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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阿哥不服气地挥了挥小拳头:“才不会呢,皇阿玛从来不和我生气,皇阿玛最喜欢我了。”
蓁蓁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这儿子真是被皇帝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乱说,她板着脸训起了六阿哥:“胡说,你能比过你太子哥哥?”
“那除了太子哥哥就最喜欢我了!”
蓁蓁摇摇头:“还有你大哥哥呢?”
“大哥哥说他最喜欢我和八弟了,肯定不和我抢!”六阿哥插着腰奶声奶气地争辩着,蓁蓁伸手弹了下他的脑壳。
“出了这东华门你再乱说话,额娘真要把你嘴用布堵起来了。”
六阿哥揉了揉被自己额娘弹红的小脑门细声抱怨着:“额娘,真凶。”
蓁蓁见他不服气不听话还要训他,却听得外边想起一阵阵嘈杂之声。
“翟琳,你这是搬什么呢?大箱子小箱子一车车的,搬家呢?”
话说得极没规矩,蓁蓁正疑惑谁敢如此放肆,就听到翟琳叠声问候:“扰着恭王爷了,王爷稍安,这都是皇上出行必备的,皇上已经说了这回是考察河工,让奴才们减了又减,比起上回北巡……”
“嘁。”翟琳还未及说完,恭王这讽刺之声就响得蓁蓁隔着帘子都觉得刺耳,只听这位京中知名的风流王爷大声嚷嚷着,“咱们去的是南边,又不是什么边塞苦寒之地,内务府带点银子去买不就行了,应有尽有。”
秋华和蓁蓁交换了个神色,皆是无奈,南巡的事定下之时皇帝本说要裕王恭王共同在京值守,为的一个是太子年幼,皇帝不在京,京中不能没有位份尊贵又体贴圣上的亲王镇守,另一个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需要有亲近之人随时照看。前一桩安王、康王几位还能搭手,后一项除了裕王恭王外便再无人可胜任。
裕王是一贯地既明事理识大体体贴圣意,又恭顺谦和孝敬两宫,只是这恭王一听出巡往南边去却和他半点不沾就急坏了,立马上乾清宫痴缠了半日,奈何皇帝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想带这倒霉弟弟碍眼。见皇帝把道堵得严严实实,恭王转身又去了慈宁宫撒痴撒娇。
恭王天性烂漫、心地率直,虽说经常有些不着调,可论哄老祖母高兴,讨老祖母欢心,一本正经的皇帝和裕王从小便是拍马也赶不上。更何况太皇太后也从来没存要让他治国□□的心,尤其是隆僖没了以后,对恭王这仅剩的小孙子,太皇太后都是怎么惯怎么来。
据说那日恭王入了慈宁宫给老太太白话了一下午的传奇演义,知道老太太从来不喜欢什么列女传,只爱听像红佛女、花木兰这样的巾帼故事,恭王便把前朝秦淮八艳的故事添油加醋给老太太当闲话听。吃准老太太最爱刚烈女子,恭王将嫁给贰臣钱谦益的柳如是说得是既聪慧灵敏又高洁慷慨,左右连着苏麻喇姑听见恭王喷着唾沫星子说柳如是要为前明殉国都紧张不已,只有老太太听得拉着孙子长叹说这女子可歌可泣,虽不心向我大清却令人敬佩,其夫这种懦夫除了一身酸腐一屋铜臭哪配得上这样的有气节的人,要前明各个都是这般灵魂,怕是大清入关易守关难啊。
