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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墨白转头朝她扫了一眼,心思通明,随即朝墨玄问:“东临苍怎未出来?”
墨玄垂头下来,略是恭敬的道:“他说,他最殇离别,相见倒还不如不见。只望皇上与皇后娘娘莫要忘了今日之约,日后流觞曲水,他自然要来。”
凤瑶神色微动,并未言话。
颜墨白则轻笑一声,“不见就不见,何来这么多理由。东临苍那小子最是喜欢拐弯抹角,朕今日心悦,便也不与他计较。”
墨玄微微点头。
颜墨白不再多言,待墨玄与他告辞一番,随即便慢腾腾的将马车车帘放了下来。
伏鬼在车旁大喝一声‘出发’,随即,凤瑶坐下的马车开始缓缓的摇晃起来。
一行人一路往前,马车也颠簸摇曳,凤瑶本以为此番之行会径直朝大旭京都赶路,不料车行一日,一行人抵达了青州落脚。
天色已近黄昏,颜墨白牵着凤瑶上山,最后抵达了颜墨白娘亲的坟冢前。
这处的坟冢,有新土翻外,墓碑前燃着烛火,周遭各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凤瑶目光在那墓碑上的‘公孙’二字扫了扫,甚是担忧,当即转眸朝颜墨白望来,不料恰到好处迎上了颜墨白那双柔和的眼,“此番我娘亲,才真正的葬在了这里。尸身完好,衣冠也完好,棺木也完好。东临苍在棺木中放了诸多的金器与玉器,我娘亲永远不老不化,她会一直安睡在这里,无争无扰,以后也能彻底的清净了。”
凤瑶稍稍吸了一口气,并未言话。
遥想当初之际,太上皇将颜墨白娘亲的尸首掘走,各种入了魔怔似的要将颜墨白娘亲的尸首复活,如今,折腾了这么多年,颜墨白的娘亲终于入土为安,上一代的恩怨啊,也彻彻底底的在这一刻全数终结。
她不知此际该说些什么,更也不知要怎么安慰颜墨白,正待心神凝重怅惘之际,颜墨白突然牵着她跪了下来,待得她蓦地回神朝他望来之际,他微微一笑,“凤瑶,上次你来拜见我娘亲时,你仅是一个旁观之人。而今,你是我颜墨白之妻,我娘亲之媳,且与我一道拜祭她吧。她这一生,命途多舛,引得纷争无数,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全数消停,她,终究能真正的安睡了。”
凤瑶垂头下来,极为认真的点头。
随即与颜墨白一道叩头而下,紧着嗓子道:“儿媳姑苏凤瑶,愿娘亲天堂为乐,再无烦忧。儿媳也会替娘亲照顾好墨白,娘亲,定要放心。”
这话落下,抬头而起之际,只见颜墨白正呆呆的望她,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凤瑶不敢看到他的脆弱。
他本是顶天立地之人,便是断骨流血都不曾红过眼,却是此际突然露了情绪,着实让她看得极为心痛。
“墨白。”她稍稍抬手过去,捉住了他冰凉的手指。
他手指急忙反手而握,将她的手彻底裹入了他的掌心。
“娘亲入土为安,日后定能安睡长眠了。你也莫要伤心,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她极是认真的道了这话。
只是这话落下半晌,颜墨白却一言不发。
待得许久之后,凤瑶才抬头朝他望来,则见他泛红的眼圈并未消却。
“凤瑶。”
突然间,他出声唤。
“嗯。”凤瑶低着头,轻轻的应。却是尾音不曾全然落下,颜墨白捏紧了她的手,再度吐露二字,“吾妻。”
短促的二字入得耳里,凤瑶心境晃动,整个人全身上下温暖开来。
她突然感慨万千,只道是兜兜转转,繁华盛世,所有的一切一切,竟没有什么能比这二字最让她心安。
是的,妻。
她是他的妻。明媒正娶的妻。
曾还记得,当初大盛独大,司徒夙点名要与她和亲,她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开始找人来嫁,从而躲避和亲文书,却不料,当初从不曾想过嫁给颜墨白,而是有意择取朝中其余臣子之肆,却是阴差阳错的,最终,还是嫁给了颜墨白。
