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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赵忠顺在屋外轻轻喊了一声,佟佳氏给胤禛打着扇没应他,刘嬷嬷掀帘子出去问赵忠顺:“什么事?”
赵忠顺引她走开几步方说:“德主子去了咱们那儿找您。”
皇贵妃同永和宫那位面上看着和气,不过这和气却生分得很,这事虽从没挑开了说但两宫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刘嬷嬷转回屋里悄悄附在佟佳氏说了几句话,谢氏在一旁看着眼神闪了闪。佟佳氏不动声色静静地给胤禛打着扇子,看着他把一整碗的银耳羹都吃完。她解下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微微笑着问他:“累不累?”
胤禛摇了摇头道:“不累。不过才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佟佳氏一摸他的后背一手的汗,再一看他的后背湿了一大片。“湿衣服怎么能捂身上,额娘陪你去换身去。”
胤禛经历了那次疟疾后也是知道要当心了,他对着皇贵妃伸过来的手后退一步,但恭敬地点点头并看向谢氏喊了一声:“嬷嬷,领我去换身吧”
谢氏默不作声低着头福了福,牵着胤禛的手在皇贵妃含笑的注目下离去。
待两人走后佟佳氏眼神一变,问刘嬷嬷:“人呢?”
刘嬷嬷道:“在静思轩里。”
佟佳氏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转了转手里的团扇,看着似是在想什么,刘嬷嬷忍不住问:“娘娘的意思是……”
佟佳氏举起扇子掩面一笑,却没藏住眼中的算计。“成了走吧,可不能让咱们的贵客再等了。”
蓁蓁已经在静思轩坐了半天了却连正主儿的面都没见着,她忍得住碧霜却是忍不住便逮了个小宫女来问,偏这又是个据嘴葫芦,一问三不知,再一逼直接就哭了。
“我是问你话,你好好的哭什么,怎么,难不成我们主子欺负你了吗?”
碧霜翻了翻眼,被这没眼色的气得半死,蓁蓁觉得她做得有些过了刚要说话,姗姗来迟的佟佳氏倒是终于出现了。
“给皇贵妃请安。”
蓁蓁起身福了福,佟佳氏两眼一扫自然是把屋里的情况看了个分明。碧霜这会儿甚是不自在,说来打狗看主人,她在皇贵妃的地盘上搓摩她的人偏还让她遇了个正着,这不是狠狠地在下皇贵妃的脸面么。她看了看蓁蓁,神情有些发虚。蓁蓁虽也觉得刚才是碧霜做得有些过了,但自己的奴才在外头她总是要护着她的脸面的,她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先揭过去,佟佳氏一转头神色严厉地对小宫女道:“谁教的你在主子面前这样哭哭啼啼的,没规矩的东西。不是让你在这伺候德妃的嘛,你是连伺候人都不会了吗?”
蓁蓁没想佟佳氏会这样一说,如此倒好似真是蓁蓁带着自己人跑来闹她的场子。蓁蓁起手便被佟佳氏吃了一卒,她瞧了一眼惹祸的碧霜,碧霜满脸通红,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蓁蓁暗叹了口气,张了笑脸道:“倒也怪不得这孩子,是臣妾贸然来访给娘娘添麻烦了。”
佟佳氏笑了笑,越过蓁蓁自顾地坐了上座,蓁蓁忍着不快坐了下手。那小宫女擦干了眼泪去端了茶来,佟佳氏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她笑吟吟地问:“不知妹妹今儿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蓁蓁回以一笑道:“久未来给娘娘请安了,今天气不错便想着怎么也该来了。”
佟佳氏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在这住得很好,倒是你住在北海,往来我这不甚方便,你若真想来瞧我还是等搬回宫里再说吧。”
蓁蓁笑说:“娘娘说的甚是。”她也低头浅尝了一口江南才进上的龙井,缓了缓道:“说来臣妾原本搬去北海是图个静,怕练琴吵着别人,只是没想竟有一人比臣妾还早搬进了北海,倒和臣妾成了邻居。”
佟佳氏轻叹一声:“原本你说要搬过去我就应该先告诉你的,佟贵人也住在那。”
“是呢,臣妾是吃了一惊。”想到自己是怎么吃惊的蓁蓁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她抿了抿嘴,慢条斯理地端了茶杯到嘴边却又不喝慢慢放下了,“臣妾虽不知道个中缘故,不过佟贵人似乎对娘娘有些埋怨。”
佟佳氏原本摇着手里的团扇,听到这手忽地一顿,叹了口气道:“婵媛她埋怨我也是应该的,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她,才让她经历了这些磨难。”佟佳氏说到伤心处眼圈都红了,不得不停了下来解下帕子按了按眼角,“她那时病重被移到五龙亭,原本我想着等她病好就接她回来,没想后来她竟又添了癔症。”
“癔症?”
