帝道:“娘娘早产体虚还是要多多调养。”
皇帝点点头。“嗯,朕知道了,往后永和宫需要什么药材一时筹备不到,你直接去找顾问行要就是了。”
“是。”
这刘太医跟了蓁蓁这些日子也是看出来了皇帝对这位娘娘是宠爱非凡,可是吧,有时候这事就坏在太宠上了。
刘太医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心里的实话同皇帝说了,“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帝看了刘太医一眼,看他一脸慎重似是真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皇帝给蓁蓁盖好被子,领着他走到外间。
“成了,这儿德妃听不见,你说吧。”
刘太医想了会儿说辞谨慎地开口:“皇上,恕微臣直言,娘娘这一胎没保住究其本因还是胎相不稳所致。娘娘这一落胎又伤了身子,怕是……”
皇帝惊问:“怕是什么?难道德妃往后都再难有孩子了?”
刘太医道:“皇上无需过于焦虑,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想说娘娘怕是暂时不宜有身孕,还是要将养一阵子,等身子都调理好了再说。”
他如此一说皇帝顿时就明白了。“朕知道了。”
刘太医想到德妃素来受宠,于是又小心地添了一句:“这避子汤到底伤身还同微臣给娘娘开的调理方子相冲,依微臣之间最好是别喝……”
这老迂头当他是什么了?皇帝都快被他气笑了,瞪了他一眼说:“朕知道了,刘太医,办你自己的差事去吧。”
刘太医顿时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是后悔不迭,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第105章
按例; 皇帝每日散朝后王公大臣们依次从乾清门退下; 或往六部大堂办公,或去自己的衙门办事。这些日子裕亲王福全虽然被皇帝下令罢朝会; 暂时不准入宫,但他暂时还兼着宗人府宗令的职责,虽然这差使眼瞧着就要被皇帝夺走; 但只要一日没有明谕; 他每日还是要去宗人府的衙门干坐几个时辰。
皇帝已起驾去了玉泉山行宫,所以近日并无什么大事; 这日坐班结束后他就打算回他的府邸去,只是没走几步忽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二哥。”
他转过身,一个与他穿着同样服色但更高挑年轻一些的男子喊住了他,这是他另一个弟弟恭亲王常宁。
常宁走上前往福全的肩上轻轻一拍; “皇上去玉泉山了,想来这几天宫里也没什么事; 我去你府上坐会儿吧。弟妹的事也想同你再商量商量。”
“嗯。”裕王点头道,“晚膳也在我那用吧; 我让你嫂子多准备几道你爱吃的菜。”
失意的兄弟两相携从东华门骑马直奔了裕王府; 裕王府的管家早就守在大门口了; 他见胡同口马蹄飞扬; 除了自家王爷外另有一人似乎是恭王,他招来属下赶紧让他去内堂知会裕王福晋。福全和常宁在勒马石前下了马; 管家上前去接两位爷的马鞭; 福全对管家道:“恭王今儿在府里用饭; 吩咐下去多准备几个菜。”
“哎。”管家应了一声自去厨房吩咐了。
福全领常宁去了书房,仆人上茶后福全就挥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你尝尝这个,这是福建那产的老君眉,这还是我旗下的一个佐领去福建替皇上办差事的时候带回来的。亏得他还想着我这个老主子,也算不忘我当初在皇上跟前提携他之恩了。”
常宁不过浅酌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了。他叹着气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想那日宫里的事,我本来只是想为隆禧,为了弟妹去向他争一争,我没想过要害别人没了孩子。”
恭王一听放下茶杯走到他身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这不是咱们的错,更不是你的错。我打听过了,永和宫那位这胎本来就怀得不稳当,即便没有这一出也是迟早保不住的。”
兄长的宽慰并没能纾解恭王心中的郁结反倒是让他的眉头锁得更紧。“早知道六阿哥的生母身体欠佳我们应该从长计议这件事的,如今闹成这样弟妹的事再无转圜余地,还牵连了无辜的人。”
这件事于裕王也是一桩憾事,皇帝既已动了怒还落下了那样的狠话,那就说明无论他们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听了。“哎。如今也只能先寻好大夫治好弟妹的病,立嗣的事情只能再徐徐图之了。”
福全这样宽慰着弟弟,但两人心里都明白,立嗣一事怕就到此为止了。
“弟妹的病哎……”恭王叹了口气,“太医都给她看过了,京里有名的大夫我们也都请了,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裕王道:“南边如今也都安定下来了,我看我还是派人去江南找找,都说江南能人辈出,没准就有能治好她的妙手华佗呢。”
“嗯。”恭王端起茶杯默默地尝了一口,两兄弟相对坐着一时无言,屋子里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当窗外鸟儿飞过时才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正当此万籁俱寂之时,常宁突然抬起头问道:“二哥,有一件事你不能瞒我,必须要如实地告诉我。”
福全笑了笑问:“什么事,你我之间还能有什么秘密呢?”