也曾还记得,当初不过是瞒天过海的大嫁,仅是假装成婚罢了,但颜墨白当时却似极其看重,不仅红毯铺就,一路相迎,更还差人提前大肆改造摄政王府,一切如新,仅为给她一场盛世风光的婚礼。
只是当时,她还以为颜墨白是刻意而为,有意对她算计。但如今才全然明白,他哪里是在算计什么,不过是真正的想让她享得一番大嫁的喜悦与风光罢了。
只可惜,她当时,并不觉得喜悦。
是以,颜墨白许是还欠了她一场真正的成亲之婚。
思绪翻翻转转,平息不得。
凤瑶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山的了,仅是一路被颜墨白牵着,就这么在恍神之间抵达了青州之地的府宅。
这座府宅,凤瑶也有许久未来了。还记得上次来时,则是江南水患严重,她亲临江南去赈灾,不料在与山匪争斗之中滚落山来,而后被河水一路冲到了这青州之地。
那时,颜墨白正坐舟垂钓,几番戏谑,才将她从水里拉了起来。
那时,他将她带到了这座府宅,差人为她准备了衣裙,那时,他府中收养的女童悦儿,张口闭口便笑盈盈的唤她娘亲。
往事重重的浮现,凤瑶嘴角稍稍勾了几许笑意。
待用过晚膳之后,夜色便已深沉,已该就寝。
只是这回,颜墨白却不与她同寝了,偏偏说是有事要与伏鬼交代,随即便趁夜出门,久久未归。
凤瑶在榻上等了许久,终是等不住了,下榻披了外氅出门,则见屋门外,月色极其的皎洁,清辉重重,将各处都映照得透亮。
而前方不远的石桌旁,花树萦绕,颜墨白与伏鬼正隔桌而坐,正在对弈。
大抵是听到了动静,颜墨白与伏鬼双双转眸望来,两人方巧瞧见了凤瑶。
伏鬼顿时如同瞧见了救星一般,急忙起身,弯身朝凤瑶一拜,随即便正要退开,却是足下刚行半步,颜墨白便已漫不经心的唤住,“朕让你走了么?”
伏鬼暗叫不好,顿时止步,脸上漫出哀凉为难之色,当即求救的朝凤瑶望来。
凤瑶挑了眼角,径直往前,待站定在石桌旁,颜墨白才起身朝她笑,“你怎还未睡着?”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伸了过来,自然而然的为凤瑶掩了掩身上的外氅。
凤瑶淡道:“不是说要出来与伏鬼谈事么?莫不是这对弈也是你口中所谓的谈事?”
颜墨白笑着点头,自然而然的点头。
凤瑶眉头一皱,双眼稍稍一眯,“这样好玩儿么?你若当真想与伏鬼对弈,直接与我说便是,我还能拴着你不让你出来?”说着,嗓音一挑,“你为何要撒谎?”
颜墨白稍稍敛住面上的笑容,“我仅是想让你先独自睡着罢了。”
说着,转眸朝伏鬼示意。
伏鬼顿时如释重负的弯身一拜,急忙退下。
颜墨白牵着凤瑶在石凳子上坐定,“娇妻在旁,便是君子也得动心。我这话,凤瑶可明白?”
凤瑶一怔,思量片刻,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怎么,今日还在我面前装深情,如今这么快就要对我撒谎了?颜墨白,你……”
后话未出,颜墨白已突然凑了过来,唇瓣陡然与凤瑶相贴,唇齿磕触,肆意辗转。
他动作略是猛烈,分毫不顾自己也是个前不久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的人,凤瑶脑袋顿时发懵,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
第756章 竟在这里
待得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来,与凤瑶稍稍的拉开了距离。
凤瑶不住的在他怀中喘气,仰头望他。
此际只觉明月当空,花树成片,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荡漾萦绕,此景此情,倒是当真有几分花前月下两相亲昵的意思,偏生这颜墨白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倒是再度垂头下来,在她额头上落了几吻,待得她越是失神发呆之际,又稍稍抬起头来拉开了一些距离,弯弯的眼里卷着似水的温柔,薄唇一启,低声朝她问:“凤瑶此际可明白我方才言话之意了?”