佟佳氏叹道:“太医说是病中思虑过重引起的,只有慢慢静养,等心平气和了自然就会好了。”
蓁蓁打量着佟佳氏,她语气中的不舍、眼中的泪光,桩桩件件都显得那样情真意切,她若说的是真的,只有小佟佳氏在撒谎了。
不,蓁蓁在心中立马就把这个想法否决了。她是亲眼看见小佟佳氏的惨状,是亲耳听到她万念俱灰的哭声,没有人会撒这样的谎。
“娘娘真觉得佟贵人得的是癔症吗?”
佟佳氏一转头,一对黑眸正对上蓁蓁的视线,“若不是癔症那又是什么呢?”
蓁蓁说不清从她眼中看到了什么,却忽然有些不寒而栗。“臣妾到觉得不像是癔症呢。”
“是嘛。”佟佳氏转了转手里的团扇,“唉,我初时也是不信的,几个太医都这么说了也是由不得我不信啊。”
话说到这份上也是无话可说了蓁蓁便起身告辞了,佟佳氏也起身送她到门口。
“对了,皇上传了口信回来,这几天就回京了。”佟佳氏轻轻握住她的手,“咱们回宫再见吧。”
天如此炎热佟佳氏的手却依旧是那般冰冷,蓁蓁打了个寒颤,一时她有一种被蛇缠上了的错觉。
从北海到瀛台是坐船而来,回程时蓁蓁却不往船坞去,而是另叫了轿子。碧霜问:“主子,咱们不回北海吗?”
蓁蓁上了轿子说:“先不回北海,去万善殿。”
蓁蓁住在北海,佟佳氏和荣妃住在瀛台,而惠妃和宜妃则住在中海的万善殿附近。惠妃一见蓁蓁拉着她便是好一顿抱怨:“你可算舍得从你那安乐窝里出来啦,真正是没良心的,这么久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蓁蓁撒娇道:“天热么,好姐姐,你是知道我素来最怕热了,这天我真是恨不得日日抱个冰块睡。”
惠妃被她逗得笑了,“既然天这么热你这无利不起早的鸟儿是为了什么出来?”
蓁蓁神色一变,惠妃自然是瞧了出来。“怎么,真出事了?”
蓁蓁点点头,“咱们里面说话。”
惠妃就住在万善殿南的椒园里,等惠妃遣散了下人蓁蓁便把她在北海救了小佟佳氏、刚又探了探佟佳氏的事一一都说了。
惠妃听完没说话,半晌才说:“你信她吗?”
蓁蓁说:“我不信人说的,我只信我自己亲眼看见的。我只是想不明白,最早得天花的是太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佟贵人一直就待在承乾宫不常出来走动,同太妃身边的人更是从不打交到到底是怎么染上天花的?再有两人同住在一宫里,若真是佟佳氏使了什么法子她就不怕自己也染上天花吗?”
惠妃眼神一暗:“咱们这位皇贵妃娘娘可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主,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从前孝昭皇后犯过一阵棋瘾,那时合宫只有咱们佟娘娘才能当她的对手。我那会儿棋艺不精两人的对弈还看不太明白,但犹记得孝昭皇后曾说过佟妃的棋风虎掷龙腾,往往是孤注一掷深入险境置之死地而后生,棋风如人心啊……”
不想惠妃竟突然提起了绮佳,蓁蓁一时有些怅然。“是啊,皇后娘娘从来都没看错过人……”
第169章
提起绮佳两人默默相对无言良久; 半晌后惠妃问:“你打算怎么办?”