恭王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宫里有自己的耳目?”
裕王手一抖,捏在手中的杯盖“卡啦”一声撞到了杯口上,“你怎么有次一问?难不成那天皇上说的那些话你还当真了?”
恭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无论我到底为什么这么问这都不重要,我只想听你的答案,是还是不是?”
裕王失笑,“自然不是,我何德何能敢在宫里安插耳目,又有谁敢为我做这样的事呢?”
恭王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二哥,你在宫里有没有耳目我不关心,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若是为了自保才这样做的无可厚非,你若是为了那些陈年旧梦而做这些,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
从来都是温和宽容人称大王爷的裕王脸上乍然间有了一丝怒意,就在这档口上,屋外响起了裕王福晋西鲁特氏明亮爽朗的声音。
“爷,四叔,菜都准备好了,你们二位到正堂用吧。”
福全起身打开书房的门,西鲁特氏笑着走进屋里。常宁起身向西鲁特氏一拜。
“嫂子,久未问候了。”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西鲁特氏一贯是拿常宁这个四叔当亲弟弟看的,何况她出身蒙八旗,本身也不懂汉人那套男女大防的规矩,对待常宁向来还是像在关外时一般亲密不拘。
西鲁特氏笑道:“既然知道久未问候那四叔今儿就多受我几杯全当赔罪如何?”
恭王慌得是连连摆手。他这位大嫂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从来酒桌上就没被撂倒过。西鲁特氏却不让他逃,抓起他的胳膊就把他人往正堂拽,两人拉拉扯扯走了几步,西鲁特氏一回头,自家王爷却还在屋里站着。
西鲁特氏喊了一声:“王爷,您也快来啊。”
裕王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捏了半天的茶杯匆匆跟上了两人。
······
皇帝踏着第一批秋叶走进太皇太后的居所,自从他的两位兄弟大闹一场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安静平和地与自己的祖母请安。
此时的太皇太后一如往昔,会在午膳后在居所的小佛堂里念经。苏麻喇姑见到皇帝在欣赏秋叶轻声说:“皇上回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走近苏麻喇姑问:“老祖宗……还好吗?”
“一切如常,皇上进去吧。”苏麻喇姑语气平静,仿佛三个月以来的闹剧和隔阂从未发生,皇帝心中一叹,苏嬷嬷向来比他的老祖母更镇定,很多时候他觉得苏嬷嬷才是撑着自己祖母一路走来的人。
苏麻喇姑将皇帝引入佛堂,太皇太后跪着的佛龛前供着一叠泥金抄本,老人家双手合十闭着眼说:“皇帝也念念吧,是替小格格抄的往生咒。”
皇帝点了三支香,在佛前拜了一拜,却没有跟着念。太皇太后也不催促,而是自顾自念完才由皇帝扶着起来往内室里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