恭王一听老太太这般感慨,差点没落下泪来,顺势就向祖母哀求让他去江南开开眼界。太皇太后不解说这前明旧人怕早就入了黄土,去了也怕是扑空,谁知恭王早有准备,言八艳里有个寇白门至今还在秦淮河畔开张。太皇太后虽然故事听得高兴,可听见恭王要入烟花柳巷吓得连连摆头,恭王说自个儿只是仰慕侠女,再说前朝老妓早就是花甲之年,除了说说故事唱个曲儿还能干什么。又夸自己的老祖母历经四朝,多少次临危不乱,也是侠女,他只是想瞧瞧世上是否真有除了自个儿老祖母外还有一身侠气的女子。
太皇太后被恭王磨得没办法终究是点了头允了他一腔热血,只是要他发誓不能越轨,另拉着他让他回京再给自个儿说故事解闷,最好还能多带点新奇玩意儿。在太皇太后眼里,皇帝虽孝顺有加,敬献上贡名贵之物堆积如山,可细巧新奇还是得恭王来挑。
此事是苏麻喇姑奉慈宁宫懿旨直接传话于内务府,皇帝作为那个最后知道的人被气得七窍冒烟,磋磨了顾问行又去内务府传旨不许给恭王准备行囊,所有事宜都让王府自己打点。可惜得了出宫懿旨的恭王才不在乎这点子事儿,反倒是还没踏出东华门先嫌弃□□帝行囊累赘了。
翟琳正哈着腰琢磨着怎么赶紧把恭王爷这尊佛爷打发了,就听见容若侍卫的请安声在后头响起,心中就给容若侍卫竖了个大拇指。纳兰容若给翟琳使了个眼色,翟琳识趣地退到一边又拉扯了几个小太监赶紧把马车拴上绳子。
纳兰容若在马上向恭王爷一拱手问道:“王爷这回备了多少银子。”
恭王和容若也颇有交情,恭王自认京中风流是第一,不过诗词歌赋么,他却打心底地服气容若这小子。就为这个,碰到别的侍卫来请安行礼恭王这懒散人连眼皮子也不愿意抬一下,而容若行礼他是很愿意多说上几句看,甚至多打趣几句。
“不够还不是有你吗?知道你要去,我也就没去抄福晋们的陪嫁底子了。”
恭王和容若相视一笑,容若回首瞧了一眼见车马都已准备妥当只等着皇帝从慈宁宫辞行毕了起驾,想着还有那么一刻钟又和恭王攀谈了起来:“倒是不知谏亭如何了,他回去也有大半年了。”
“啊呀。”恭王一听拍了拍脑残,“正是呢!金陵城里也就数江宁织造府油水最厚了。”
容若面色一滞,恭王瞧他那样笑得更开怀了,拍了拍他肩道:“和你逗趣呢,瞧把你紧张的。”
容若讪讪道:“您老玩笑越来越没边了。”
“京中时日漫长,不找点乐子打发打发辰光不要憋出病来吗?”恭王拿眼上下瞧着容若问,“倒是你好久都没替皇上出门办过差了,这回出来那位没什么话吧?”
第131章
恭王说的是成德的继妻官氏; 也奇怪得很成德与原配伉俪情深人尽皆知; 原配早夭成德写了无数词赋追念甚是情深,可到了继配的官氏就怎么都不对味了,按照恭王的意思这等悍妇打出去才好,奈何成德对内也有点软性子,也就将就了好些年。
“话吗; 总是这么些。”成德叹了口气,又不怀好意地揶揄地说,“就是特特嘱咐我,离二王爷远些; 今儿出门还又追出二门口把这话说了一遍。”
“哈哈哈。”恭王笑得一夹马肚就往前头走了; “我这名声不好的风流王爷赶紧离你这内宅楷模远点; 别让母老虎活剥了我才是。”
····
蓁蓁隔着车帘子听得外头这一出戏虽说一知半解可也忍俊不禁; 连着秋华也捂嘴笑着摇头,倒是六阿哥疑惑不解地问了句什么是母老虎,能吃人吗?把两人都乐开了怀。
车驾一路往山东境内行去; 皇帝出巡都是提前计算好路线的,该迎驾的各地巡抚知府等也纷纷先行至山东境内候驾,最重要的是总漕邵甘、总河靳辅到了。皇帝留二人彻夜长谈故而这夜没有回行宫内苑歇息。也是到了这时候蓁蓁才知道一件她怎么也想不开的事情。
“什么?请皇上南巡?”蓁蓁哄完六阿哥这个小祖宗安眠,才想拾掇几件秋衣过两日替换就听秋华说了这件闲话; “感情南边的龙舟都是两江总督矫诏啊?”