凤瑶脑袋一白,不说话。
他勾唇笑着,继续道:“失而复得,情正浓烈。凤瑶,你如今身子并非康裕,我心疼你,是以,不敢碰你。只是情这东西,有时候难以把控,便是我颜墨白自制力极好,但面对你,的确容易……失控。”
凤瑶将这话完整了听完,瞬时之间,脸红了大片。
与这颜墨白也非第一次亲近,却比这更亲昵的动作都已做过了,然而这厮的确有撩。人的本事,且还极其高明,仅仅是几句话,便能将她彻底拖下水来,再也镇定不得。
凤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心情大好,轻笑出声,“怎么了?都已是老夫老妻,凤瑶可还在害羞?”
害羞?
凤瑶心头蓦地怔了怔,只道是这两字听着着实别扭。
好歹也是一国的长公主,自然不能这般被颜墨白这厮撩拨了才是,但也恰恰因为他是颜墨白,是以,心境才会这般容易的崩盘与难空。
“此番好不容易才相逢,你便又要这般气我么?”凤瑶强行按捺心神,故作问。
颜墨白将她拥得紧了紧,俊丽的面容上笑容成片,温润柔和的道:“怎会气你,只是想与你说说心里话罢了。”说完,沉默半晌,才将凤瑶稍稍推开,缓道:“该解释的已然解释,如今,凤瑶可明白我为何此番要出来与伏鬼对弈?”
他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
凤瑶脸颊依旧稍稍的红着,极轻的点了头。
颜墨白再度凑过来在她额头落得一吻,“如此,你便先回屋休息可好?”
凤瑶思绪全然被他这话引导着,再度点头。
他这才面露释然,那两道凝在凤瑶面上的目光似要柔出水来,“我送你进屋。”
说着,便抬手扣住了凤瑶的手腕,牵着凤瑶起身朝前。他一路将凤瑶送入了屋子,还让凤瑶躺在了榻上,亲手为凤瑶掖好了被子,待得一切完毕,才抬手摸了摸凤瑶的头,宠溺而笑,柔声道:“睡吧。”
直至凤瑶合了眼,安然就寝,他才缓缓起身,出了屋门。
月色皎洁,夜色清凉。
颜墨白再度坐定在了亭子内,伏鬼也再度被他唤了过来。
伏鬼心生无奈,只得强行按捺心绪的坐定在颜墨白面前,开始继续与颜墨白对弈。天知道他伏鬼对棋术这东西浑然不知,每次落得一子,便要被自家主子吃得一子,最后局局都以惨败结束。他伏鬼好歹也是刚毅之人,最喜欢直接的恶战与打斗,这般扭扭捏捏的对弈,怎能是他血气方刚之人喜欢做的。
他着实是有些坐不住了,一会儿两腿开始伸长伸短,一会儿身子也开始左晃右晃,浑身都开始磨皮擦痒。
颜墨白眼角一挑,斜扫他一眼,“怎么,身子骨抽筋了?”
伏鬼顿时僵了僵身子,心头一横,顿时跪身下来,低低的垂着头,紧着嗓子道:“皇上,属下的确不是下棋的料。不如,不如属下去为皇上在镇子里捉几个会下棋的人来陪皇上可好?”
颜墨白慢悠悠的笑,“陪?怎么,你当真以为本王需要人来陪?”
不然呢?
伏鬼愕然,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抬头朝颜墨白扫了两眼,不敢回话。
颜墨白神色微动,继续道:“今夜不过是月色正好,朕有心对弈罢了。只是一个人对弈太过无趣,有无输赢之分,是以自然要找个人来陪衬,分分输赢。”
伏鬼额头露出冷汗,眼角也抽了几下,只道是这跟找人陪他有何