蓁蓁一叹,“这便是现下的难处了,佟贵人没有证据; 皇贵妃是做好了局的; 佟贵人若坚持说是她害的; 皇贵妃便会让太医出来作证她是病中得了癔症; 高贵典雅待人和善又为妹妹操碎了心的亲姐姐害自家妹妹; 无凭无据没人会信佟贵人的话的。”
惠妃也是这样觉得; 她缓缓点了点头道:“你今天去探她,她必然是猜到佟贵人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你也要小心。”
蓁蓁牵出一脸无奈的笑容:“你当我今天不去探她,她就不知道吗?我本以为这次是她大意失荆州,没算到我突然搬去了北海; 更没想到我会撞见小佟佳氏跳湖。我刚去会她的时候才发现咱们皇贵妃娘娘那么沉着冷静; 一点不像是东窗事发的样子。看来这个局她早就自认做得天衣无缝了。”
惠妃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如此,她又添得一句:“其实不是我说你,你啊,真的多管闲事了。”
惠妃那谴责的眼神从蓁蓁进门说起她救了小佟佳氏后就有些没忍住,蓁蓁看她那担忧又有点责备的样子“噗”一下笑出来了,“姐姐还记得七阿哥吗?”
“记得。”惠妃看着蓁蓁; 蓁蓁看着惠妃; 两人回忆往事相视一笑。
要是说惠妃和蓁蓁过去是因为绮佳相识; 因为脾性互相喜爱; 那么苏常在与七阿哥出事时却彼此真正将对方归为了“相似之人”,只因彼此都是心善不忍之人才会携手着急地想去帮一把苏常在母子。
蓁蓁含笑说:“七阿哥如今虽然骑射还不便,但是行走总算无碍了,我每逢年节看见总会高兴一会儿。”
就那么一会儿,足够她不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了。
惠妃伸手搂住她肩膀,半是欣慰半是无奈:“我们啊,活该被人压着,人善被人欺你懂不懂?”
“姐姐不欺负我就好了。”
惠妃拍拍她的肩,由衷说道:“罢了,人活着就图一口气在,要是见死不救我们和那些黑心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何况……”蓁蓁眼底浮现一抹期待与狠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惠妃一怔,不禁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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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相对商议了半天应对皇贵妃的法子,可左思右想也没有上上之策,惠妃只能嘱咐蓁蓁万事留神。坐了这会儿天都黑了,蓁蓁便领着碧霜告辞,两人在水云榭旁的船坞上船走的水路进北海,中海北海是连成一体的内湖,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回到她的院子。
碧霜搀着蓁蓁下船,两人一抬头就见镜清园那烛火通明,不知是火把还是宫灯照得宛如白昼。蓁蓁心里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怎么灯还都亮着。等两人走近了几步便能隐隐听见一阵喧哗传来。蓁蓁心道一声不好,扶着碧霜催促道:“快走,怕是出事了。”
碧霜提着宫灯扶着蓁蓁,两人行色匆匆,从船坞一路往前赶。镜清园前果然站了四五个太监,人人手里都提着灯把个宫门照得通亮,而园子里更是一片喧哗,几个粗壮婆子在那扯着嗓子喊:“贵人保重,贵人万不可如此!”
蓁蓁脸色铁青,快步冲到他们跟前劈头盖脸就问:“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胆子到我院子里撒野?”
为首是个眼生的太监,他打了个千道:“给德主子请安,奴才是敬事房的人。”
“敬事房?我竟然不知敬事房除了总管大太监顾问行还能有人到我屋子里动手了?”
“是皇贵妃让奴才们来接佟贵人回宫的。贵人是来五龙亭养病的,病好了自然也该……”
他话音未落园子里突然传来佟贵人一声凄厉地惨叫,在这夜色里分外清晰。那太监也震了一下,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