“嘘!”秋华记得就想上前捂她的嘴了,不过蓁蓁有分寸这句狠狠的讽刺只落在了秋华的耳朵里; 秋华咬着耳朵给蓁蓁八卦道; “可不是吗; 皇上要面子,南巡那都是隋炀帝之类干的,等闲圣明君主哪有往南边去的,今日总漕总河到了报说江南水淹千里特请圣主南巡视察河工,这才下旨说是南巡。”
“我说呢内务府来的旨意怎么说是东巡。”蓁蓁咂咂嘴心里也知道皇帝最在乎自己一张脸,宫里吃穿用度也都是省俭着来,往日昭仁殿里还见过皇帝仔细审阅内务府送上来的柴米油盐单子,那是细到一分一厘皇帝都要批过的。
想着这节蓁蓁突然往内间去急急地像是要找什么东西,秋华追进去又怕吵着六阿哥睡觉只敢跟也不敢大声问,只见蓁蓁从内间的梳妆匣子最底下一推又一拉,却没拉出一个抽屉倒像是一个盒子,她也没再动作却咬着嘴唇皱着眉头瞪着这盒子。
秋华轻轻推了推她问:“怎么了?这梳妆匣子不是……”
梳妆匣子是出门前皇帝着顾问行悄没声地送来的,如今顾问行不在御前近身伺候却管着皇帝的私库,但凡有什么不是内务府份例之内的东西往往都是顾问行单独送来,蓁蓁自己心里也知道论刮皇帝私库的老底宫里怕是没有比得过她永和宫的。可这梳妆匣子却更不一般,不一般到前脚送来,后脚皇帝就把秋华她们都赶出了内室单单给蓁蓁演示了一遍,演示得蓁蓁这么被皇帝惯成厚脸皮的人也差点没敢收,至今也没敢把其中的关窍告诉秋华。
蓁蓁叹着气皱着眉抚着这雕着梅花的盒子心里只觉得跟个烫手山芋似得,秋华又推了她一把:“怎么了呀?”
蓁蓁咯哒一下把匣子推了回去复原,只听床上的小祖宗咕哝了一句“额娘”,忙拉着秋华又去了外间。秋华一脸疑惑,蓁蓁拿起青瓷杯里也不管凉的热的一饮而尽才说:“皇上给的那个匣子最下头是一本赏赐单子,没别的全是金银,皇上说赏我的。”
“啊?”秋华却是不解。
蓁蓁无奈地撇撇嘴,这事儿别说是秋华,她个当事人至今也没明白过来呢,只实话实话:“皇上让我上南边去换。”
“啊?”秋华真是唬了一跳,她在宫中多年见过加赏份例的,也见过恩赏珠宝的,只是无论怎么恩赏其实都有迹可循,从内务府出来的内务府自有记档,皇帝单赏的也会有乾清宫报了内务府记档,不管如何纸面上都会留痕迹,哪见过皇帝送嫔妃银子还要自个儿去换的事儿!
“皇上说让我换来了在南边花……”蓁蓁愁眉苦脸地支着脑袋,一边手摸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像是喝酒一样灌了下去,“恭王料错了,皇上是真准备去买点的,就是塞给我了。”
这事在蓁蓁心头绕了好些天了也没敢给秋华说,她本劝自己不就花钱吗,这有什么不能的?结果秋华把这闲事一说她心又重了起来。
“您……也没机会去买吧?”秋华心道娘娘都是在马车和行宫里头,就连皇帝去登泰山也只将娘娘留在了泰庙,把六阿哥带去了山顶,其他时候到各地也就是看看园子,由着几个督抚的命妇赔笑吃喝,哪有什么花钱的时候。
“我怎么知道,皇上就说到了南边可劲地花。”蓁蓁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如今觉着皇帝对着外头有时候真有点假正经,东巡南巡一字之差,他到底在装个什么劲啊,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个难事,要传出去她德妃娘娘的贤名这辈子也就别指望了,估计也就剩个祸国妖妃之类的给别人增添谈资。
她心里想着“假正经”三个字就嘀咕了出声,秋华听见眼睛一亮立时想起另一八卦来:“恭王今日在御前也把这词说了出来。”
“什么?”蓁蓁一时没拐过弯来,秋华又不敢犯上把话挑明,就挑着嘴角笑看她,德妃娘娘懵懵懂懂地小声问,“假正经?”
秋华抿着嘴还是笑,蓁蓁没好气地啊哟了一声说:“这恭王真是把规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是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